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到一月,原來已經半年了……
我一直刻意地沒去想明天的事,可是沒想到,這一刻卻提早到來。
聶曦光,你一定要爭氣。
我迅速地從那道身影上收回了目光,主動走上前,露出了笑容,打招呼說:“咦,你們怎麼也在這?”
人幾乎都全了,老大,老大老公,小鳳,思靚,卓輝,容容……
還有她身邊的莊序。
一時間我彷彿回到了舊日的時光……
但是我一點都不想回到舊日的心情。
我笑容滿滿地看着他們。
可惜我這完美開場迅速地被老大破壞了。她一臉受騙的表情,扯着我耳朵就吼,“聶西瓜,你不是說要蹲蘇州加班一號出不來的嗎?”
我暈,老大啊,你一激動就扯人耳朵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啊。
小鳳思靚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西瓜你怎麼在這裡?”
“是啊,還打扮得這麼漂亮,一開始都沒認出來。”
“你在蘇州工作?老大你什麼時候聯繫上西瓜的,也不說一聲。”
“你不是出國留學了嗎?七月我換號碼打你電話也沒打通。”
我一一回答。
“我在蘇州。”
“七月份我在國外接不到電話。”
“沒留學啊,你們怎麼都覺得我去留學了。是遊學啦,其實就是出去玩了兩個月。”
“遊學?!”
低沉壓抑的聲音響起,其他人霎時沒了聲音。
是莊序。
“是啊。”我頓了一下,轉過視線,終於把目光完全地落在了他的臉上,“陪姜銳去的。”
“不是留學?”他邁步逼近我,大概是燈光的關係,他的神情格外的陰翳,如風雨欲來。
“不、不是啊……”
容容忽然上前幾步,插在了他的身前,笑容滿面地對我說:“曦光 ,今天老大布置婚禮會場,你怎麼不來呢?”
“我……”
她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其實你真的該來學習一下,我就學到了不少,等自己結婚怎麼安排就有數了呢,佈置婚禮現場很有意思的。”
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笑了笑,“我一向最懶啦,你們都知道。”
“對了,曦光,以前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對不起,我冤枉了你。”容容看上去誠懇極了,“出了社會才知道,我們大學時候的情誼有多麼難得,現在我得到了幸福,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呀,可別光看着‘別人的’幸福!自己也要加油哦!”
“葉容!”
“曦光。”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我扭過頭看向喊我的聲音來處,溫柔的小雪中,林嶼森穿着黑色的大衣,正拾級而來。
這一刻我如此感激他。
感激他是這樣的從容俊雅,風采卓然。
我轉身奔下了臺階。
他有些詫異地停下了腳步,看着我奔到他的面前。
我微微喘息的停在他身前,仰頭看着他,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心頭一片混亂。
“怎麼了?”他問我,語調格外的低柔。
我茫然地看着他,眼睛裡酸酸的。好一會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緒,“……碰見了大學時候的同學。”
他擡頭看向了臺階上,然後目光就頓住了,好一會都沒動作。我慢慢地定下神來,轉過身,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莊序站在臺階口子上,凝視着我們,霓虹燈下,眼神晦暗不明。
林嶼森忽然拉起了我的手。
“你的同學?跟我來。”
我被他拉着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要掙脫,然而才微微動了一下,就被他更用力地抓住了。
他帶着我回到了臺階上,然後無比自然地鬆開我的手。
老大他們都着我們,難掩震驚的樣子。
小鳳張大嘴巴:“西瓜你……”
思靚率先反應過來,“西瓜,你還不介紹一下。”
介紹什麼……
我擡頭看向林嶼森。
“原來你還有這樣一個外號?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他含笑看着我,聲音柔和得就像正在飄拂的小雪,然後他把目光轉向了思靚他們,露出淡而溫雅的笑容:“你們好,我是林嶼森。”
老大明顯閃了一下神。
“哈哈,你好你好,我們是西瓜的大學同學。”然後她對着我故作埋怨的樣子,“西瓜,你說什麼加班不能來幫忙,原來是陪男朋友啊,重色輕友!早說嘛,難道我還能強迫你來啊。”
“別怪她。”林嶼森笑着幫我解釋,“曦光本來是要加班的,不過我好友今天結婚,一定要見見她,我才把她帶出來。”
老大笑呵呵地:“哎呀好了好了,我又沒怪她,重色輕友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他們大概已經完全把林嶼森當成了我的男朋友。我不想她們誤會,可是此時此刻……
我更不想否認。
我轉頭往路邊張望,“你不是去開車嗎?怎麼沒看見車?”
