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一愣,飛快的看了一眼凝歌,轉而又看向雲殤,翻了手中的賬本,只是越翻下去,臉色越陰沉,只把那賬本來來回回看了個遍,看的一邊的雲澤都跟着七九着急,眼見着雲殤正在崩潰的邊緣,連忙提點道:“七九!”
七九一愣,飛快的合了賬本,結結巴巴道:“沒……沒有登記……”
“沒有登記?”雲殤反問,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原本溫潤的聲音裡壓着怒火,在聽見那句沒有登記的時候幾乎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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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還說的一臉興奮的草原首富,現在居然說沒有登記!
她們這是在逗他玩兒麼?
雲殤半眯着雙眼瞪着面前的三個女子,拂袖而去。
“那麼高的價格賣了一塊玉,到底是在心疼什麼?”凝歌不解的看着雲殤難得冒火的背影,若是怒火能真的燃燒,雲殤身上的火怕是能把這私藏館瞬間燃成灰燼。
雲澤無奈的看着後知後覺的凝歌,嘆息道:“姑娘當着以爲城主是在心疼那玉麼?”
凝歌挑眉:“不然呢?”
果真,即便是再有錢的商人,也都不會放過一點蠅頭小利的。
凝歌這樣想着,卻見雲澤莫名的嘆息起來:“姑娘是當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跟城主裝暈乎?那玉佩既然是送與姑娘,本是一番心意,如今姑娘吧那凝脂玉賣了,確實是有些……額……傷人……”
凝歌有些懊惱,轉了身子準備追出去,想了想終究還是頓下了腳步,安安靜靜的站着,幫着雲澤一起整理東西。
“姑娘怎麼不去?”雲澤似乎有些失望。
凝歌攬着賬本的手一頓,淡淡道:“賣了都賣了,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何況……”說着,凝歌擡頭一字一句道:“我跟他要那凝脂玉的時候不過覺得好看,賣出來的價格也是皆大歡喜,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本來也該是拿去賣了的。”
她哪裡是真的不明白衆人話裡的意思,只不過她的心裡裝不下雲殤。所以叫他早早醒悟也是好的,省的看不清兩人之間的立場,越陷越深。
雲殤不若凰肆,也不若鳳於曳。
凝歌能更清楚的察覺出他的好來,至少是和雲殤在一處,凝歌不必擔心隨時需要貢獻身上的某一樣東西去換自己想要的。
這樣的盡心盡力,所有的好卻都推給了鳳玉。
真的是鳳玉嗎?
那鳳玉不解其中秘訣的話,就是一塊不起眼的玉佩,即便是雕工上乘,也並沒有任何的養身效用。
雲殤一個商人,若非是想要造反,要一塊召喚軍隊的令牌毫無用處。
若非是在私藏館三樓那叫人窒息的擁抱,凝歌還不敢確定雲殤的心意,只是在那不算是寬闊的懷抱裡,凝歌清晰的感覺到了雲殤的顫抖。
這樣的感覺她有過,是在覺得快要失去鳳于飛的時候,那種緊張和絕望,還有失而復得的喜悅一瞬間交疊在一處,叫人心中痛極,恨不能把彼此糅合進身體裡。
而凝歌眼中的那個人,始終都不是雲殤。
雲澤被凝歌堵的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眼角餘光卻瞥見拐角處有白衣一閃,卻正是自家主子的模樣。
眼神微閃,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凝歌,卻發現凝歌的視線卻總是若有若無的飄向雲殤站着的地方,顯然是知道雲殤並沒有走。
那麼剛剛的那些話,分明就是說給雲殤聽的。
這……是何苦呢?
雲澤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暗想剛剛的雲殤並沒有走開,只怕凝歌這一番話正戳在別人的心房,徒增傷心。
不過想起來連翹姑娘,雲澤又覺得凝歌的做法是對的,與其徒增希望,不如一早就痛極放手,也好過日日牽掛卻始終得不到呢,只是難得見了雲殤這樣好看又多金的男子依舊能心神不動的女子,倒是叫雲澤刮目相看了。
雲澤抿脣不再言語,只微微搖頭走開了。
而此時的雲殤有些踉蹌的邁出門,手不由自主的就往胸口捂着去,只覺得哪裡火辣辣的疼,好像是燃燒的烈火兜頭被寒冰覆蓋,火焰飛快的偃旗息鼓,而那熾烈來不及喘息就被冰涼所吞沒。
夜色濃稠,很快就把雲殤包裹了個結實。
街上的行人和燈火已然褪去,安靜的能聽見雲殤的心跳聲音,一下一下的跳的緩慢,似乎是少了些什麼,又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心上烙印,任憑你用刀子也挖不下來。
雲殤靜靜的走在黑暗裡,沒有街燈,連影子的陪伴都沒有,背影顯得分外的孤單,微微有些佝僂着。
這時候無人看着,頹喪一下也該是好的。
那玉佩。他以爲至少算是定情信物呢,只要東西一天在凝歌手上,他就覺得安心不少。卻不曾想自己視爲寶貝一樣的東西在別人眼裡一文不值。
不,值三百萬呢!
