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顧晚看見了一束光打下來,溫暖卻又有些刺眼。 似乎聽見了什麼喃喃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她伸出手,擋住眼前的光亮,緩緩睜開眼睛。
卻看見一條孔武有力的手臂,手緊握着方向盤。緊接着,穆天爵熟悉且僵硬的側臉印入眼簾,目視前方,側眸是掩不住的焦急好人懊悔。
她有了動靜,他立刻轉頭。
一時間未反應過來,擔憂地問道:“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還難不難受?”
他神色慌亂,向來從容地臉色,也變了形。
顧晚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盯着他。
你叫她如何相信,一個如此擔憂你的人告訴你,他不愛你了?
他的模樣,臉色比她還蒼白,明顯是過於擔憂,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愛你了呢?
臉色倏地沉下,厲聲道:“穆天爵,你撒謊!”
語氣如此篤定,篤定到穆天爵在一瞬間頓住。
他一時慌亂,竟忘記了控制自己的神色。
轉眼,他淡定地轉過頭,將車停在了路旁,控制副駕駛車門打開,冷聲道:“既然沒事,那就下車吧。”
“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嗎?”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因爲一時的眩暈,她臉色卡白,的確不像是沒事。但她語氣已經恢復了中氣,聲音底氣也頗足。
穆天爵瞟了一眼,毫不客氣地反駁:“像!”
顧晚撅嘴,這個男人突然就變得不懂憐香惜玉了,她那麼脆弱,他怎麼就能看得下去呢?
“你眼瞎了嗎?我臉色很不好誒!你不在這幾天,我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都瘦了一圈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心虛。
不知道爲什麼,她近期食慾大增,沒有半點兒缺胃口的意思,體重不僅沒有下降,反而微微長胖了些。
果然,穆天爵上下打量着她的臉。
據最近派去保護她的人和霍峰的消息,她小日子過得十分舒適,沒有自暴自棄,也沒有放棄過找他。
她的下巴已經微微凸起嬰兒肥。
“顧晚,別糾纏着不放了,不好看。”聲音儘量清冷,也說不出更重更傷人的話。
他別過頭,不再去看她的臉。
顧晚卻強制性搬過他的臉,絲毫不受他傷人的話的影響,展現出她最動人的笑容,引誘道:“我好不好看?”
穆天爵一下子愣住了。
顧晚有些小調皮和小無賴,他是知道的。但沒料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絲毫沒有跟她打趣的意思,她卻仍固執地耍起了小性子。
可他還能像以前一樣迴應她嗎?
不能了……
冷酷地咧了咧嘴,擡手,生硬地掰開她的雙手,眸光轉回到前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冷了嗓音,厲聲道:“下車!”
顧晚手在空中頓了頓,卻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大boss,雖然我沒病,但是,這路邊不好打車,把我一個弱女子送回去的閒心還是有點吧?”
她無奈了。
穆天爵是鐵了心不再和她有交集,每一句話都帶着刺,像個刺蝟一樣。
以前,她覺得逃避是女人的專利,這時候她卻第一次心疼這個男人,她更加確定,他在隱瞞着什麼。
穆天爵沒有開口,卻發動了車子,將她送回了家。
窗前是熟悉的風景,身邊是熟悉的人,卻少了幾分熟悉的味道。
一直到車停在她家樓下,穆天爵都沒再開口說話。
顧晚鬱悶了。
她坐在車上,沒有下車的打算,穆天爵也沒有催她。
很眷戀這種感覺。
有你便安好。
時間過去了一段時間,穆天爵仍靜靜地望着前方。顧晚覺得身體有些乏了,又擔心穆天爵的身體,終是妥協了。
打開車門,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走了。”
話音落,她頓了一秒。
穆天爵竟連一個“嗯”字都沒給她,失落的關上車門,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回了他們的家。
進入拐角的時候,她忍不住轉頭——
那輛車,早已消失在原地。
他真的沒油等她。
顧晚心中一陣失落。
垂頭喪氣,她還是轉身,又走迴路旁,招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市醫院。”
出租車立即飛出去,前往市醫院。
她不放心穆天爵的情況,總覺得他有病況瞞着她。她要去市醫院找穆天爵之前的主治醫生了解情況。
穆天爵的主治醫生恰好沒事,顧晚就將他堵住了。
“顧小姐,不知道有什麼事?”主治醫生十分紳士,的確像是一個學術人。
顧晚抿了抿脣,“醫生,你能不能告訴我,穆天爵到底得了什麼病?是不是他身體裡的毒素無法清除?”
主治醫生挑了挑眉,笑意反問:“顧小姐怎麼這麼想?”
“沒有,只是……他似乎在瞞着我他的病情,醫生,我希望能知道真相,不管如何,我都希望能陪他度過難關。”顧晚神情緊張,語氣焦急。
她一面希望希望他真的是對自己隱瞞,一面又擔心穆天爵的病情,希望他一直健健康康,無憂無恙。
“呵呵,那顧小姐可能就多想了。我點到即止,病人的病情按照醫德,我們是不能透露的。”主治醫生笑着搖了搖頭,一臉和藹。
顧晚有些泄氣,但至少,他的言外之意,就是穆天爵安然無恙。
但他如此坦率,倒讓顧晚覺得蹊蹺。
轉而,顧晚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語言倏地犀利而精準:“醫生,是不是穆天爵提前給你打招呼了?”
她突如其來的聰明,讓主治醫生愣了一下。
片刻便恢復,轉而揚起溫暖的笑意:“顧小姐,何必如此糾結。信則有,不信則無。”
“醫生……”
話音未落,敲門聲響起。
護士推門而進,柔聲問道:“醫生,您有空嗎?開始排診了……”
“好的。”醫生迴應,轉眸看向顧晚,“顧小姐,很多事情沒必要糾結,緣分到了自然會知道的。”
顧晚一瞬間覺得他恐怕不是個學理科的醫生,而是一個學文科的哲學家。
無奈,他閉口不言,她只好起身,頷首致謝:“謝謝您。”
“顧小姐慢走。”主治醫生輕笑,顧晚失神地離開。
門剛掩上,他撥打了一個熟悉的電話——穆天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