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穿着一身學生裝的女孩子。
聽她這麼的沒禮貌,人在屋檐下的沈杏山有點擔心的看着焦文斌。焦文斌很單薄,很書生氣,但是他的背後卻不單薄。
那個女孩子卻又叫了起來:“你看我姐夫什麼樣子了?還這麼….”
“嶽紅!不要……“沈杏山忍不住喝斷了她。雖然,恨杜月笙,但是妻兒都完好的在了面前。他不傻瓜,無論杜月笙怎麼居心,就現在看來,起碼自己沒話說別人的。他也擔心口無遮攔年輕幼稚的小姨子觸犯了杜月笙,他現在可沒辦法保護了她。
焦文斌隨即終於開了口,他轉身看着嶽紅:“江湖上你死我活的,文斌一介書生也見多了這些事情。沈大哥縱橫一方是過去,如今落了難,卻不單單是月生哥的事情。沈大哥,你憑了良心說。如果月生哥是你,你是他。你會怎麼做?”
沈杏山沒有想到自己家小姨子一句話,帶出了焦文斌捅破了紙。他楞在了那裡,不由的反思了起來。
事實如此!
半響後,沈杏山看着眼神炯炯的焦文斌,無奈的一嘆,搖搖頭:“我不能夠瞎說,我不如他。”
“嫂子在上。”
焦文斌對了沈杏山的夫人一拱手:“還請嫂子說明白了。這段日子您在杜公館可曾受了氣?受了委屈?我月生哥一家對您可好?”
“文斌,嶽紅年輕,杏山,說真地,月生一家對我們真的沒話說。就杜月笙人家那麼多事情。出去回來有時候都記得帶個城隍廟的糖葫蘆給我們兒子。”
嶽紅在一邊紅了臉,轉了身子鼓起了嘴巴。
焦文斌正色了起來:“沈大哥。文斌今天接了你,但是的確不知道月生哥的意思,我們也不矯情了。今日的確安排了人在這裡。因爲你們過去是對頭。但是文斌我來之前。月生哥剛剛送了朋友回來。他和我第一句話問的是,可曾請了嫂子和侄子來看你?”
“做人將心比心。”
焦文斌頓了頓,看着嶽紅:“本來我是不當說的,姑娘年輕,喜歡鬧,最近和桂生姐還有我兩個嫂子算熟悉了。但是那是在家。這是在外邊。文斌放肆一句。你罵我可以,斷不可在我面前辱我大哥。不然,文斌縱不是沈大哥地對手,也拼了血濺當場!”
“文斌,兄弟,是我家的不好。”沈杏山看焦文斌作色,聽了這麼多事情,他忙上來打招呼。那邊嶽紅已經流下了淚來,卻委屈的嚷嚷:“我說玩的,人家……”
“嶽紅!”沈杏山的女人也喝了起來。
焦文斌歉然的對着沈杏山一笑。一抱拳:“沈大哥,我家月生哥已經請了。您看?”
“去,去。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地。今日我沈杏山這樣,杜月笙對我可以了。哪怕喝了這頓酒便死,我也託付了他照顧妻兒!”沈杏山大手一揮,然後抱起了兒子:“文斌兄弟,見你如此,杜月笙了得啊。我沈杏山輸的不冤!走。請帶路。”
“是,請。嫂子請,嶽紅姑娘也請。下次注意就是。”
“好,我不罵月生哥。你是個黃鼠狼!”嶽紅瞪着淚眼,死活也要出了這口氣。
焦文斌張口結舌的,他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刁蠻的姑娘,杵了那裡摸了鼻子,最後翻了下白眼:“佩服!”
嶽紅看他那樣子,撲哧一聲笑着捂住了嘴巴,眼裡卻還帶了絲淚光,梨花帶雨中卻豔麗無比。
焦文斌恨恨的看着她,又一拱手:“哭笑自如,小生更佩服。”說完,轉身帶路了。
沈杏山的兒子格格笑了起來:“小姨娘,你欺負人。文斌叔叔,打她!”
“好呀!小姨娘對你這麼好…….”
焦文斌耳朵一達拉,看着沈杏山發笑的眼神嘀咕道:“沈大哥將門虎子,咳,是該打。咳。”
後面嶽紅聽了清楚,杏眼圓睜,嘴巴卻被了姐姐捂住了。
沈杏山狂笑起來,心中鬱悶已經一掃而光!