雲殤自嘲。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對凝歌動了心,無關探尋,無關利益,緊緊是喜歡那個人耀眼的光華,可是那光華照耀着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卻惟獨拒絕了他。
這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雲殤這樣想着,目光卻驟然堅定起來。
來日漫長的很,殊不知會鹿死誰手。
凝歌,我定然會叫你回心轉意的。
雲殤正低頭走着路,就見不遠處一個孩子快速的奔過來,直衝着雲殤的懷抱,雲殤微微一愣,卻是下意識的就張開了手臂抱起了那孩子。
不錯,正是雲湛。
雲湛看起來十分的慌張,身後也沒有下人跟着,抱在雲殤懷裡的時候還在瑟瑟發抖。
雲殤皺眉,敞開了衣衫的把雲湛包裹了個結實,戲謔道:“你這是見了鬼了嗎?”
看見雲湛,雲殤的心陡然就變得溫熱起來,這可是唯一一個他和凝歌共有的牽絆呢。也算是個極好的開頭了,所以即便是知道雲湛身份非凡,甚至不是自己一個商人招惹的起的,卻也還是肆無忌憚的養在府中,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雲湛一愣,飛快的擡頭看向雲殤,那一雙汪着水的大眼在黑夜裡熠熠生輝,此時卻是浸染慌張,在瞧見雲殤的那一刻,幾乎要哭了。
雲殤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連忙收了嬉笑的臉色問道:“究竟怎麼了?怎麼你一個人過來,竟然也沒有人跟着。”
雲湛愈加的委屈,只是瞪着雲殤看,卻愣是不敢多說半個字,小小的身子又用力的往雲殤的懷裡縮了縮,好像身後真的跟着洪水猛獸一樣。
雲殤的腳步驟停,下意識的就向着夜色深處看去……
分明是夜晚,頭頂上開始翻滾起烏雲來,原本還有些能見度的人間瞬間就漆黑一片,夜色濃稠,不遠處隱約有人影斜斜站着,手臂半撐着身邊的圍牆,大概是穿了披風的緣故,風聲一起,衣衫就跟着獵獵飛揚起來。
雲殤眸色微沉,抱緊了懷裡的雲湛,衝着前方低聲道:“林莊主大駕光臨我雲城,倒是我這個城主有失遠迎了。”
“呵呵呵呵……”前面的聲音悶悶的笑出了聲音,輕微一動,拖着長袍搖曳生姿就向着雲殤走過來。
雲湛往雲殤懷裡躲了躲,咬牙切齒道:“我不要回去。”
雲殤低頭看了一眼雲湛,安慰性的拍了拍雲湛的肩膀。
說話之間,對面的人就已經到了雲殤面前幾步遠的地方站定。離的很近,雲殤纔看清楚這傳說中的不周山莊莊主的廬山真面目,心中微微一驚。
和傳說中的不大一樣,又隱約有些影子。
標誌性的東西就是那男子身上一身洋洋灑灑的紅衣,如烈火燃燒一般,透過重重的夜色直達雲殤眼底。
不周山莊莊主林無相,紅衣粉面,男生女相。
果不奇然。
美的叫所有的女人驚歎。
“雲城主若是賞臉,可否把你懷裡的孩子還給我?”那人聲音裡帶着厚重的笑意,說來像是玩笑,只是聲音裡分明淬了幾分冰冷,瞬間化作利劍,直直的就衝着雲殤射了過去。
雲殤定定的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的混沌漸漸清明,側首道:“剛剛在玉展上他們追的人是你?”
林無相揚眉好笑的看了一眼雲殤:“你覺得呢?”
“不周山雖然在雲城境內,但是素來都是和雲城井水不犯河水,林莊主向來也不踏雲城半步,今日倒是吹了什麼風了?”雲殤撫摸這懷裡的孩子,語氣緩緩的,像是在和林無相打太極。
林無相面色威凜,目光投向雲殤懷裡的孩子,道:“雲城主何必裝傻,這孩子在這裡叨擾多日,倒是叫雲城主操心了。”
“林城主。”雲殤含笑撫摸了懷裡的孩子,一字一句道:“倒是不知道這孩子是不周山來的呢。”
林無相皺眉:“林玠玉!”
伏在雲殤懷中的雲湛渾身一顫,總算是緩緩的擡起了頭,一字一句無比清晰道:“不要回去。”
“爲什麼?”林無相問。
雲湛不做聲,低着頭絞着袖口,一下一下的把白白胖胖的小手指頭上都刻出了印痕。林無相眼神微閃,喉頭動了動,只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一道輕輕遠遠的聲音傳過來。
“這位公子難道沒有聽清楚這孩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