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國外,可這小餐廳裝修的也是有模有樣。
高高懸掛起的無骨花燈,嶄新的紅木桌椅,懸掛在牆壁上的水墨畫,還有桌子上極具中國特色的青花瓷茶壺茶杯,若不是滿大廳坐着的都是說着其他語言的外國人,恍恍惚惚之間,蘇顏甚至有種走進中國哪傢俬房菜的錯覺!
“這家店位置雖然偏,但生意很好,我前幾天就在這裡預定好位置了……”蘇亞笑着道,推着蘇顏走進早就預定好的包廂,整家店就這一個位置最好,窗外正對大海,不僅僅能感受潮溼的空氣,安靜的時候甚至都能聽到海浪拍打這礁石的聲音。
“前幾天?”可惜,蘇顏的關注點全然沒在這別緻的包廂上,扭頭看着蘇亞,睜大眼睛佯裝無辜,“姐姐,你前幾天就知道我們打算來馬爾代夫度假了?”
蘇亞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蘇顏甜甜一笑,“雖然我和戰驥早就決定好要來馬爾代夫,但是我誰都沒告訴呢,這樣看來,我和姐姐你真是姐妹心有靈犀。”
蘇顏這話聽着總感覺有話外之音,可看着她笑得無比甜美的臉,蘇亞只好把那個只是臆想的猜測強壓下去,贊同地附和着,“這是當然,我們可是親姐妹,你不跟我心有靈犀還想跟誰心有靈犀啊?”
蘇亞聲音嬌俏,這光景,若是要被外人看見,肯定要讚歎她倆姐妹情真好。
人活在世,果真全靠演技。
四人在紅木桌前坐定,戰驥和蘇亞分別坐在蘇顏的兩側,菜端上來,沒人任何人說什麼,蘇亞主動地就幫蘇顏挑魚刺剝蝦殼。
“姐,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蘇顏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父母剛去世那一段時間,蘇亞也擔起過照顧她的責任,但也沒有像現在這般純粹把她當女王供着。
果然另有所圖待遇就是不一樣嗎?
蘇顏在心裡嘲諷,臉上笑容卻更盛,“姐,你吃你自己的,不用管我……”
“姐,我自己也可以的。”
“姐……”
“姐……”
“哎呀,有人伺候你怎麼還這麼多話?”蘇亞扭過頭,一邊把一粒剛剝好的蝦仁放到蘇顏碗裡,一邊扭着頭惡狠狠地道,“我們以前吃飯一直都是這樣的,你忘記了嗎?”
“算了,我又忘記你失憶了,那就暫先不怪罪你了……”蘇亞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又把一粒蝦仁放到蘇顏碗裡,“我們爸媽去世得早,那時候你沒結婚,都是跟我一起住,我們都是這樣子過日子的呢!沒想到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唉……”
蘇亞深深嘆了一口氣,到真的有幾分懷念過去痛心蘇顏失憶的架勢。
“是……是這樣的嗎?”蘇亞演技這般爐火純青,蘇顏自己也不甘示弱,歪着腦袋看着蘇亞,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有印象就奇了怪了!”蘇亞瞳仁瞪得倏圓,看着蘇顏,鼓着腮幫子似乎在抱怨又似乎在責怪,“自從你失憶後,你跟我都生疏了,以前你對我可是無話不說的!”
“生……生疏了?”蘇顏重複蘇亞的話,皺着眉頭,似乎在思考一件非常非常嚴重的事情。
蘇亞饒有興致地等着蘇顏消化剛纔自己的那番話,只見蘇顏突然道,“既然姐姐你和我關係這麼好,那你別給我剝蝦挑魚刺了,這種事讓戰驥做就好了。”
“哈?戰驥,就他?”蘇亞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般的笑話一般,擠眉弄眼,精緻的五官都變了形,“顏顏你別開玩笑了,就戰驥那大男子主義,他會給你做這種事?”
“他不會做嗎?”蘇顏眨了眨自己清澈的瞳仁,依舊裝無辜,“可是平常我們在家吃飯都是這樣的啊。”
平常……
多麼有殺傷力的兩個字。
蘇亞的笑聲戛然而止。
原來,戰驥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果然都是騙她,利用她的。
在戰驥眼裡,她蘇亞就是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呵呵呵呵呵呵,她也真是蠢,還希望這個男人對她有真心。
蘇亞極力遮掩,可臉色還是難看的很,前後截然不同的轉變,引起了蘇顏的注意,她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換,似猶豫很久,纔在嘴裡問出一句話,“你們……很熟嗎?”
“從未見過。”
“泛泛之交。”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卻非常的沒有默契,雖然這兩個詞表達的都是彼此不熟這同一意思,但截然不同的回答,證明其中有個人肯定在說謊,又或者,兩個都說了謊。
蘇顏原本就擰着的眉頭又擰緊了幾分,看着戰驥和蘇亞,突然帶着幾分自嘲,張嘴說,“不會真跟電視劇裡演的一樣,姐妹倆愛上同一個男人,因爲妹妹受傷失憶,姐姐不忍心她受二度傷害,所以咬牙退出成全。”
“果然小說來源於生活嗎?還真是狗血……”蘇顏黯然地垂着眸子,臉上閃過幾絲類似悲切的神色,“如果真的是這樣,其實根本沒有需要,因爲等妹妹想起一切恢復健康,被贈送的愛情,何嘗不也是兩次傷害?”
