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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慕云爲了更好的潛伏,可以巴結任何人。但不會,熱臉去貼宮崎良一的冷屁股。他與宮崎良一針鋒相對,並沒有讓其他日本人,對他的敵視。相反,還贏得了那些日本憲兵的尊重。
如果一味的低三下四,只會讓人瞧不起。在日本人眼中,中國人確實都是很卑微的。可是,並不代表,朱慕雲就要對所有人奴顏婢膝。
朱慕雲的態度,讓宮崎良一很不滿。他雖然被降職,撤銷了庶務班的班長,軍銜也降了一級,現在只是少尉。可就算自己只是個下等兵,在中國人眼裡,也應該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哪怕就是李邦藩,甚至何佩璐、石心權這樣的人,在他面前,都得恭恭敬敬。遑論朱慕雲,只是一個小小的憲佐班班長。
“我問你,電監科原本已經捕捉到,沿江大道附近,出現一部神秘電臺,爲什麼會突然消失?”宮崎良一突然質問朱慕雲。
這部電臺,正是黃瑞琦的潛伏土組,曾經使用的電臺。當時,電臺是放在黃瑞琦家的。可是,突然轉移到了三中。要不然,黃瑞琦早就被抓捕,潛伏土組,也早就土崩瓦解。
黎立羣叛變後,宮崎良一隻顧着,讓他對黃瑞琦取而代之。又想着,怎麼樣才能抓到重慶來的特派員,獲得他們行動的具體計劃。一直到黎立羣被殺,他也沒有機會問起,電臺爲何會突然轉移。
宮崎良一猜測過,會不會是,法租界接連發生的搶劫案,讓黃瑞琦嗅到了危險?還是,有人通風報信,向他透露了,電監科已經監測到了他的電臺?
電監科的技術,是最新式的。就算是軍統,也並不知道,憲兵分隊能定位他們的電臺位置。可是,電監科從成立到現在,還沒有真正破獲過一樁電臺案。每次,剛發現新的敵臺,還沒完全鎖定,電臺就會消失。再想找到,就再也不可能了。
宮崎良一調到特高班後,依然在研究潛伏土組的案子。對其中的疑惑,緊緊揪住不放。他覺得,除了放置在黃瑞琦家的電臺,突然轉移,非常可疑外,還有黎立羣的身份暴露時間。
軍統對待叛徒,都會執行家法,而且非常嚴厲。如果只是任務沒完成,最多也就是處分,關禁閉,就算是失職,最多也就是蹲監獄。可是,如果投敵,就是處死。
難道說,黃瑞琦是當天,才發現黎立羣已經反正?可第一天的接頭,突然取消。或許,那個時候,黃瑞琦就已經發現了端倪。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也是宮崎良一認爲,最有可能的。黃瑞琦或許,早就知道了黎立羣叛變。只是他一直隱而不發,直到最後,清除叛徒,順便再給自己沉重一擊。
可惜,黎立羣已死,黃瑞琦也離開了古星。再想求證此事,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纔有機會。宮崎良一還注意到,黃瑞琦的電臺轉移後,朱慕雲在沿江大道出現過。當時,憲佐班負責搜捕搶劫案的嫌犯。
朱慕雲在那裡出現,看似合理。可情報上的事,沒有偶然,只有必然。所有的偶然,其實都是必然。朱慕雲看似偶然纔出現在黃瑞琦家,可實際上,朱慕雲的出現,一定是必然。只不過,自己還沒有找到,那個必然結果的原因。
“電臺又不是我的,我怎麼知道?”朱慕雲隨口說,可是他心裡,卻留了意。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宮崎良一竟然還在關注這個案子。
“你有沒有去過黃瑞琦家?”宮崎良一問,他問過特高班的憲兵,電臺轉移到三中的當天晚上,朱慕雲就去黃瑞琦家搜捕過。
電臺剛剛轉移,朱慕雲就去了,豈不太巧合?是朱慕雲知道黃瑞琦家,沒有了電臺?還是他想借機,通知黃瑞琦轉移?
