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錄聽着張曉儒的話,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連長,你的意思,宋吉奇是叛徒?”
張曉儒心裡一動:“難說。”
他現在希望,李國新能快點回來。
徐小二和宋吉奇的情況,組織上肯定知道,可李國新最快,也要下半夜才能回來。
雷孟興或許也知道一些情況,可除李國新外,沒人能聯繫上。
幹過地工的都知道,不是一條線上的同志,想要聯繫幾乎不可能。
陳國錄喃喃地說:“如果宋吉奇叛變,營救會很麻煩。”
張曉儒緩緩地說:“我們要作最壞打算,如果宋吉奇叛變,還談什麼營救?”
他們在家裡開會時,田中新太郎也在自己家裡,與北村一和上杉英勇商量。
特務隊除了他們都是中國人,哪怕用日語交流,說話也沒家裡方便。
田中新太郎用日語說:“你們今天都看到了徐國臣的表現,說說看法吧?”
北村一緩緩地說:“從他用刑的手段來看,不太像共產黨。”
上杉英勇說:“共產黨可是很狡猾的,徐國臣審訊徐小二時沒用烙鐵,爲什麼對宋吉奇就要用烙鐵?徐國臣會不會識破宋吉奇的身份,故意逼他暴露呢?”
宋吉奇正是山本常夫安插的內應,他在永豐鎮被捕後,隨即在憲兵隊監獄自首叛變,憲兵隊甄別出來的共產黨員,都是他舉報的。
幸好宋吉奇與雷孟興以前不認識,要不然雷孟興早就暴露了。
北村一不滿地說:“上杉君,徐國臣有這麼聰明嗎?”
上杉英勇說:“如果他真是共產黨臥底,肯定不笨。”
田中新太郎沉聲說:“明天把宋吉奇提出來,便知分曉了。今天晚上他與徐小二,一定會說些‘知心’話。”
天快矇矇亮時,李國新終於趕回了三塘鎮,昨天他跑了幾十裡地,兩次翻過白雲山,連口水都沒喝。
李國新從鞋底拿出一份摺疊的材料,遞給張曉儒:“拿到他們的資料了。”
張曉儒仔細看着材料,高興地說:“太好了。”
李國新說:“你給的名單,有一部分是縣遊擊大隊的同志,還有一部分,是永豐支部的黨員。宋書計命令,要盡力營救這兩位同志。”
張曉儒向李國新說了自己的發現:“現在有個新情況,宋吉奇隨時可能會叛變,甚至有可能已經叛變。我想知道宋吉奇和徐小二在憲兵隊監獄的表現,得辛苦你向雷部長打聽一下。”
李國新一聽,馬上放下水杯就往外走:“這有什麼辛苦的?等着,就回來。”
李國新回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雷部長對宋吉奇有印象,上午宋吉奇提審後,下午憲兵隊就將他們三十人分組了,永豐鎮公所的黨員,全部分開關押。”
張曉儒喃喃地說:“宋吉奇極有可能在憲兵隊就叛變了。”
李國新提醒:“只能懷疑,不要下結論。”
被敵人抓捕的同志,本來就面臨很大的心理壓力,就算是吳德寶、雷孟興這樣的幹部,營救出來後,也要面臨黨的再次甄別。
雷孟興回到三塘鎮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組織寫報告,彙報在憲兵隊監獄這幾天的點點滴滴。
張曉儒說:“合理懷疑很有必要,我們要營救同志,但更要保護自己的安全。七零五支部,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李國新點了點頭:“任何時候,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張曉儒鄭重其事地說:“老李,我有個想法,咱們應該再從淘沙村調幾個人,組成一支機動小分隊。現在醬菜館只有五個人,陳國錄和陳光華這邊,也不能保證隨時能調派人手。”
李國新說:“新街工地正需要人手,他們調過來也好安排。”
軍事上的事情,張曉儒說了算,他負責做好戰士們的思想工作。
張曉儒嘆了口氣:“可惜,沒幾支短槍,行動很是不便。”
李國新安慰着說:“慢慢來嘛,有長槍用,已經比兄弟部隊強多了。”
早上,張曉儒提着兩籠餃子,去了上杉英勇的住處。
原本一向起早起的上杉英勇,此刻還在呼呼大睡,昨天晚上回來得晚,家裡又多了位姑娘,回來後還得“加班”,自然很辛苦。
張曉儒敲門,是那姑娘開的。
這姑娘藝名小燈籠,身材不高,但很勻稱,穿着一件開叉到大腿的旗袍,雙目含春,臉上濃妝豔抹,那股低劣的胭脂味,令張曉儒作嘔,可上杉英勇卻喜歡這樣的。
張曉儒問:“小燈籠,上杉君還沒起牀?”
小燈籠笑吟吟地說“是啊,昨天晚上可是累壞了。”
張曉儒隨口說:“他累壞了,你倒沒事,這是給你們帶的早餐。”
小燈籠抿嘴一笑:“多謝張會長,您沒聽說過,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麼?”
張曉儒臉上一紅,他還是個初哥,沒聽懂小燈籠的意思,但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頓了頓,一本正經地說:“知道你爲何會來三塘鎮嗎?”
小燈籠收起媚笑:“知道,是張會長給錢,讓我來服侍上杉太君。”
張曉儒冷冷地說:“知道就好,如果上杉君滿意,自然大大有賞。如果上杉君不滿意,就只能請你回去了。”
小燈籠小心翼翼地說:“張會長是我的財神爺,上杉太君是我的搖錢樹,我知道得清楚呢。”
張曉儒說:“好,生活上有什麼需要,可以來鎮公所找我。特別是上杉君有什麼需求,一定要告訴我。”
小燈籠馬上嬌笑着說:“張會長放心,一定會來找你的。”
既然上杉英勇沒起牀,張曉儒不想再面對小燈籠,先去了紅部報到。
等他在紅部忙完,再到特務隊時,上杉英勇才姍姍來遲。
張曉儒想跟上杉英勇聊幾句,見他徑直去了田中新太郎的辦公室,只得作罷。
張曉儒看到孟民生走過來,問:“孟班長,昨天晚上沒出事吧?”
孟民生得意地說:“沒有,我親自守在門口,誰也別想從我眼皮底下搞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