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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手機,很納悶,記憶中,青梅似乎從不曾主動給我打過電話,今晚怎麼忽然想起打春花的電話找我了,而且不早不遲偏偏在這個時候?

把手機放到耳邊。

春花沒說話,只靜靜的站在我身邊望着我。

英蓮也沒有說話,也望着我,卻不像春花離我那麼近,而在我的對面,而且雖然沒說話,那臉上的表情卻似在極力壓抑,估計等我電話一接完就要立時暴發。

青梅在那邊道:“喂,改之嗎?”

聲音雖然說不上冷若冰霜,卻半點也不溫柔,而且似乎還很急。

我乾脆就懶得應她,只拿着電話沉默。

她道:“是改之嗎?”

稍微緩和了點語氣,但聽上去還是很急的樣子。

我冷冷的道:“有話就說,我可沒時間跟你磨蹭。”

她道:“改之,你聽我說,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到此爲止。”

我很奇怪,她怎麼知道我這裡就發生了什麼了?而且,還要阻止我繼續下去。

我道:“你就是要給我說這個嗎,對不起,這裡好好的,一一切風平Lang靜,什麼也沒發生過。我要掛電話了。”

她道,更加急,生怕我真把電話掛斷似的:“改之,你聽我說,我知道正在發生和已經發生過的事,春花都打電話告訴我了。請你一定聽我的,一切都到此爲止。你馬上準備和春花回重慶,楊娜也在壁山吧,我這就打電話叫她馬上開車過來接你和春花。只怕再晚就來不及了。”

怪不得,她會不早不遲在這個時候找我,原來是春花給她打電話的。我全神貫注的對着給那個老頭打電話的英蓮時,春花卻在給青梅打電話,只是我竟半點也不知道。

我冷笑道:“青梅,你給我聽着,儘管春花沒告訴我要我們完成那爲我所不知的使命的人是你,但我早已猜出是你了。你以爲你是誰,高興了叫我們來分公司完成什麼使命我們就來,不高興了叫我們走我們就走?告訴你,我不是你的棋子,我不會任憑你擺佈!”

青梅沒再說一個字,掛斷了電話。

那麼急,好像緊迫得再沒時間可以Lang費。

春花道:“改之,咱們走吧,去宿舍樓外等楊娜。”

我沒有按免提,我確定我剛纔和楊娜通電話春花和英蓮都一個字也沒聽清。

我道:“春花,這麼說來,青梅叫你把手機給我她有話和我說之前,就已經給你說了,讓楊娜開車來接我們走?”

春花道:“是的,青梅總經理怕你不聽我的,所以才讓我又把電話給你她親自給你說的。”

我冷笑,道:“她以爲自己是誰,我不聽你的卻會聽她的?”

春花道:“改之,我不知道你和青梅總經理之間有什麼誤會,但這個時候,決不是鬥氣的時候,無論是聽青梅總經理的還是我的,你總得聽一個的吧,我們馬上走,估計楊娜就快到了,只怕我們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春花很急,甚至還過來攥了攥我的衣袖,像是要強拉我一起跟她走卻又怕適得其反,並沒太用力。

我一時沒太懂春花和青梅的意思,沒明白她們爲什麼都會說再不走只怕就來不及了,難道,壁山也要來個5.12那樣的大地震?

英蓮卻在這時笑了,笑得冷,笑得悽絕而又輕蔑:“我還真以爲總公司來的就有什麼了不起的能耐,原來,竟也怕了?怎麼,不是要報警的嗎,警還沒報就這麼快想先逃了?!”

我終於明白了,明白青梅和春花的再不走只怕就來不及是什麼意思了,她們是在擔心那個老頭,老個用菸頭將娟子肌膚如雪的身子燙得到處都是新傷舊痕的惡魔一般的老頭。

我輕輕推開春花攥着我衣袖的手,對英蓮冷笑道:“怕,我有說過怕嗎?你都不怕,我還怕,你不是說老頭先對你無情就休要怪你無義,你要讓那老頭後悔,把我們想知道的都告訴我們的嗎?怎麼不說了,我看不是我們怕,倒是你自己怕了吧?”

“哈哈,我怕?我會怕他?我不是想利用他向上爬,你以爲我會被他指使今晚會上你的當?你當我是娟子那麼貪生怕死?!”

她一提到娟子,我就心痛,我打定主意更不能走了,事情已到這個地步,我走了,娟子怎麼辦,敢情,她既然會把那些所謂的內幕暴露給我們,她也一定會把她可能知道的娟子和我的事暴露給那個老頭!