“我去過,大澤谷隊長,也去過。”朱慕雲淡淡的說,當時他確實同大澤谷次郎一起去的,這個時候,把大澤谷次郎拉出來當擋箭牌,再好不過。
“如果我發現,你爲了錢,跟這些人做了交易,絕對不會放過你。”宮崎良一說,他倒沒有懷疑,朱慕雲會是抗日分子。
只是擔心,朱慕云爲了錢,什麼都可以拿來交易。這種人,其實是不能進憲兵分隊。小野次郎不知道吃了什麼藥,竟然把朱慕雲這樣的人,招了進來。還委以重任,讓他擔任憲佐班長。這個職務,看着不高。可朱慕雲,卻是法租界的中國人中,權力最大的。
“什麼交易可以做,什麼交易絕對不能做,我還是很清楚的。”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希望你說的,和做的一樣漂亮。”宮崎良一深深地看了朱慕雲一眼,淡淡的說。
朱慕雲沒有說什麼,可是,他從宮崎良一的目光中,嗅到了一絲危險。這個狡詐的日本特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如果自己的言行,讓他產生了懷疑,接下來,自己什麼也不敢再做。必須斷絕,與鄧湘濤和胡夢北的一切聯繫。
朱慕雲在心裡,不斷的權衡,要不要採取這種最緊急的狀態。這不是他神經過敏,如果宮崎良一對他有了懷疑,接下來的數年,他恐怕都會在宮崎良一的嫌疑名單中。甚至,他與宮崎良一,將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發生在法租界的三樁搶劫殺人案,雖說只帶回了韓之風的一具屍體,可憲兵分隊,對上對下,都能有所交待。至於宋三還沒到案,所有人都能理解。
韓之風和宋三,是九頭山的土匪。他們潛入法租界作案,能把匪首韓之風帶回來,已經很不錯。至於宋三,只是一個小角色,民衆都不會記住他。或許,過段時間,民衆就會忘記,宋三的存在。
這段時間,憲佐班的所有人,幾乎都在加班。韓之風到案後,憲佐班,也終於能好好休息幾天。同時,法租界內的驚恐之情,也慢慢得到了平息。
可是,朱慕雲的辦公室,突然來了一個人。正是三樁搶劫案的第一個受害者:楊庭飛。他得知案子破了,九頭山的頭目,韓之風也死了,是來要回他被搶錢財的。
“楊先生,韓之風雖然抓回來了,可是他已經死了。可你的錢財想要追討回來,怕是很難。”朱慕雲沉吟着說。
不要說韓之風搶去的錢,沒有追討回來。就算真的追討回來了,也沒有楊庭飛的份。三樁搶劫案,另外兩家是日本人,就算要補償,也得很緊着日本人。況且,還是憲兵分隊呢。
爲了破這個案子,整個憲兵分隊全體出動。憲佐班,更是加班加點,這些費用,都應該從這裡扣。只是,韓之風身上,一分錢沒拿到。朱慕雲還心疼呢,自己的六百大洋,這次恐怕也打水漂了。
如果韓之風搶去的錢,真能追回來,自己的六百大洋,也必須從這裡面扣除。想必,東扣西扣之後,楊庭飛被搶的錢再多,連根毛也不會剩下了。
“再難也要追討啊,你們既然破了案,當然得把他們搶去的錢,一同追回來。”楊庭飛很是不滿的說。
“只要追討回來,我們會通知你的。”朱慕雲安撫着說。
“等你們追討回來,黃花菜都涼了。”楊庭飛滿腹牢騷的說。
“現在經費緊張,想要迅速追討回資金,最好的辦法,就是給憲佐班的人發賞錢,請他們加班去找。你願意,出這筆錢嗎?”朱慕雲眼珠一轉,問。
楊庭飛雖然是有名的摳門,可朱慕雲偏偏想從他錢包裡,掏出錢財。吝嗇的人,也很貪婪。只要給他們一個希望,或許就能讓他們掏錢。
“要出多少?”楊庭飛警惕的問,他生性吝嗇,想要從他手裡,搞到錢,基本上不可能。讓他出錢也可以,但必須能獲得更大的回報。
“這得看你的心意的。”朱慕雲不置可否的說。
“出了錢,能保證把錢拿回來麼?”楊庭飛問,沒有回報的付出,他是不會幹的。
“那誰能保證呢,你出錢,有機會拿回錢。不出錢,基本上沒有機會。對憲佐班來說,這個案子,已經算破了。按說,你應該送面錦旗,至少,也要請兄弟們吃個飯吧?”朱慕雲說。他絕對不會承諾,楊庭飛給了錢,就一定能拿回錢。
“破案本身就是你們的職責。”楊庭飛搖了搖頭,他不想再說這事,所有讓他出錢,又沒有足夠回報的事,他都不願意談。
“案子已經破了,剩下那個宋三,只要他敢再來法租界,一定跑不掉。”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朱隊長,你這裡有茶水沒?舌幹口燥的。”楊庭飛問。他纔不相信朱慕雲的鬼話,如果憲佐班真有這麼厲害,早就把案子破了。
“有,但茶水只針對憲兵分隊的人。你如果要喝的話,得收費。”朱慕雲微笑着說,對吝嗇的人,他更加吝嗇。像楊庭飛這種人,絕對不能讓他佔到一點便宜。
“那算了。”楊庭飛馬上說。如果喝杯茶,都要出錢的話,他寧願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