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只是個來找楊娜的人,她總不至於找楊娜就是要借用一下楊娜家的廁所吧,我可以說楊娜不在家讓她改天再來三言兩語將她支開。
我終於敢對門外說話了,而且用了很不厭煩的語氣,道:“來了,來了,急什麼。”
那個女人沒有說話,敢情是怕我生氣了不給她開門。
但我沒有立即走過去。
我去了廁所。
我打開廁所的燈,一邊對着洗手檯前那面大鏡子用溼帕子擦拭了臉頰上藩經理留在上面的口紅,一邊對着鏡子裡站在我背後的藩經理輕聲道:“幸好不是楊娜回來了,但你也不要出來,她是來找楊娜的,如果讓她看到你在裡面肯定將來會告訴楊娜的。”
藩經理本來就不以爲然的輕笑的臉就更加不以爲然了,還上前來從背後抱住我,欲將那片紅脣再次吻上我的臉,被我急急的推開了,怨道:“我才擦拭乾淨,你又來了,生怕別人不知道,非要在我臉上留點印記讓別人猜測不成?”
藩經理沒再吻我,只是更加有趣的笑。
我沒時間跟她磨蹭,我轉身出門,將廁所的燈關了,又將門輕輕掩上,這纔過去給那個站在門外的不知是誰不知長什麼模樣的女人開門。
門剛打開,那個女人就一邊向裡面跨進來一隻高跟鞋的腳一邊笑道:“你就是楊娜的那個房客弟弟改之吧?是不是正和你的楊娜姐姐親熱被我打擾了,半天不開門還生我的氣?”
我看清了,進來的女人和楊娜彷彿年紀,雖然腳穿高跟鞋,卻不施胭脂不抹水粉,甚至還留着小男式的頭髮,一身輕輕爽爽的打扮。
若不是她胸前那對山峰將休閒的黑皮衣高高的頂起,我還真會以爲她只是個娘娘腔的漂亮男子。
她也不等我說話,就一邊向楊娜的臥室走,一邊衝裡邊嚷道:“楊娜,怎麼,真被我說中了是正和你的改之弟弟親熱被我撞見了不好意思出來?!”
說句實話,她是個很特別很陽光也很可愛的女人,我第一眼看見她就很喜歡她。但我還是一把拉住她,急急的道:“她不在家。”
她來得不是時候,我怕她在這裡呆得太久。
她回過頭來,望着我,笑道:“不會吧?看你這麼急的樣子,敢情是怕我知道你們的事。”
說完又別過臉去,衝楊娜的臥室叫道:“楊娜,再不出來,我可進來了,是不是還沒穿好衣服呀?”
見楊娜臥室的門半掩着,裡面靜悄悄的沒有回答,這才又回過頭來望着我,道:“楊娜真的不在?”
我道:“真的不在。”
“那你這麼急急的拉着我做什麼?”
“我,我……”我吱唔着不知如何回答,忽然急中生智,急急的道:“我沒見過你,怕你是壞人唄。”
“壞人?”她大驚小怪的道:“你以爲我是壞人?我看上去像壞人嗎?你再好好看看我的臉,我的鼻子我的眼睛,哪一點像壞人了?從來沒聽誰說過像我這麼漂亮的女人會是壞人的。”
我不敢看她的臉,她的鼻子,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把眼睛看向別處道:“誰說得定,電視劇里美如天仙心如蛇蠍的女人可多得很呢。”
她聳了聳肩,笑,很無奈的笑:“真拿你沒辦法,你也真是太有趣了。難道楊娜時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就不曾在你面前提起過我一次?”
我很茫然的搖頭,道:“對不起,我確實不知道你是誰。”
她嗔怪的笑道:“哼,等楊娜回來,我再找她算帳。不但從不把你帶我那來玩,還竟然敢不給你介紹我,怕我從她身邊搶走你這個弟弟不在成?!”
我臉有些紅。
她忽然不說話了。
房間裡很靜。
感覺她在凝視我。
我的臉更紅了些。
更難堪的是,她輕輕的道:“改之,放開我,我叫樸麗,我不是壞人,你是在網上看了那條租房的貼子纔來楊娜家的吧,我就是那個幫楊娜在網上發貼子的人。”
我這時才記起,我握着她的手。
從她進來要去楊娜臥室那一刻起我就握着她的手。
我也是這時才感覺到她手的柔,她手的嫩,她手的滑,還有她手的春水般的暖暖的溫度。
我慌忙鬆開她的手。
我的臉更加紅了。
除了羞怯,還有幾分激動。
記得當初,楊娜告訴我那條半文半白帶着幾分調笑和引誘的租房的貼子並不是她自己發的,而是一個朋友幫她代勞的。我就好想能見見這個幫她代勞的朋友,看看這個朋友到底長什麼模樣是個怎樣有趣的人。
沒想到今天總算見到了,卻對面不相識!