蘇顏聲音越說越低,到後面半句話,基本已經聽不到聲音,但隱隱還是能聽出話裡微微的哽咽,還有慢慢開始發紅的眼圈。
“這根本沒有的事……”一道沉穩的聲音突然打破室內的沉默。
戰驥看着蘇顏,雖然心裡清楚地知道蘇顏這些都是演出來的,可看着她那楚楚可憐的小臉,心裡還是震了一下。
“你別總胡思亂想……”戰驥摸着蘇顏頭髮,寵溺地道,“我有你就夠了,根本看不上別的女人。”
這光明正大的表白和承諾,蘇顏上一刻還垂頭喪氣,下一秒眼裡就冒出了星星,“你是說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戰驥手搭在蘇顏的頭上,看她這幅乖巧的模樣,情難自禁地,就俯身在她額頭留下一個輕吻。
蘇亞:……
“顏顏,夜晚風大,我去給您拿條毛毯……”蘇亞道,匆匆從座位上起身,走出包廂後,卻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早就有心理準備,可爲什麼當這一切發生在眼前,心裡還是……
啪……
擡手,自己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蘇亞,你個沒用的地方,是不是記不住教訓?
之前受到的那些傷害你還要重新來一次嗎?
蘇亞去拿毛毯,等她重新推門進包廂,情緒已經恢復了自然,關懷地看着蘇顏,上前,把自己特地準備好的毛毯蓋到蘇顏腿上。
本以爲這事總算是能討個好,沒想到,蘇顏臉色一變,排斥地把毛毯扔到一邊。
“怎麼了?不喜歡蓋毛毯嗎?”蘇亞輕聲道,自從嫁給戰珩後,她穿衣風格髮型都有改變,這樣的燈光下,看着果真有那麼幾絲溫婉的氣質,“爲了你自己的腿好,還是別受涼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蘇顏突然張嘴道,“姐,我只是腿燒傷,暫時無法走路,不是下半輩子就這麼瘸了……”
所以也根本沒有到那種弱不禁風的地步。
蘇亞沒想到蘇顏會這麼說,向來腦子轉得快的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反駁些什麼。
倒是一直沉默着的戰珩開了口,“你姐是太在意你,所以草木皆兵,你心意收到就可以。”
“對,就是這樣,我是太怕你再出事了……”蘇亞接話,撒起慌來是臉不紅心不跳,“之前你出事,是我沒有在你身邊,現在你再出事,那就是我沒好好照顧好你,那樣我會內疚的。”
蘇亞說的真誠,蘇顏扯了扯脣,卻沒有接話。
蘇亞一腔熱情沒有得到迴應,心裡覺得今晚的蘇顏有點奇怪,卻又不好說什麼,只是訕訕地笑一笑。
接下來晚餐進行地都很順利,吃飽喝足後,戰驥和蘇顏剛剛準備回酒店,戰珩一個眼色示意,蘇亞急急忙忙攔住兩人,“之前不是說好把酒店退掉跟我們一起住的嗎?”
“我們說過?”戰驥聲音冰冷的毫無起伏,讓人聽着便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蘇亞正在想怎麼承受和戰驥說話時那強大的心理壓力,蘇顏突然弱弱地開口,“是說過,姐姐還答應晚上給我做宵夜。”
“對,對,對,顏顏,你可不能反悔哈……”蘇亞一晚上都在誠惶誠恐,她之後越想越不對勁,覺得蘇顏今晚所以舉動都是針對她,心裡已經開始擔心蘇顏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看蘇顏幫她說話,一直懸在半空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
蘇顏性格那麼直,若是恢復記憶,知道自己腿變成這個樣子,罪魁禍首就是她蘇亞,她一直以爲最信任的姐姐,沒衝上來直接把她掐死已經是萬幸,怎麼還會幫她說話?
蘇顏幫忙說話,蘇亞心裡有了個底,頓時說話底氣也足了,“我們住一個小別墅裡,這個別墅離這邊很近,也靠海,顏顏如果想出去玩到時候也很方便。”
戰驥看着蘇顏希冀的目光,沉吟一小會,似乎有些於心不忍,這才猶豫着點了點頭。
“不過,我要回酒店拿行李……”戰驥道。
蘇亞眼裡一閃而過的亮光,“行李?行李我們吩咐人去拿就可以了呢。”
“我們這回東西帶的比較雜,還有顏顏的一些藥,我怕他們弄漏了,還是我自己去比較放心……”戰驥話說得滴水不漏。
蘇亞和一直旁聽着的戰珩卻都露出瞭然於心的表情,“那你去拿,我們在這裡等你。”
“嗯,我也在這裡等你……”蘇顏微笑着道,對戰驥使了個顏色。
戰驥眼神接收後,轉身往不遠處的酒店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