我冷笑道:“好,既然你不怕,我就聽你說,最好別急,慢慢來,一字一句講得清清楚楚。”

我悄悄的按了幾下手機鍵,把功能調到了錄音進行時。

並且看了看春花,準備給她個眼神,讓她在那個老頭如果真要把我們怎麼樣之前打電話報警。

當然,單單憑那個老頭,我是毫不放在眼裡的,我所顧忌的是,他背後我所看不到的組織和力量。

沒想到春花卻非但沒看我的眼神,反而再也等不急,也不顧是不是會適得其反,再次將手攥上了我的衣袖,而且比先前更用力,道:“改之,咱們走吧,沒什麼好聽的了。她也許是真的痛恨那個老頭在關鍵時候的置她於不顧要告訴你什麼,但更多的可能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好讓那個老頭帶着人趕過來……”

一輛車由宿舍大門外急馳而來,一聲尖厲的剎車聲劃破夜空的寂靜,在樓下的院壩中停下。

春花攥着我衣袖的手猛地顫抖了下。

我的身子也跟着因受驚而顫抖。

我和春花都差不多同時扭過頭去,看樓下灑了一地清冷月光的院壩中停的是不是那個老頭的車,如果是那個老頭的車,他是不是隻從副駕駛室的車窗伸出腦袋衝樓上瀟灑的輕輕一揮手,後排的車門就立時打開跳下幾個西裝革履戴着墨鏡手握棍棒的港片裡那樣的黑道打手向我們恨恨而來。

英蓮站在屋裡面,和我們隔着一段距離,她看不到樓下的情況,她只能看到我和春花緊張的臉,她輕蔑而嘲諷的笑出了聲音。

她一定也如我們一樣,以爲樓下來的會是那個老頭和他的幫手。

然而,樓下灑滿清冷月光的院壩中,停的並不是老頭那輛黑得發亮的奧迪,也不是那天在重大附近被楊娜的車撞傷過的那輛寶馬,而是一輛QQ。

粉紅色的QQ。

藩經理也有輛這樣的QQ。

然而,這輛QQ卻不是藩經理的。

駕駛室的車窗打開,從裡面探出一張擔驚而又憔悴的白淨的臉來,長髮在夜風中輕輕揚起,有幾縷柔柔的拂過臉龐。

卻是楊娜。

青梅掛斷電話之前說過,她立時就打電話讓楊娜過來接我和春花離開。

沒想到楊娜這麼快就到了,而且還神色如此緊張,敢情,青梅對她描述的後果一定不比對我和春花描述的輕。她是怕,再晚了,就真如青梅在電話裡所說的那樣來不及。

楊娜沒有上來,雖然我的房間沒有開燈只有半室清冷的月光,但我和春花都站在門口並且對她別過臉去,她已藉助照在我們臉上的暗淡的路燈光芒看到了我們。

她在樓下衝我們喊:“改之,春花,快!”

聲音很大,很驚慌急切。

寂靜的夜,本已被剛纔那聲尖厲的剎車打破,此時更是被驚醒。

有人被擾亂美夢,暗自在房間裡抱怨,有人從打開的窗子嚮往張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隔壁藩經理直接就打開房門只穿了露出大半豐胸的睡衣滿眼疑惑的向我們走來。

春花道:“改之,咱們走吧,真的再不能耽擱了,只怕再耽擱想走都走不了了!”

急得像是在哀求。

藩經理一邊看樓下,一邊看我們,問我:“楊助理,出什麼事了?”

我沒回答,只是別過臉去對英蓮一如繼往的冷笑。

春花更急了,對樓下道:“楊經理,你勸勸改之吧,他根本不聽我的!”

楊娜道:“改之,難道你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下別人,不再乎春花和……和……我嗎?你忍心讓我們跟你一起……”

楊娜驚慌的聲音像是在哭,帶着哀求和怨恨。

藩經理剛要譏諷嘲笑,爲之前我並不爲楊娜和春花所動她們要這樣哀求我而譏諷嘲笑,卻忽然看見了房間裡站在清冷月光下的英蓮,她非但沒能譏諷嘲笑得起來,反而更加驚詫了下。

藩經理道:“英蓮,這……這是怎麼回事?”

英蓮冷笑道:“怎麼回事?楊改之和春花來分公司不就是爲了娟子爲了娟子背後的人嗎?現在,似乎要真相大白了,我都不怕要告訴他們一切了,他們卻害怕得要跟樓下那誰一起坐車逃走了!”

藩經理臉色忽然煞白。

她輕輕的拉了拉我的手,又用了很輕很輕,輕得可能只有她和我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楊助理,快,快帶着春花下樓跟楊娜一起逃吧。”

她是那麼妒嫉楊娜,是那麼不喜歡我和楊娜在一起,然而,此時此刻,如此深的夜,她卻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而且有着跟楊娜一樣的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