朱慕雲到經濟檢查班後,習慣先到大澤谷次郎的辦公室去轉轉。經濟檢查班的事情,表面上是大澤谷次郎作主,可實際上,卻是朱慕雲在幕後操作。
朱慕雲在經濟處將近三年,對查貨之事輕車熟路。經濟檢查班的外勤人員,有一部分是從經濟處調來的。這些人業務熟悉,是經濟檢查班的骨幹。大澤谷次郎只是因爲有日本人的身份,如果沒有朱慕雲,他會走很多彎路。
可顧德銘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認爲,朱慕雲是大澤谷次郎的學生,自己也是他的學生。既然朱慕雲可以經常與大澤谷次郎見面,自己當然也可以。
對此,朱慕雲沒有在意,甚至,他還讓大澤谷次郎配合。先在經濟檢查班慣着顧德銘,以後他才知道什麼叫死有餘辜。
“大澤谷老師,朱慕雲這幾天都沒參加檢查班的行動。兩個翻譯的工作,全部由我一個人做了,薪水他倒是一分不少的拿。”顧德銘特意等朱慕雲到大澤谷次郎的辦公室後,立刻闖了進來。
“實在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比較多,辛苦顧兄了。”朱慕雲見大澤谷次郎要說話,連忙阻止他,朝顧德銘作了個揖,一臉歉意的說。
大澤谷次郎看了顧德銘一眼,偏過頭沒有再說話。要不是朱慕雲阻止,他真想訓斥顧德銘一頓。他這個翻譯的職位,是朱慕雲點頭,他才答應的。
顧德銘到經濟檢查班後,不但不感恩,反而覺得能與朱慕雲平起平坐。他想不通,朱慕云爲何要慣着他。換成自己,顧德銘進了經濟檢查班後,正好藉機修理他一頓。
“真不知道經濟檢查班要是沒有我,太君們還如何工作?”顧德銘冷笑着說,他這話就是在指責朱慕雲了。
顧德銘之所以在大澤谷次郎面前告朱慕雲的狀,除了因爲朱慕雲的工作,全部由他幹了外,也是聽說,朱慕雲在經濟檢查班“提籃子”。
所謂的“提籃子”,是指稽查人員查扣到貨物後,只要找到朱慕雲,繳納三成左右貨值之罰款,就可以拿貨物。
顧德銘同樣是翻譯,乾的事情比朱慕雲還多,可這種事他卻做不到。顧德銘甚至在日本人面前說朱慕雲的壞話,也無法阻止此類事情發生。
“是啊,你是經濟檢查班的頂樑柱,沒有你的話,檢查班的工作還真的沒辦法搞了。”朱慕雲笑了笑。
“朱君在政保局還兼着總務處長,又是楊主席的座上賓,事務繁忙,你是新來的翻譯,應該多體諒。”大澤谷次郎緩緩的說。
“是。”顧德銘聽到大澤谷次郎開口,不敢再說了。
大澤谷次郎說到,朱慕雲竟然是楊懷益的座上賓時,顧德銘的臉色變了變。
“德銘,以後經濟檢查班的事情,還要拜託你多用心。”朱慕雲誠懇的說。
“只要你不橫加插手,事情就好辦。”顧德銘說,他也想跟朱慕雲那樣“提籃子”,可是經濟檢查班從上至下,沒人願意聽他的招呼。
昨天有一位相熟的商人,有批貨被查扣了。找到顧德銘,想請他幫忙把貨放出來。顧德銘也想學朱慕雲這樣,想花點錢把貨還去。結果四處碰釘子,差點還驚動了大澤谷次郎。
“其實,只要守規矩,所有事情都好辦。”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提籃子”的事情,他暫時還不能讓顧兆鑫插手。但是,他也會給顧德銘找條“財路”。時棟樑不是答應,只要他搞家運輸公司,一定不輸合利公司麼?新四軍又急於打通與鄂南的貨運通道,顧德銘不是想賺外快麼,這就是個好機會。
沈雲浩中午的時候,提了兩瓶酒到鄧陽春的住處。整個古星組,也就他們之間,可以發生橫向聯繫了。根據“鵝卵石”的指示,他們住在同一條街道,臨街相向,一旦有情況可以相互支援。
同時,兩家都裝了電話,鄧陽春如果外出,來的時候,沈雲浩會在家裡觀察,他身後是否有尾巴。沈雲浩如果外出,鄧陽春同樣也會幫他觀察。
“你這鼻子是不是屬狗的?我剛割了兩斤豬頭肉,你就過來打牙祭了。”鄧陽春看到沈雲浩提着酒進來,笑罵着說。
“我查屬狗的就好了。”沈雲浩沒好氣的說,他與鄧陽春雖然就隔着一條街,可兩人很少走動。如果要見面,儘量去外面的酒吧或者舞廳。
今天沈雲浩突然過來串門,也是在爲心裡太煩。喬延智竟然是奸細,這讓他想不通。李邦藩的內線,怎麼能出現在第四小組呢。
“出什麼事了?”鄧陽春與沈雲浩在管沙嶺待了幾個月,兩人已經建立了深厚感情。他對沈雲浩的性格,也有所瞭解。
“我收到組座通知,政保局的內線,可能在第四小組。”沈雲浩嘆息着說,這段時間,他與鄧陽春都沒接觸,特別是接到組座的命令後,他更是一心想着如何從第四小組找到那位奸細。