………
“杏山兄!來,來,先去了房間沖洗下。我已經安排人放了熱水,我們兄弟中午喝酒時慢慢說。”
車子到了杜公館,杜月笙卻站了門口,見車子來了,上來親自幫了沈杏山打開了車門。沈杏山兒子坐在膝上,推脫不得,慌了手腳忙叫道:“月生,使不得,使不得。”
“來日方長不?”杜月笙笑眯眯的看着他,伸手幫他接過了兒子,又一低頭:“臭小子,昨天晚上把我煙裡塞的什麼?還好我沒中計!”
沈杏山的女人在邊上笑罵起來:“杏山,你不知道你這活寶兒子。把人家香菸拆了,卻把個洋火頭塞了進去。好險沒燒掉了盧公子地眉毛。”
原來昨天晚上,蔣中正和盧嘉還有杜月笙喝酒談天的時候,家裡這個小子這邊轉轉那邊混混地。趁杜月笙不注意,偷了幾根香菸,去了裡面一點菸絲,然後塞了火柴頭進去。盧嘉不知道,點了起來,忽的一個火團竄了起來,只把嚇得盧公子三魂去了二魂,也有個好處就是酒醒了,又多喝了三兩下去。
沈杏山哭笑不得地看自己兒子躲了杜月笙背後,不好意思的對着杜月笙:“這畜生,月生你費心了。”
“我喜歡這小子嘛。哈哈。昨日又給我搞了個,我現在抽菸都找不拆包的,怕啊!”杜月笙擠擠眼睛:“月生還年輕,膝下無子呢,可願讓我做了他的義父?”
沈杏山一愣。裡面盧嘉正晃盪出來,見了沈杏山兒子一聲大吼:“別跑,臭小子!在我靴子裡塞的什麼?戳死我了。”
沈杏山的兒子咯咯大笑着,撒腿就跑,後面盧嘉一邊追一邊叫着:“臭小子,地下有石子,你慢點。觸那孃的,慢點。”
沈杏山聽這一切,看這一切,再也沒有話說了。杜月笙若是假的,自己兒子會這樣?杜月笙若是假地,那盧嘉他也知道的,會和自己兒子這樣?
靜靜地看了杜月笙,他轉了頭正在笑着。沈杏山後退了一步,一躬到地:“月生哥
山從此這條命就給你了!再無二話!”
“當真?”杜月笙眉毛一揚。焦文斌一愣,怎麼大哥這麼說話?
沈杏山擡起頭來,重重的點點頭。
杜月笙笑呵呵的指着奔跑着的沈杏山的兒子:“不,你的命是他和嫂子的。我不要你的命,只要我們是一起赴湯蹈火的兄弟就好!你年長,你是我兄長!”
沈杏山紅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人:“說啊,兒子找這個幹老子你肯不?”
“我們纔是求之不得呢。”沈杏山的夫人感動的看着這一幕,擦着眼睛,忙答應道。
杜月笙大喜:“走,走,今天中午就定了。哈哈,我也有兒子了。畜生,過來!我也是你爹知道不?”
沈杏山的兒子正被盧嘉抱住在鬧。盧嘉叫了起來:“他也我兒子好了。孃的,沈杏山啊,給我個名分我好打他。不然不好下手,哎,哎,不拉人褲子的,畜生!”
杜月笙嘿嘿着:“給他做兒子?長大了吃喝嫖賭的料子,別,別,杏山兄,走,先洗個澡。中午我們好好喝酒。萬事放開了。這裡就你家。”
盧嘉破口大罵起來:“我怎麼了?我是好人!”
“好,不客氣了。”沈杏山點頭道。和自己女人一起舉步走了進去。
後面盧嘉和自己兒子打鬧地聲音傳來。還有杜月笙在助威的叫喚,而身邊是自己女人碎碎叨叨的在和自己嘀咕着,杜公館的院子裡,冬日的陽光撒在肩膀上。
沈杏山的心裡暖暖的。他知道,過去了,從此,自己又是種人生了。但是那樣也許纔是真的適合自己地。
杜月笙剛剛說的,他的命是妻兒的。
實在啊!
