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鷲想着這雲城裡都藏着些什麼樣的寶貝不成,自從他到了雲城之後,就緊隨着鳳于飛的腳步前往不周山剿匪,不曾在這雲家停留半步,若說是凝歌對自己是有所算計,早就料定他會來所以能認出他來也並不奇怪,只是如今其他人也能認出他來究竟是爲何事?
“雲澤可是這雲城裡的百曉生,你遠在百里之外的時候她就知道你的消息。何況你人在雲城。”凝歌好笑道。
南鷲頗有些吃驚的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雲澤,而云澤掩面,淺笑不語。
“ 女子作百曉生,倒是第一次聽說過。”南鷲淺吟,目光在雲澤身上來回的流轉,掩不住的好奇和讚賞,光是看着,就覺得心中一寸寸的暖了起來,目光也跟着就變得火辣辣的,看的雲澤面上酡紅一片。
凝歌把南鷲眼中的光芒看的清楚,卻是不得不打斷這樣的一見傾心,問道:“雲澤,你剛剛說雲蒼出門了?”
雲蒼出門沒有和她說過,顯然是臨時有事。
雲澤惶然回神,下意識就向着凝歌靠攏一點,脫離了南鷲的目光範圍,連忙定了定神,正了臉色道:“是了,城主拔刀的時候他就匆匆出了門,當時您在忙,我在後面忙着給城主熬藥,一時之間竟然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出門做什麼?”凝歌追問。
“是小少爺,小少爺離開了雲府,誰也攔不住。雲蒼生怕那孩子出事,所以一路跟了出去。”雲澤解釋道,不出意料的看見凝歌彈跳起來:“什麼?雲湛走了?”
他一個孩子,這時候能去哪?
雲澤連忙探手給凝歌倒了茶水壓壓驚,安慰道:“姑娘別慌,有云蒼跟着,斷然是不會有事情的。怕是要往不周山莊的方向去的。”
一口清茶入腹,凝歌總算是清醒了不少。
“也是,有他暗中護着,我就安心多了。”凝歌自言自語道,完全忘記了自己身邊還站着一個不明就裡的南鷲。
南鷲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一字一句道:“那小少爺,就是盛傳中你和雲殤撿來的孩子?”
“是啊。”凝歌並不否認,想了想又補充道:“想來你聽到的傳言是說那孩子是我和雲蒼的孩子。”
南鷲點頭:“京都裡確實是這麼說的。還說那孩子喚你孃親,而喚雲殤爲父親。”
若非如此,鳳于飛何至於這樣的抓狂。
想來鳳于飛是早就知道凝歌好端端的活在這雲城,所以纔會三番兩次派人到雲城來打探消息。
南鷲總算是相信了凝歌說自己沒有死的話。
凝歌笑:“不過是誤會,那孩子是不周山上林無相的兒子,喚名林玠玉,斷然是我們惹不起的主子。”
“那他爲何綁架你?”南鷲被凝歌弄的有些糊塗,連忙追問道。
當時在不周山的城牆上,他可是親眼看着凝歌被萬箭穿心並且從牆上摔下來的,鳳于飛被氣的當場吐血,而他忙着救駕,卻疏忽了當時的情景。
不過是死了個女人,不巧的就是鳳于飛偏生是爲了那女人去的。
若是鳳于飛知道他的凝歌如今好端端的活在這雲城,該要作何感想呢?
“因爲那孩子喜歡我啊,”凝歌回答的理所當然,聽得南鷲滿頭的黑線。
許久,才緩緩嘆息道:“你可知,皇上以爲你命喪不周山,當場病倒。而且那不周山莊莊主也頗爲放肆,放了瘴毒圍困大軍,以至於那幾萬人不過走出來上千個人,皇上被護駕送往京都,心如死灰,你卻封鎖了這雲城所有的消息。這樣……會不會……”
南鷲越說,眉頭就跟着皺的越深,好看的額頭上起了一道一道的摺痕,行成了一個小小的川字,很顯然是不贊同凝歌的做法的。
凝歌聽聞鳳于飛大病的消息,心中跟着一陣絞痛,幾乎直不起腰來,本能的用手掌護着胸口,臉上卻依舊是掛着笑意,道:“哥哥混說什麼呢!站在城牆上的是我,射箭的是皇上身邊的親信。若非是不周山莊莊主的武功極好,叫你們看見了些幻象,那你可就見不着你的妹妹了。”
南鷲無語凝噎,有些無言的看着面前的凝歌。
“至於皇上,各有命數,終究是會有扭轉的一日的。哥哥就不必說與我聽了。”凝歌垂下眸子,有些頹喪的放下手,手掌在廣袖裡一寸寸攥緊,指甲深深的刻進肉裡,感覺到了那刺骨的疼才放開手。
她只能不斷的告誡自己……時機未到……時機未到……
忍一時,忍一時……
良久。
“有云蒼護着就好了。”凝歌沉吟。
“還是去找找吧。”南鷲斂眉。
“罷了,隨他去吧,他本來也不屬於這裡。”凝歌截斷了南鷲的話頭,淡淡的迴應了一聲。
雲澤點頭,“正好,奴婢還有話要和姑娘說。”
說着,雲澤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南鷲,欲言又止。
好在南鷲總算是識相的,淡淡道:“正好,我要送些消息去京都,這就先走了。”
說的京都,無非是那久病在牀的雲起太后。
凝歌心中一沉,深深的看了一眼南鷲:“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南鷲腳步微頓:“自然。”
南鷲剛走,雲澤就迫不及待問道:“姑娘和欽差大人是舊相識。”用的是肯定句,絲毫沒有懷疑。凝歌莞爾:“是親哥哥。”
對於要一起戰鬥的雲澤和七九,實在是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親哥哥?”饒是雲澤號稱江湖百曉生,卻怎麼也料不到朝堂上的凝貴妃會是南家的姑娘!
