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薏回到臥室就拿了條睡裙,直接進了浴室,放水準備泡澡。
等墨時琛從書房的門前走到臥室門前時,浴缸裡的水已經滿了,他看着眼前女人進去時不知道順手帶上還是特意關上的緊閉房門,立了好一會兒,也沒從裡面聽到任何的動靜。
站了一分鐘,他擡手扣響門,敲了兩下。
無人迴應。
他伸手握住門把想直接擰開,卻在要轉的時候頓住了動作。
【我說了我不想看到你想一個人待着,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不想讓我在你家待着?】
想起她這句話,他心下就掠過自嘲的遲疑,如果他進去了,她會不會吵着要離開莊園?
至少現在她人還在這裡。
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也沒說要跟他分手。
可是,他轉而又想,女人如果不哄,她難道會自覺想通?
他情史雖然不算豐富,但也清楚這個可能性不大,除非錯的是她,或者雙方皆錯,而顯然……
又過了五分鐘,裡面依然沒有任何的動靜,燈也沒有熄滅,他於是再度擡手扣響了門,“薏兒,我進來了。”
寂靜依然。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不想讓我進來的話,就吭聲說一句。”
無聲。
墨時琛在等待十秒後,擰開門把推開了門。
好在,臥室的門並沒有被反鎖,只是他擡腳走進去時,裡面只有滿室的光線,空無一人。
浴室門關着,裡面亮着燈。
哦,她去洗澡了。
他勾了勾脣,自嘲的意味更濃。
浴室裡,熱氣氤氳着薄白的霧,女人置身在水中,,隔着朦朧的水汽皮膚更顯得白皙如幻。
她閉着眼睛坐在熱水裡,久久沒有動,那溫熱的水浸泡着她全身的神經末梢,似乎也讓她緊繃僵化的神經也緩和了不少。
她坐了很久,直到熱氣逐漸消散到不見,然後水從熱到溫熱,再到溫,到最後漸漸快要兩下來了。
墨時琛先是耐着性子等她出來,可等了差不多半小時也沒聽裡面有動靜,他幾次擡手看錶,到最後終於沒忍住,又去敲浴室的門,“薏兒,你在裡面幹什麼,你待了太長時間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確實進了臥室且不曾離開,他都要以爲這裡面根本沒有一個女人的存在。
“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音量更是不高,當然溫薏還是聽到了。
她眼皮動了動,神經也好似才活過來,意識到自己泡着的這水好像是快冷了。
她撐着浴缸的邊緣,從裡面站了起來,隨手撈過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就穿上睡裙,又批上睡袍,這才走出去。
門一開,她還沒來得及擡腳就瞥到了佇立在門外的高大身影。
男人鎖着眉,正低頭在看錶,面色不愉,下顎的線條透露出不難解讀的緊繃。
聽到門開的動靜,才猝然擡頭看向她,薄脣動了動想開口,卻一時沒發出聲音,只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臉。
過了一會兒,他纔出聲,“薏兒。”
她頭髮基本是乾的,只有髮梢不小心被打溼了,臉龐已經沒有了本該被熱氣蒸騰出來的薄紅,很白也很冷清,看着便讓人覺得,她的臉摸上去應該是冷的。
他看着她,但她除了開始的那眼就不再正眼看他,更沒有搭他的話,而是直接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墨時琛看着她的身影,薄脣抿得更厲害了,他喉結滾了幾下,才啞聲問出一句,“你現在就準備睡覺嗎?”
現在的時間其實還很早,按照她平常的時間還要過一兩個小時才睡的,但她現在洗了澡,而且她估計也不會想做什麼別的。
她一直不理他,他默認她現在也不會迴應他,於是又自顧的道,“那我現在也去洗澡,不然打擾你睡覺。”
“我不想看到你,”女人軟軟卻涼涼的嗓音在安靜的夜裡響起了,她此時正站在落地窗前,把玻璃當成鏡子,用手指梳理着不長的發,“也不想跟你睡,這麼晚,現在天氣也不好……我去隔壁好了。”
墨時琛盯着她,喉間說不出的發窒。
這麼晚天氣也不好?
