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琳, 那個高冷,也曾經被稱爲“職場女魔頭”,時而讓人聞風喪膽, 時而又讓人覺得和藹可親的女人, 徹徹底底消失在慕容斐和裴雲飛的世界裡, 任憑他們利用自己的勢力, 把地球翻個遍, 也找不到她存在過的痕跡。
給鍾楚楚留下的也都是極度恐懼,就像恐怖片裡鬼怪出現之前的那些恐怖氣氛的營造,讓她終日惶惶不安, 即便是有人從身後輕輕拍了她一下,都能嚇得她魂飛魄散地, 將手裡拿着的任何東西, 扔出幾米遠並且伴隨着刺破人耳膜的尖叫聲, 這是她背叛友誼的下場,不是唐琳懲罰她, 而是她自己的良心。
戰爭重要的導火索不見了,慕容斐和裴雲飛都不知道如何較勁,裴雲飛更是整日垂頭喪氣,似乎又被打回原形,裴雲天去世的那個時候。
他有時候總後悔, 是不是應該該幫助裴雲天, 那麼殘忍地拒絕唐琳, 可是他當時也是抱着該死的僥倖心理, 在完全清楚, 裴雲天爲什麼會這樣對唐琳的情況下,幻想着趁虛而入。
結果適得其反, 唐琳連同他一起恨,直到裴雲天意外死亡的時候,他從唐琳紅腫無神的眼裡,幾次哭暈的場景中,甚至後來又戴上久違的高冷麪具生活的事實中,明白了一個道理,是他親手結束掉,他和唐琳之間本來可以很和諧的關係的。
這次亦是如此,而且更糟糕,徹底連這個可以隨時想見她的機會也扼殺掉了,如果說上次走,是爲了奮鬥,回來見她,可以重新開始,以這個爲理由的話,他振作了,可是這次,他找不到理由,連活着的理由都找不到。
在乾爹給他的大房子的某一間臥室,或者廚房裡,喝那些平日裡出現在高檔酒店的餐桌上,人們細細品味,用最優雅的姿勢喝下的,帶着上個世紀法國古老葡萄莊園氣息的美酒。
用灌的,舉起整瓶的酒,大口大口地吞着,伴隨着紅紅的顏色,就像是喝血一樣,剩下的酒順着嘴角,浸溼了他白色的T恤,胸口一大片殷紅,就像他在這場戰役裡受得重傷。
手機在他另一間房間裡,是他昨天呆過的,早已經被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震得沒有電了,他也不關心這些,門外的按鈴聲,已經換成了咚咚作響的砸門聲,不知道是酒精的麻醉,還是他已經緊閉了心門,他一動都不動,就像現在是在關上一個無聊的電視劇,自己絲毫不關心門外的人是誰。
Duang地一聲,大約是門鎖掉在地上的聲音,門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傳進來,仍帶着幾分妖嬈:“謝謝,這是你應得的。”
對方只是點點頭,用力揮了幾下手,驅散刺鼻得讓人作嘔的臭氣,匆匆離開。
顏心意也不適應地用手掩住了鼻子,從一堆凌亂中摸索到窗邊,拉開窗簾,光才透了進來,又打開了窗子,新鮮空氣撲面而來,她深吸了一口,才覺得頭沒有那麼難受。
“雲飛!雲飛!”她滿屋子搜索着他的影子,但看到的只是滿眼的凌亂,直到她把所有的窗簾和窗子打開,纔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裡發現他,滿是胡茬,頭髮凌亂,渾身髒兮兮,穿着一件不紅不白的T恤,還有深色的大褲衩。
這情景讓她想到了,第一次她不小心被同學推進男生宿舍,看到的情景,只是當時他很乾淨整齊,也不是捧着酒杯,而是一本書,《羅密歐與朱麗葉》。
那是他第二天要朗誦的,是唐琳喜歡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自己吸進去一樣,原本她就有些消瘦,這個舉動,讓她的鎖骨更加分明,能放下一排一塊錢鋼鏰。
“你要把自己喝死嗎?!”顏心意狂吠:“你就這樣折磨自己,唐琳也回不來,爲了一個女人,你值得嗎!你對得起死去的雲天,對得起你的父母嗎?!”
裴雲天雙手架在膝蓋上,頭深深地埋在其中,以前聽到同樣的話,他會站起來瘋狂地反駁,甚至咆哮:“不要跟我提雲天,明知道我喜歡唐琳,他還搶,他算什麼哥哥,不要跟我提父母,他們從來沒有愛過我,我都沒有見過他們,他們只愛雲天,雲天纔是他們的兒子,我是路邊的乞丐,一條狗!”
可是現在,他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也沒興趣擡頭,反正看不到自己喜歡的人,手中的酒瓶都因爲沒有力氣掉在了地上,濺得到處殷紅,包括顏心意白色的裙角,顯得格外刺眼。
顏心意攥緊雙拳,屋子裡靜的可以聽到她的骨骼,咯咯作響,想在爲爆發前做準備。
下一秒,她用盡力氣,把她在中國功夫館打工時,學到的一些皮毛全部展現出來,拎起死沉死沉的他,用力揮拳,停留在他的眉眼之間,猶豫了片刻,用力咬住嘴脣,給了他一拳。
頓時,他的嘴角開裂,血流了出來,整個人又攤在地上。
發泄過後,顏心意胸脯的起伏越來越平緩,那一拳是爲她自己打的,那麼久以來,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漠視,就像唐琳對他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爲什麼他就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呢,就連片刻的抱團取暖,他都不肯。
她知道這樣對他根本不起作用,因爲她能理解他的感受,於是冷冷地斜視如同一堆垃圾的他:“你知道唐琳爲什麼不喜歡你嗎?”
裴雲飛沒動,但眼皮微微顫抖了幾下,她硬拉他起來,他比剛纔更加沉,幾乎全部是自己在用力,咬着牙,把他拖到了一面鏡子前,指着裡面的人,又開始咆哮:“你看看,你看不出爲什麼嗎?!你永遠是這副縮頭烏龜的模樣,沒有擔當,沒有責任感,你這副死樣子給誰看?唐琳嗎,還是慕容斐?除了我顏心意,誰也看不到,即使你死了,發臭了,若干時日,被人發現一堆枯骨,也不是上頭條,沒人關心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誰也不會關心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人家慕容斐現在在幹什麼?人家拿着你心愛的女人的方案,正在籌建他的野心,你呢,你女人失蹤也好,死了也罷,你除了會陪她一起死,還能做點什麼,到了陰間,碰到她,你跟她說什麼,我來找你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都他媽是屁話!誰稀罕!”
裴雲飛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眼珠動了動,眼睛也大了許多,望着她,被罵的話他自動隱去了,只是剛剛他聽到了什麼重點,雙手用力捏着她的胳膊,消瘦的身體被晃來晃去:“你說什麼,慕容斐不但沒有難過,還拿着唐琳的方案開始籌建?!”
顏心意狠狠地點頭,裴雲飛失魂落魄地倒退了幾步,突然仰頭狂吠,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許久他瞪大眼,狠狠地望着周遭,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慕容斐,你他媽給我等着,我要把你搶的一切讓你如數奉還!”
顏心意背過身,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他去洗澡的時候,她躲在陽臺,給老爺子,發了一個信息,很簡單明瞭:“如您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