“您不是……”公主嘛?
只是後半句話,雲澤卻如何都說不出口。
大不敬呢!
凝歌促狹看向身邊的雲澤:“未來我可能會有更多的身份,怎麼?你怕了嗎?”
雲澤心中一頓,只用力的抿脣,屈膝對着凝歌跪下:“是奴婢多嘴了!姑娘見諒。”
凝歌搖頭,頭上的碎玉流蘇也跟着叮咚作響:“你必然知道那流襄現在在哪裡!走,帶我去看看。”
雲澤應聲而起,引着凝歌就出了門。
“劉生答應的太過爽快!倒是叫我心裡不大塌實。若是流襄當真是和劉生兩情相悅,爲何那麼接近卻不相認?”凝歌無意識的沉吟,好看的眉頭蹙在一處,在眉心攢成一個小小的川字。
雲澤笑道:“奴婢這次也是爲了這件事情來的。近日裡您叫雲蒼看着流襄,剛得了消息,流襄混跡在雲城裡的繡春樓,賣身。”
凝歌一頓:“賣身?”
難怪流襄這麼有錢。
只是她要錢只是爲了爬上一鳴布莊後門的酒樓看劉生一眼?
不對!
她是在害怕什麼?
怕大夫人?可是大夫人不會出現在布莊,也不會遇見流襄。那流襄是在怕什麼?
說話之間,雲澤從袖中掏出來一個荷包來,紅豔豔的一片,上面繡着精緻的荷花,精緻的好似生在水中央。
這荷包倒是熟悉的很'。凝歌接過,眉開眼笑。
“林無相給我的荷包還大有來頭呢!這流襄當真是不簡單。”
雲澤指着前方一片脂粉香味的紅色樓房:“看,那裡就是繡春樓。”
凝歌擡眼看去,遲暮時分,然那樓房看起來無比的神秘,一片潤紅暈染在晚霞裡,門口濃妝豔抹的姑娘,有最好的身段,最好的聲音,遠遠一句“爺,進來坐坐。”不知道叫多少男人軟了骨頭。
這是雲城裡最好的青樓,卻是賣身不賣藝的。她當時給了流襄最好的居所,卻沒有想到她最後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雲澤,我們會不會走錯了?”凝歌迷茫道。
原以爲流襄和劉生是郎情妾意,卻不想另有隱情……
唉……
“姑娘,事情可能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美好。”雲澤別有深意,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雖然女子進青樓是件無比稀奇的事情,可是大把的銀子丟了出去,凝歌還是順利的來到了流襄的香閨。
凝歌淡淡的看了過去,從半掩的門縫裡看到了只着蟬翼般透明薄紗的流襄正坐在一個肥頭肥腦的男人身上,男人的手正在流襄的胸前肆意的揉捏着。
流襄嬌笑着將一杯酒以脣渡進了男人的嘴裡,惹得男人一陣淫笑。
凝歌緊緊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雲澤,雲澤會意的推開門,盯着男人扔出一錠銀子,“去換個姑娘。”
那男人被打攪了興致自然氣惱,可是觸及到雲澤冷冷的眼神還是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吞嚥了回去,戀戀不捨得將手從流襄的胸前拿出來,拿了桌上的銀子迅速的離開了。
溫柔鄉自然醉人,但還是保住命最要緊。
房間裡清靜了,凝歌靜靜的打量着凝歌,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將眼前這個滿是風塵氣息的女子與記憶裡的流襄重疊在一起。
揀出一個座位穩穩的坐好,凝歌這才淡淡的開了口,“一點朱脣萬人嘗,一雙玉臂萬人枕?”
流襄愣了愣,咬牙不去看凝歌,卻仍舊無法忽視凝歌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氣息。兩人的氣場高下立見。
“這是我家姑娘”,雲澤看了一眼流襄,有些不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