難道如果不晚天氣很好,她要去的就不是隔壁,而是乾脆要離開莊園?
照這個說法,她是打算明早離開,然後不再回來了?
這個念頭一從他的腦海中掠過,他頓時就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瞳眸驟然一縮,邁開長腿幾步就跨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拉着她轉過身,厲聲逼問,“你什麼意思?”
她淡淡看他,淡淡的道,“什麼意思?我的話很難理解嗎?按最表層的理解就行了,很容易聽懂吧。”
男人指上的力度猛然加重,他聲線繃到極致,“溫薏,我說過了,你要分手,這不可能,你現在有了我的孩子,更加不可能。”
說後半句的時候,他話裡的粗啞已經演成了冷鷙。
她臉上不見什麼波瀾,還是輕描淡寫式的淡漠,“那我現在想去隔壁睡,可以嗎?”
他力道這下像是失控了,捏得她骨頭都在泛疼。
溫薏蹙眉,對上他陰沉得要滴出水的面容,“墨時琛,你弄疼我了。”
他手一僵,突的鬆了手。
溫薏看了他幾秒,然後很快的收回視線,走到牀邊撿起她之前隨手扔上去的手機,便離開了臥室。
少了一個人,這偌大的空間裡便明顯的冷清了下來。
…………
第二天早上,溫薏起牀梳妝完畢換好衣服下樓後,墨時琛早已經在客廳裡等着了。
她臉色平淡,除了冷清之外,乍看不出什麼。
他沉寂無聲的望着她,整個人的氣質較之平常要沉鬱許多。
早餐照舊,直到吃完後墨時琛開口,他們才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我讓司機送你去公司。”
平常,溫薏有時候是司機送,有時候是自己開車。
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不過沒拒絕大概就是默許吧。
他其實還想說一句,懷孕了打算什麼時候休假——如果他們沒有吵架冷戰,按他的安排,會直接讓她休假,但話到嘴邊,直覺會更加惹她不悅。
正文 第826章 “你們孩子都有了,是不是要……把婚復了?”
雖然他昨晚已經打電話給溫寒燁,說了她懷孕的事情,讓他儘快安排她結束手上的工作回家休養。
不知道等她知道他插手她的工作,是不是又要更生氣。
其實他想親自送她,但估摸着以她現在的狀態,是不會讓他送,甚至不會搭理他的。
…………
溫薏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了,始終也還是不跟他說話,不正眼看他,他幾次想跟她說話,都被她的冷淡打了回來。
一直到司機送她到公司看着她進了溫氏的寫字樓然後打電話給他彙報,他才稍微的安下了心。
雖然其實,他也沒什麼真的需要擔心的。
只不過是……理智清楚她不會一怒之下就去打掉孩子,可還是有那麼萬分之一的機率讓他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
溫薏到公司,剛脫下大衣在辦公椅裡坐了下來,門就被扣響了。
“進來。”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溫寒燁。
“哥。”
溫寒燁帶上了門,走到了辦公桌前,上下打量她一番,脣畔牽出幾分笑,“你跟他吵架了?”
溫薏摸了摸自己的臉,也笑了下,“有這麼明顯嗎?”
溫寒燁單手插入褲兜,一派休閒隨意,“他昨晚給我打電話,沒聽墨大公子那麼喪過。“
“……”
他也很意外,墨時琛這人吧,自當初認識他起,就是一副從容不迫天榻下來面具也妥妥戴在臉上的人物,之前溫薏卯足了勁兒要甩他,不管怎麼冷他,逃開他,憎惡他,臉皮都蹭不傷他的。
昨晚竟然落寞到連他都感覺到了。
也不知道他得多喪纔會連自己的情緒都沒有精力掩飾收斂。
溫薏緘默了片刻,才淡淡的問,“他說什麼了。”
“說你懷孕了。”
她點了點頭。
溫寒燁挑起眉梢,“恭喜。”
溫薏扯了扯脣,雖算是露出了笑,但也的確是看不出高興的痕跡,“他還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就是你懷孕了,讓我安排你儘快結束這階段的工作。”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手搭在旋轉椅的扶手上,“這些我心裡有數,我自己會安排計劃的。”
“你不想要孩子,他讓你懷上了……然後你現在跟他吵翻了?”