樸麗望了望我更加紅的臉,很有意思的笑了笑,問:“改之,楊娜真不在家?”
我不敢看她,依舊看着別處,道:“真不在。”
她道:“怎麼可能?她明明前天約好我今天去逛沙坪公園的,說是沙坪公園今天有大型的遊園活動。”
我道:“她也說今天帶我去沙坪公園的。”
“哦,是嗎?”她突然很高興,道:“這麼說來,楊娜沒有隻在我面前提起你,卻不帶你來見我了。只是她以前沒有時間,選擇到了今天,卻沒提前給我說也有你,她一定是打算給我驚喜!”
我點頭,道:“嗯,也許她是這樣想的,她也沒告訴我有你,她肯定也是想給我個驚喜的。”
她道:“可是,她怎麼不在家,她去哪了,都這麼晚了還不帶你出門?我都早早去過沙坪公園了,那邊遊人如織,到處是紅男綠女,好不熱鬧。我是在那邊等了她好久,又給她打電話卻不在服務區無法接通,纔過來的。”
我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但想必是個偏僻的地方,不然怎麼可能不在服務區?”
她道:“我真笨,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還以爲她在家裡,觀音橋附近地處城市中心地段,怎麼可能手機沒信號,她肯定是去……”
說到這裡,卻忽然停住了。
而且,我禁不住再顧不得羞怯猛地對她別過眼來時,我看到她眼中有些擔憂的神色。
擔憂楊娜的神色。
但那神色只是一閃而過,她很快就對我換上一雙笑眼,敢情她是在逃避,她怕我看出她的擔憂。
然而,我卻早已看出了。
我道:“麗姐,你是不是知道她去了哪裡?你給我說說,我真的好擔心她,她是昨晚半夜三更的時候走的,走得很急切很慌亂,連被子都沒來得及摺疊,而且我說讓我跟她一起去,她也不要。”
樸麗道:“哦,她連被子都沒摺疊嗎,那我去幫她摺疊下。”
說完,就急急的向楊娜臥室而去。
她顯然是在逃避我。
我眼下只擔心着楊娜,只想從她口裡知道楊娜的消息,而且她明顯是知道楊娜的消息的,她只是不肯對我說。
我緊隨她而去。
我忘了,之前,我是多麼想三言兩語支開她,都不想她在屋裡呆太久的。
她忽然在楊娜臥室的門口停下,對我轉過身來,道:“不好意思,有些忍不住了。”
說完就腳步步匆匆的向廁所而去。
我這時猛地記起藩經理還在廁所裡的事來!
我心緊張慌亂的跳得厲害。
都是我那句話的惹的禍,我如果不說楊娜走之前連被子都沒來得及摺疊,樸麗一定不會要去楊娜的臥室,更不會在楊娜的臥室門口忽然轉過身來直奔廁所而去,也許,她已經離開,去別的地方了。
因爲,從她在我的提醒下想起楊娜肯定是去了什麼偏僻的地方那一刻起,她眼中雖有過擔憂,而且極力的逃避我看出她的擔憂。但她擔憂的程度,已告訴我,楊娜雖然處境堪憂,卻並不如我想象的那麼壞。不然,楊娜連在網上租房的貼子都讓她代勞,連我的事都經常在她面前提起,今天甚至還要給我和她一個驚喜讓我們在沙坪公園見面,說明她就是楊娜最信任的摯友。既然是楊娜的摯友,她就不可能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方設法救楊娜,更不可能還能忍得住還有閒心去楊娜的臥室幫楊娜摺疊什麼被子。
楊娜既不在家,又只是讓她擔憂卻並不處境太壞,我若再不太歡迎的打發她走,她不離開去別的地方還能做什麼?
而現在,我卻除了緊張慌亂的望着她一步步急急走向廁所,再也沒什麼辦法。
我的腦子除了擔驚什麼都沒有,更沒法思考。
我擔心藩經理在裡面聽到樸麗要去上廁所將門反鎖了。我之前從廁所出來時,忘了提醒她千萬別做那樣的傻事。
這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自己暴露廁所裡還有人。
我更擔心,藩經理沒反鎖,樸麗一推開門,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她。
真的是進亦憂退亦憂!
然而,就在我這沒有主張的慌亂的這一會,樸麗已到了廁所門口,並且輕輕的就推開了那扇門。
我以爲那最糟糕的一刻就要到來,立時就要聽到她的驚叫,被廁所裡還有個她意想不到的濃妝豔抹妖理妖氣的藩經理嚇得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