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還是慢慢的停了下來。杜月笙的眼裡猶豫不定着,盧嘉的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是促使他做了決定的最後一根稻草。
盧嘉的眼睛裡,有着一種憤怒和惱火。他的臉上寫着對張嘯林的深深不滿,而這一切,是因爲自己。
管他呢?總也走不了過去和曾經知道的歷史,是何苦?
總不見的….
算了。
杜月笙忽然打開了車門,跳下了車:“金榮哥,豐林哥,讓嘉去吧。我們回去。”
盧嘉燦爛的一笑,眼睛掃過他身邊那個報信的兄弟:“你?”
“月生哥,我也下去吧,我…….”
“也好。”杜月笙點點頭:“你就不去了。”
黃金榮和何豐林已經下了車。何豐林下車前有嘆了聲:“算了,算了。楊多良張嘯林,算了,不上道的就不是兄弟,管他呢。走。”
車子被盧嘉開走了。杜月笙清楚的看到盧嘉走的時候,臉上側面,那彷彿自己下了某些決定時候的一道咬紋。
站在街上,風吹着衣袍,杜月笙猛的回了身,收回了目光:“我們回家吧。”
…….
“你來啊,你來啊。不是能夠打麼?軟蛋了?”李福全不停的甩着手裡的斧頭嘲笑着對面的張嘯林。
張嘯林是能夠打。
但是,養尊處優的日子已經消磨了他的勇氣。整日裡拿着三鑫的薪水,吃吃喝喝的,帶了些人走這裡走那裡,喝喝茶,看看戲。
他的身手,已經不行了。
作爲一個江湖人,他的本能還是有的。李福全的身板,和渾身上下的氣勢壓着他,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他只想拖。拖到了杜月笙來再說。
可是,杜月笙不會來了。
77777的車子在外邊停了下來。下來的不是杜月笙,是冷着臉的盧嘉。
“張嘯林你鳥!鳥的鬧自己兄弟的場子?”盧嘉下了車來就罵道。
馬祥生和李福全看了車子來,本來已經收斂了下,但是盧嘉這句話一說,他們不由的大喜。
月生哥是火了,對這張嘯林火了。
戴笠的眼睛裡走過道領悟的光。他走了前面對了盧嘉一抱拳:“盧公子,剛剛阿力見有人鬧事,就打了出去。結果張嘯林進來要廢阿力,他幾個手下還叫囂着。兄弟們實在是忍耐不住了。”
“張嘯林要怎麼說?廢阿力?來,來,張大帥是吧?你要廢月生哥的人,你先廢了我!”盧嘉一副流氓樣子,甩了下手裡的菸頭,砸在了張嘯林的面前,眼睛一橫。
張嘯林面如死灰的看着他:“盧公子,這,這是誤會了。”
給他膽子他也不敢碰盧嘉的,雖然認識盧嘉的父親,可是,認識怎麼了?盧永翔手下兵馬上萬,認識的盧永翔的人多了!
同時,他也清楚了一點,杜月笙動怒了。
今天,怎麼辦?
這邊街上鬧起來了,外邊早就哄傳開了,上海就這麼大,人頭認識人頭的。張嘯林跟班的死黨幾乎全在這裡了,已經給包圍着收拾趴下了。其他的人,誰不知道現在是和杜月笙的人馬鬧起來了?
都認識的,鬧什麼?就是不認識的,鬧的過這邊麼?
張嘯林,在這上海灘,已經是孤家寡人!
艱難的一笑,張嘯林看了盧嘉一眼:“盧公子來了,我張嘯林不能夠不給這個面子………”
“去你孃的。”
盧嘉大笑起來:“給我面子?你已經砸了場子了算給我們面子?你站這裡什麼意思?”
“我走,我走。”張嘯林的眼睛裡帶了點祈求,看着盧嘉,作揖了下,只想走了。
盧嘉怎麼肯讓了他走?
張嘯林在浙江還是有些人的,在這上海也算有點勢力,今日已經這樣了,放了他走?是給自己和月生哥留禍患。
越是曾經的朋友,翻臉了後越不能夠放。因爲他了解自己這裡的一切。
盧嘉咬咬牙:“福全,你拿了個斧頭幹什麼?”
張嘯林的心立刻如同掉了冰窖裡去了,渾身上下涼了個徹底!沒等李福全說話,他慘笑了聲,彎腰拾起了身邊地上的斧頭:“諸位的意思我知道了。”
“人啊!”
仰頭長嘆了一聲,張嘯林青着臉看着盧嘉:“盧公子這是把我向死路上逼……”
“福全,鬧場子的,該怎麼怎麼了。”盧嘉冷笑着:“是你自己逼着自己向死路上走的!”