“沒吵,”她語氣淡的很,“只是不想理他。”
溫寒燁不厚道的笑出了聲,“那你現在什麼打算,要不要搬回溫家,倆孕婦扎堆,讓媽一塊兒照顧。”
“你覺得他會準?”
“你好像也不打算鬧到這個地步。”
溫薏在車上平靜下來的心情又煩躁了起來,“我不知道,我現在看見他想起他我就煩得很。”
唔,難怪墨大公子會這麼喪。
“你不打算要孩子,總不會準備去拿掉吧?”
拿掉?
溫薏自嘲一笑,“我再拿掉,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當媽了,墨時琛他不就是篤定了這點嗎。”
再拿毫無疑問會傷身不說,連失三個孩子,她得多大的概率不孕。
他拿準了她不會這麼做。
又拿準了即便是爲了孩子,她也不會再輕言分手。
可是這件事讓她就當做沒發生過,她辦不到。
“懷孕多久了?”
“大概一個月左右。”
她是從月事大概算出來的,昨天在溫家洗手間她還沒想到,後來想起來她生理期好像是推遲了,所以纔在回家的路上,讓墨時琛停車去買了跟驗孕棒。
“你先考慮兩三天,不過既然懷孕了,最好還是先去醫院做個孕檢。”
“嗯,我知道。”
“把你手頭的項目做完,就不用再接新的項目了,雖然一般孕假不是這麼放的,不過你是溫家千金,又是Clod一Summer的……對了,說起這個,現在你們孩子都有了,是不是要……把婚復了?”
溫薏捏着眉心看自己哥哥,“哥,你是他派來的說客嗎?”
“他派我?你可真看得起他的面子。”
“……”
“墨時琛怎麼樣****屁事,我考慮的是你跟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不跟他結婚,不然……分手,扇他一記耳光?”
“……”
“我會好好考慮的,”溫薏的聲音低了下去,擡手埋住自己的臉,“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做,但是我真的討厭他這麼做。”
五年前他算計,姑且還能說是爲了想挽回結婚的局面。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好了啊。
他應該也清楚除非有什麼變故,否則她也不會隨意的說分手。
爲什麼好端端的非要來這麼一筆?
“雖然理論上說你們和好了,以你的性子也不會說沒事兒又分手……”溫寒燁穿的是淺藍色的襯衫,婚後他倒是沉穩了不少,看上去偏雅痞,語速不快,不緊不慢的帶着輕笑,“可是墨大公子這個人,掌控欲比你想象的強,你覺得你不會離開他了,但是他需要他認爲的你不會離開,顯然,如果你們有了孩子,這是比婚書還更有用的羈絆跟紐帶,何況你們婚書都沒有,他要你,就要用他自己認爲的牢固方式鎖住你。”
溫薏簡直不知道自己是該驚還是該笑,最後只冷冷評價了一句,“如果真是這樣,他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溫寒燁聳聳肩,“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常人,勞倫斯那麼扭曲的一個爹,你指望能教出什麼內心陽光的兒子?沈愈那麼正,你又不要,偏喜歡這麼個陰暗的。”
“……”
“他藏得太深。”
“你行了吧你就是喜歡他。”
溫寒燁也沒多說什麼,聊完後就回他的總裁辦公室去了,溫薏花了十分鐘調整心情,強迫自己擯棄雜念,把精力跟心思投入到公司裡。
…………
晚上六點,溫薏下班後走出了寫字大樓。
早上的時候司機開車送她過來的,她也不知道車是停地下停車場了還是開回去了,只不過她猜測了下墨時琛大概這段時間都會讓司機來接送她。
如果沒來的話,那她就回溫家去吧,剛好懷孕這檔子事,她沒什麼經驗,回家還能跟她媽聊聊。
正這麼想着,熟悉的黑色蘭博就進入了她的視野,一抹頎長英挺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徑直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