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忙了整個下午和晚上的法租界裡。
事情做定了的一羣人,杯盞交錯着,賓主盡歡。
雖然,法國公使甘格林先生只是客氣的舉了下杯子,然後就推脫有事情走了。但是張一鵬那張臉上,卻已經是滿了榮光。這就是面子!
黃金榮客客氣氣的舉着杯子敬着酒,說自己昨日忙着點私事,算是怠慢了專員大人。張一鵬慌忙迴應着。如今他知道了,這滬上豪傑俱是人雄,就一個杜月笙便如此了得,他上面那笑眯眯的黃老闆胸中又會裝着什麼貨?
何豐林得意洋洋的顯擺着:“洋人怎麼了?打着一鵬兄弟的牌子,這英租界裡不還是出了人,配合着封了那幾個煙館?”
張一鵬哈哈一笑:“正是,正是。”
其實,這在座的,哪個不知道?英國公使白倫爲什麼這樣。那是因爲黃金榮操縱了法租界裡的大大小小的報館。製造了輿論出去。已經抵達了滬上的萬國禁菸大會的代表們都收到了杜月笙寫下的那個單子。
那麼多洋人公使得知了英租界的這些消息。而昨日夜裡,英租界裡的沈杏山派了人來想搶了海關緝私處的存貨。偏偏又被杜月笙的人馬抓了幾個活的,剩下的殺了個乾乾淨淨!
別忘記了,杜月笙可有着個法租界裡,巡捕房的身份。捕頭抓賊,天公地道的事情!
人證物證俱在。
沈杏山哪裡想的到他們這一手是如此的狠毒?打不過殺不過,又玩不過。何豐林的人馬直接扯了萬國禁菸大會督辦處的招牌,一路撞進了英租界裡。
就在甘格林和白倫在爭吵的時候,直接抄住了幾路上的煙土行。白倫是肺子也氣炸了,那個其他地方滿口大義的代表,又有哪個不知道他和甘格林的底細?
禁菸?放屁呢。那法租界裡的三鑫公司是幹什麼的?
吳淞口龍華一線日日夜夜大車小車的,裝的難道不是煙土是土方麼?恨只恨這沈杏山不爭氣,嚴老九又抽身走人。
下面人被抓了把柄了是自己沒本事。再鬧下去,自己在國際上的輿論也就壞了,到最後別保不住沈杏山,還讓自己被英倫三島上的女王一個電報抓了回去。
當甘格林微笑着示意何豐林督軍展示證據的時候。白倫無可奈何之下,不得不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當即下令要嚴懲這知法犯法的英租界巡捕房沈杏山華捕!
打人一棍子要上一顆糖果的。現在洋人勢大,不能夠得罪死了。杜月笙現在已經是聞名滬上了,他眼看散了會議,當即暗自派了焦文彬跟上,投了個拜帖給白倫。
道道,道就是路,也沒從沈杏山那裡得到了太多好處的白倫,同時又得到了不想撕破臉皮的甘格林的電話。
兩相權衡之下。
終於,他選擇了捨棄沈杏山!
甘格林剛剛走,就是去赴他的約會去了。
心中大事可以說完全定了的張一鵬,杜月笙,何豐林,黃金榮等人,此時不盡情歡歌,何日再放縱呢?
玩弄着手裡青瓷的酒盅,杜月笙嘿嘿一笑:“金榮哥。張專員是個實誠人,朋友人。這次又如此的做事利落。我看,是不是給張專員宣傳宣傳?”
“那是!”黃金榮點點頭,大着嗓子對着眼睛發亮的張一鵬,一舉杯子:“專員此次北下禁菸。馬到功成。全國上下哪個不對您翹個大拇指呢?就那些報館的記者們,也該是好好的恭維恭維這當代徐公嘛。”
一言既出。
張一鵬大喜,連連推手:“不敢,不敢,還不是諸位兄弟的支持?”
“哎,一鵬兄,我們就不出這個名了。這次專員奉了天子劍來,我們添爲滬上官吏,怎麼能夠不盡心盡力呢?我們這麼做是本分!”
聽了何豐林的話,俞葉封也插嘴了:“說的是。這專員北下而來,上海灘一個熟人等於沒有的。赤手空拳的可是破了大案的,還威逼着洋人公使不得包庇手下,如此英雄,怎麼能夠不大書特書下?百年之後,後人仰望前人,必定把專員也徐公相提並論!”
滿座的人聽了這牛皮吹的,就張一鵬也面紅耳赤了起來。
頓時,屋子裡笑翻了天。
門外,李福全走了進來。低聲的在杜月笙耳邊說了句,杜月笙眉頭一皺,看了看黃金榮。屋子的人安靜了下來。
“月生兄弟,怎麼了?”何豐林大大咧咧的問道。
黃金榮一笑:“俱是兄弟,月生啊,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就說吧。福全,來,先拿杯酒敬下張專員諸位。”
“哎!”李福全上去端起了個碗,嘩啦啦的倒了一碗,一端:“張專員,福全敬你了!”
說着一仰而盡。
“好!孃的。”何豐林一拍桌子:“老子就喜歡這痛快的漢子。來,福全,我敬你!莫推辭,桌子上無大小。幹。”
“幹。”李福全也不推脫,當即又是一碗下去了。
旁邊杜月笙忙拉住了:“福全,你空肚子呢,諸位老哥,就體諒下吧。剛剛福全呢,說了個事情。我琢磨了下,想問問諸位大哥的意見。”
說着他眼睛看向了黃金榮。黃金榮心裡已經知道是什麼事情了,點了點頭。
看他點頭了,杜月笙道:“沈杏山已經跑了。”
“跑了?”張一鵬一下子站了起來,叫道:“這,這如何是好,少了人犯這…….”
這個話說的何豐林不大高興了。當即何豐林叫喚道:“一鵬你嚷嚷什麼,先聽了月生把話說完就是。”
“你說,你說。”張一鵬被身邊的陳若林暗自拉了下,反應了過來。也知道自己說的衝了點,慌忙掩飾的一笑,坐了下去。
“我在這裡年紀最小,說話不和了各位大哥的意思呢,請多擔待。”杜月笙忙打了個圓場,然後對着張一鵬一拱手:“這沈杏山也是個江湖中人,如今去了職,沒了手下,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了。我在想,張專員來反正是禁菸的。這英租界的人犯跑了是他洋人沒本事。”
“恩,這話在理。”何豐林是死了心的只頂着杜月笙的。他一說話,黃金榮又在邊上,桌子上唯一有個資格反對的張一鵬卻被杜月笙的話拿死了,頓時人人齊齊點了頭。
杜月笙一笑:“門關了說,其實大家全一路人,沈杏山只是沒斗的過我們。這全是青幫一脈的。爭了利益也算了,趕淨殺絕的話,我怕對各位大哥在同門和兄弟們面前不好做人。沈杏山據說搭了船已經去了天津。婆娘孩兒還丟了家中。”
說完,他看着大家:“我的意思,放他一馬。同時幫他照看着孩子老婆。如何?”
“這才叫個江湖人!這纔是個盜亦有道!放人一馬留個餘地好相見,禍不及人妻兒!好!”何豐林擊節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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