不然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車被別的車堵住,交警一時找不到車主,怕你等急了,所以我先過來。”
“呃,開不出來了?”
林嶼森看了下表,“如果一直找不到人,我叫司機送我們回蘇州。”
“哦。”我點點頭。差點忘記他是地主了。
“哇!”小鳳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西瓜,你家還有司機啊!”
“不是我家的。”
思靚笑吟吟地說:“我知道了,是婆家的嘛。”
氣氛好像一下子熱鬧起來。小鳳嘰嘰喳喳地問了好多問題,什麼在哪裡上班,在哪裡認識的之類……我回答了一些,大部分是林嶼森在回答。
他始終微笑着,應付自如。
一片嘈雜中,容容冷冷的聲音響起,“莊序,你去哪裡?”
大家一齊安靜下來。
不知何時,莊序已經冒雪獨自走下了臺階。
“我去打車。”他腳步停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說。
“爲什麼要去別的地方?”容容的聲音僵硬,“這裡不可以打嗎?這邊好打車我們纔過來的。”
“你可以在這裡打。”
他拋下這句話,看也不看我們,挺直身影徑自走下了臺階。
“你站住。”
容容咬了下脣,看了我一眼,飛快地扭頭追了上去。
“呃,那西瓜,我們也走了,明天婚禮早點來啊,就斜對面的酒店。”靜默了一下後,老大率先跟我告別。
“好、好的。”我點點頭,盡力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那明天見。”
大家紛紛跟我們告別,老大臨走前朝林嶼森揮了揮手:“明天我的婚禮,你也要跟西瓜來哦。”
“一定到場。”林嶼森微笑着說。
他們的背影徹底地消失在夜色中,周圍好像一下子靜謐下來,只有雪花靜靜地飄落。
我轉身問林嶼森:“車子還不能開出來嗎?我想早點回蘇州。”
“回什麼蘇州,我帶你去玩。”
啊?
他從遠處收回目光,落在我臉上,“難道把你高高興興地帶出來,垂頭喪氣地帶回去?”
……
“我有嗎?”
他低頭看着我,“都快掉眼淚了。”
他的聲音溫柔至極,我本來根本不會哭,可是被他這麼一說,眼中忽然就有了淚意。
“所以,你要去看夜景還是看電影?或者……你喜歡玩遊戲的話我們就去那種遊戲城?就是那種……”
我愣愣地看着他,發現我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了。
他大概從來沒涉足過那種地方,非常努力地描述着:“就是那種可以跳舞,可以投籃,賽車什麼的那種遊戲城?”
爲什麼我覺得每一個選項都好吸引人……只要不是回到那個一個人的宿舍……
我握了握拳頭,忽然就被一股衝動主導了:“那我們先去看夜景然後看電影然後去遊戲城?”
“聶曦光……”
他驀地笑起來,從大衣裡掏出皮夾扔給我,“你怎麼這麼貪心。快幫我數數,看我帶的錢夠不夠。”
我一定是被他的情緒感染了,忽然就又是興奮又是激動,真的打開皮夾數了一下,然後就指着馬路對面說:“那邊有銀行,我去取錢。你太窮了。”
“真的不夠?還剩不少啊。”林嶼森探頭看了下皮夾,“我去取吧,聶小姐你告訴我今晚打算花掉我多少錢?”
“不用啦,你有我財大氣粗嗎?”
我拿着□□跑下了臺階。
冰涼的雪花落在我臉上,我的理智有點回籠,回過頭去看他,他漫步跟在我身後,見我回頭,朝我揮了揮手,好像催促我快去取錢似的。
於是我也朝他揮了揮手,飛速地跑進了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