沈杏山回身拉起了夫人的手。女人嚇的掙扎起來:“做死呢,你也不…….”
“怎麼?我拉我老婆地手怎麼了?”沈杏山挺着肚子哈哈笑道
“黃鼠狼!問你個事情。”
焦文斌青了臉皮,頭也不回,直直的向着車子走去,嘴裡在和杜月笙叫着:”月生哥,車子我用下。我去共生記算下昨日的賬目。“
“你去,中午我不出去的。“杜月笙揚聲叫道。
卻忽然發現嶽紅在彎腰,撿起了地上一個石子。嗖!
焦文斌飛快的一閃,回了身來,得意的指着地上的影子:“頭髮長見識短!”
“好呀,黃鼠狼,你踩人家的影子。人家要倒黴的,你快讓我踩回來。”嶽紅焦急的跺起了腳。
“還學生呢,還新思想地,迷信!”焦文斌嘿嘿着。鑽進了車子。
嶽紅小孩子性子,雖然自己剛剛不對。但是這被人罵不還回去麼?忙跟了上去,拉開門就衝進了車子
“月生哥。看什麼呢?”盧嘉好奇的走了過來問道。
沈杏山地小子奇怪了:“小姨娘怎麼和文斌叔叔一起了?”
“呃”盧嘉給噎了下。
杜月笙得意的笑笑:“孩子都看出來了,你還看不出來?我兄弟如何?”
“恩,看了文斌起碼找兩個老婆。”盧嘉拉着臉感慨起來:“就是我對海鴿好啊,你看我”
杜月笙轉身就走。
盧嘉在後面追着:“你什麼意思你?你什麼意思?”
嘎吱。
後面一輛汽車忽然停了下來。
杜月笙猛回頭。
盛五娘款款地從車子上下來了:“月生,和你說事情。”
“盛姐,不是在家裡的麼?什麼時候出去的?”杜月笙一邊答應着一邊納悶的問道。
盛五娘皺了下眉頭,手捂住嘴,避讓過了一道風捲起的灰塵:“回家去有個事情的。月生。你馬上出去不?”
“不出去,但是中午有點事情。怎麼了?”杜月笙問道:“有事情麼?你說就是。”
“我有什麼事情找你啊,我又不去什麼一品香,又不去”
一邊的盧嘉看了她話裡帶刺,眼睛亂橫,只好高舉起雙受:“好,好,我走,我走,你們抱去。”
說完轉身就走。盛五娘聽到了抱字,杜月笙又在面前,頓時刷的一下子紅了臉:“啐,你個盧大少,當心我告訴海鴿你之前地事情!”
杜月笙頭皮發麻,忙攔住了她:“嘉你去忙。哎呀,盛姐,什麼事情你說啊,別鬧了。”
“我鬧的?”
盛五娘臉色紅紅地,秋波裡頓時起了驚濤駭浪,向了杜月笙,一隻手指戳上了他的額頭,嬌滴滴的罵道:“你們男人當然不吃虧了,說這些說那些的,吃虧的是人家,抱你個頭啊。你個流氓!”
“好,好,我流氓!”杜月笙氣急敗壞的嚷嚷道:“你說不說,不說我走了,不然我憋不住要耍流氓了!”
盛五娘一向欺負他習慣了的,忽然杜月笙反擊了,把盛五娘說的呆在了那裡,半天才反應過來。
女人不由的大羞,頓着腳就衝了來,手裡的西洋坤包劈頭蓋臉的對着杜月笙就砸:“好呀,你也變壞了!你個口花花的流氓頭子!大亨?我看你就是個流氓大亨
難道我的流氓大亨就是這麼叫起來的麼?不然他媽的毀家抗日鋤奸爲國的,怎麼就被說成個流氓大亨呢?
第一次當面聽人說了流氓大亨四個字,久有疑惑的杜月笙的額頭青筋跳跳的,恍然了!
【想來想去,除非杜先生流氓大亨四個字這麼來的,不然就是別有用心的硬給人家加上去的。他媽的,就抓人家年輕時候的出身說了幾十年,我草呢。紅十字協會副會長是個流氓?那不是世界上太多的人連流氓也不如了麼?冷笑三聲,看春秋筆法!觸那娘!毒蛇看來是歷史悠久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