“什麼?我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鄧陽春驚訝的說。
“你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難道說,組座的情報有誤?”沈雲浩很是意外,他與鄧陽春沒有溝通,並不知道“鵝卵石”給第五小組也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組座也只是推斷嘛,他只是說‘可能’在第四或者第五小組,並沒有肯定就在這兩個小組嘛。”鄧陽春不以爲然的說。
“昨天蕭少清報告,喬延智行蹤詭秘,又是打電話,又是去古沙街。而且,喬延智目前沒有任何消息,怕是因爲身份暴露,逃政保局了。”沈雲浩重重嘆了口氣,一臉沮喪的說。
“喬延智是內線?老沈,詳細怎麼沒聽明白呢。”鄧陽春說,沈雲浩並沒有介紹清楚,“鵝卵石”讓他在第五小組排查內奸,沈雲浩卻在第四小組找到了內奸,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事要從我接到組座的命令說起。”沈雲浩打開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後,緩緩的說。
兩人一碰頭,將情況彙總,很快得到一個結論,“鵝卵石”確實在第四、第五小組中尋找那位內奸。至於“鵝卵石”如何確定內奸就在這兩個小組,他們不得而知。
“我們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是內奸,可事實證明,確實還有內奸。按照組座之前的估計,至少還有一名內奸。當然,你也不用太過焦慮,喬延智是內奸,只是蕭少清的一面之詞。”鄧陽春安慰着說。
“如果蕭少清說謊,說明內奸就是他啊。”沈雲浩苦笑着說,之前他向“鵝卵石”彙報,蕭少清有兩個小時失聯。
當時,“鵝卵石”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了蕭少清身上。要不是昨天蕭少清突然報告,喬延智私自打電話,並且獨自去了古沙街,他的目光依然在蕭少清身上。
“蕭少清跟你多久了?”鄧陽春心裡一動,隨口問。
置身事外,誰都可以心平氣和,身處其中,誰還可以從容淡定?事關沈雲浩從鐵道破壞隊帶來的兄弟,他當然無法作出正確的判斷。
沈雲浩接到命令,第四小組可能有內奸,當時就急紅了眼。向“鵝卵石”彙報蕭少清失聯兩小時,當時心情就很低落。接到命令,密切關注蕭少清後,神經更是繃得緊緊的。
當蕭少清突然報告,喬延智行爲失常後,沈雲浩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力。在與蕭少清見面後,就迅速斷定,他最信任的喬延智,就是內奸。
可鄧陽春聽了後,並不認同沈雲浩的判斷。自始至終,沈雲浩都只是聽了蕭少清一面之詞。如果蕭少清有問題呢?或者說,蕭少清纔是真正的內奸呢?
“你的意思,蕭少清有問題?”沈雲浩一愣,舉到嘴邊的酒杯又放了桌上。他伸手摸了摸口袋,見鄧陽春桌上的煙,順手拿了過來。
“我可沒這麼說,他們是你從第九戰區帶來的,你更有發言權。”鄧陽春輕輕搖了搖頭,這種肯定的話,他是不會隨便說的。輕則讓人喪失政治生命,重則會讓人丟了性命。
“這種事情,怎麼能個人感覺呢?我只相信證據,沒有十足的證據,我絕對不會相信喬延智是內奸。”沈雲浩鄭重其事的說,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
懷疑喬延智,讓他內心受到了沉重打擊。如果再懷疑蕭少清,將會摧毀他的一切。如果鐵道破壞隊的人,都無法信任的話,他還能相信誰呢。
“組座當時判斷,李邦藩的內線,一定是被政保局被捕過。當時,蕭少清和喬延智,有沒有被捕?”鄧陽春問。
“如果像蘇思明等人一樣,被捕之後,相關人員全部處決,誰又能知道呢。”沈雲浩苦笑着說。
“那好,換個思路,有誰可以證明,他們沒有被捕過呢?”鄧陽春說,雖然兩個問題的意思相近,但意義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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