李福全狂叫了聲。
旁邊的戴笠一槍打在了剛剛要衝上來玩命的張嘯林的腿上。
砰的一聲響裡,張嘯林渾身一抖,對着李福全這邊跪了下來,一道雪亮的斧光閃過………
盧嘉回身
子,看了下戴笠:“戴笠,你看後面怎麼辦吧。祥i了賭場就是。阿力跟我回去。”
“是。”幾個人全知道他和杜月笙的關係,都答應了聲。
車子發動了,向着杜公館開去。
後面長街上,一個無頭的屍體躺在那裡,身邊是一羣漢子冷眼看着。就在這一天,張嘯林,當街被李福全斬了。
一個前輩的隕落是一個後輩的興起。
李福全提着滴血的斧頭,微微的笑着,他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所有張嘯林的人。全滅。”
戴笠看了下李福全:“福全,後面的事情還請你。”
李福全點點頭:“跟我去十個。今日全辦了乾淨。”
………
“月生哥…….”
杜月笙搖搖頭:“不必說了,我知道的。嘉,你坐。文斌回來了麼?去給我叫來。”
“是。”一個門人答應了下轉身出去了。
書房裡。靜靜的。
杜月笙仰頭看着上面的吊燈:“命運是個鳥!”
盧嘉沒看他,自己掏了根菸點上了。外邊,是焦文斌進來了。
“月生哥。”焦文斌已經聽了這個事情。
杜月笙看着他:“文斌,你手下現在辦事的人多不?安排個在我身邊吧,每日你來去也太累了。”
“是,月生哥。”焦文斌恩了下。
“那個,張嘯林的份子,以後不必送了。”杜月笙忽然道。
焦文斌點頭沒說話。
“杏山那裡如何了?”
“回月生哥,那邊事情安排了,明日早上的公報就發了。另外,我覺得陳西山是個人才,他在那裡也不得志,今日提了個點子,他們人手有,我想,日後用的着。月生哥,我們自己也搞個報社吧。”
盧嘉眉頭一皺:“文斌,搞這個有什麼用處?”
“用處大了。”杜月笙淡淡的一笑:“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能夠說成黑的。全看了文人的筆!”
“那月生哥的意思呢?”看盧嘉不說話了,焦文斌又問道。
杜月笙沉吟了下:“錢夠麼?”
“夠的。我有把握。”焦文斌回道。
“那就你去幹吧,明日你帶了陳西山遇我下。我再和他談下。”杜月笙知道輿論的重要,這個錢,還是花吧。
與其參股,不如自己搞了。總比受人限制的好。
焦文斌默默的點了下頭,看杜月笙沒事情了,轉身出去了。
…………….
沈杏山靠在茶室的窗戶口。
他沉思着。
對面是個中年人,一臉的書卷氣,正看着他:“杏山兄。張某不才,這點眼力消息還是有的。他是把你當個槍在使啊。”
“那怎麼辦呢?”沈杏山無奈的看着他。
“我和東洋人走的近,知道點洋人的事情。”
又看了下沈杏山,看他很好奇的樣子,他不由的微微笑了下:“禁菸是遲早的事情。這個長不了的。英國領事據說也要到期了。兄弟幫你聯絡聯絡?”
“幫我聯絡?”
沈杏山警惕的看着他:“張師,我和你也老熟悉了,我也知道你說的事情,咱們說明白了,我是恨杜月笙,可是沒辦法。現在你忽然來找了我,我相信不是他試探的,可是,你總要給我說個原因吧,你幫我是圖了什麼?”
“圖什麼?”
張師咬牙切齒的:“本來小女跟了黃金榮,想是能上了正室。這杜月笙卻壞了我的事情。我不恨麼?他現在相信你。那不正好?”
“再說了。”張師的眼睛神秘的看了下左右,然後壓低了聲音:“杏山兄。他就是再橫,能夠和東洋人搞麼?”
“你什麼意思?”沈杏山心裡微微一動。
張師掏出了張支票,遞到了沈杏山的面前:“杏山兄,不瞞你,這中國,最厲害的還是東洋人。西洋人離的太遠,沒什麼實力的。你是聰明人,我就不多說了。只要你答應,那麼,我包你回了那裡,還能壓了嚴老九。杜月笙拿你是沒辦法的。”
“容我想想。”沈杏山吃驚的看着面前支票上那竄數字,他的額頭冒出了汗。
“杏山兄。”
張師的手拉過了他的手,把支票塞了過去,一拍,站了起來:“這是個機會,唯一的機會。我等你信。”
看着他的背影。
沈杏山的手漸漸的捏緊了手裡的支票。長長的嘆息了聲,也走了出去。
街角。
一個人影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