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後,顧延川有一瞬間的遲疑。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追過來,明明都已經反反覆覆告訴自己不可以輕易原諒那個女人,可當眼睜睜看着她轉身離開,他的心卻一陣陣抽痛。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叫她不要拋下他。
手搭在門把上,顧延川恍惚中想起了幼年的自己,當時的他沒能勇敢地告訴她,他很愛她,他不想失去她。
他只是傻乎乎地看着她,什麼都沒說。
吱——
病房門打開。
顧延川站在門口,愣愣地看着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她走到了拐角處,顧延川看到她回頭,視線對上時她面露錯愕。
顧延川張了張嘴,沒能喊出那些話。
到底還是不敢賭,不敢賭她也愛他。
她的眼底似乎閃過淚光。
但她還是走了。
“別走,不要再拋下我了。”顧延川聽到自己小小聲地說着。
聲音很小很小,小到已經走遠的她可能連餘音都聽不到。
顧延川恨自己的懦弱和自卑。
他終究還是沒有留住她。
盛北北沉默着站在他的身側,聽到他說出那句話後,她的眼眶也不禁泛紅了。
這小傻瓜其實還是很在意媽媽的吧。
“延川。”盛北北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阿姨有急事不得不先回去,她並不是要拋下你。”
聞言,顧延川轉過身來,淚眼汪汪地看着盛北北,突然將她擁入懷裡,緊緊地抱着她。
他將腦袋擱在她的頸肩上,肩膀一聳一聳的,隱隱約約有嗚咽聲響起。
盛北北知道他心裡難受,擡手輕輕地拍着他的脊背。
“延川,沒事了,我在呢。”
“小北。”顧延川悶悶地開了口,“你不要離開我。”
盛北北輕聲哄着他:“傻瓜,我不會離開你的。”
……
華國首都機場。
下了飛機後,蘇曼在出機口見到了前來接機的鐘管家,他的身後還跟着幾位戴墨鏡身材健碩的保鏢。
鍾管家快步走到蘇曼面前。
“夫人,我來接您回去。”
蘇曼心底浮現一絲異樣,並沒有第一時間跟他走:“不是說修辭情況非常嚴重嗎?你作爲管家爲什麼不陪在他的身邊?”
鍾管家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表面上不動聲色:“正是因爲先生情況嚴重,所以我才特地來接您。”
“是嗎?”蘇曼狐疑地看向鍾管家身後。
有必要帶這麼多保鏢嗎?
“夫人,快跟我走吧。”鍾管家帶了幾分急切,“醫生說先生怕是不行了,他想再看你一眼。”
鍾管家表現得季修辭好像命不久矣了,蘇曼一時間也顧不得多想。
何況季修辭沒必要開這種輕易就能揭穿的玩笑。
“鍾管家,先帶我去見修辭。”
跟着鍾管家上了車,司機發動車後一路疾馳,蘇曼本以爲鍾管家會帶她去醫院,可這方向分明是回季家的路。
看着窗外越來越熟悉的街景,蘇曼眉心緊擰:“這是要去哪家醫院?”
“夫人,醫生說先生傷得太重,沒有醫治的必要了。”鍾管家眼含淚花,“都說落葉歸根,先生想在家裡度過最後這一點時間。”
蘇曼心裡一咯噔。
“這麼嚴重!”
什麼叫落葉歸根?這是要在家裡等死嗎?
蘇曼厲聲問道:“就這麼放棄治療了嗎?”
鍾管家吶吶道:“夫人,醫生已經盡力了。”
眼前不禁浮現起季修辭昨天狠狠摔在地上的場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蘇曼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他後腦勺磕在地上的畫面,帶着讓人心驚的悶響。
“不行,我要帶他去更好的醫院。”蘇曼死死攥住手上的包,“國內的不行就去國外,總會有辦法的。”
很快,車子在季家停下。
蘇曼小跑着進別墅,卻在客廳裡見到負手而立的熟悉身影。
不等蘇曼細想,他轉過身來,露出了季修辭那張冷峻的臉。
“修辭,你……”
被強行壓下的那些不對勁通通爆發出來,這兩天發生的種種細節串聯在一起,蘇曼這才驚覺自己有多傻,竟然被季修辭騙得團團轉。
蘇曼下意識轉身,卻見十幾二十個保鏢兩手交握,雙腿分立,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貼近她的後背,冷冰冰的話語從頭頂傳來:“曼曼,你終於捨得回來了。”
“你騙我?”
“如果我不用點手段把你騙回國,你早就跟顧司南那個老東西雙宿雙飛了吧。”
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輕撫,像情人在呢喃,卻說着殘忍的話語。不等她反駁,手腕已被拽住,猛地一用力,蘇曼不得不回過身面對他。
“昨天晚上關機不接電話,你跟顧司南玩得很開心吧。”
蘇曼知道又開始了,無止境的爭吵和猜測。
“我沒有。”蘇曼壓下心中的不耐,“一晚上不接電話是我不對,但我跟顧司南真的沒有什麼。我是在照顧延川,你知道他住院了的。”
“那小子只是受了點皮肉傷而已,需要你照顧嗎?”
在得知顧延川只是輕傷後,季修辭氣得快要爆炸了。特麼的,那小子可真是命大,捱了子彈還特麼只是輕傷。這樣的孽種早就該死翹翹了。
“我看你就是對顧司南舊情難忘,特地跑出國跟他幽會。”
季修辭紅着眼搖晃着她的雙肩:“蘇曼,你就這麼飢-渴嗎?顧司南他很強嗎?讓你這麼難忘?”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竟說如此齷齪的話,將她的尊嚴扔在地上踩。
蘇曼的眼眸漸漸變得前所未有的冷,就這麼直直地看着曾經的戀人。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變得非常陌生,竟是半分也找不到當年的影子了。她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多年來待在他的身邊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也可以滿足你啊!”季修辭說着就要把蘇曼往樓上拖,卻對上了她那毫無溫度的眼睛。
他的手頓住了。
“你爲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蘇曼凝視着他的面容,回想着這麼多年的的點點滴滴,發覺不管她如何給自己洗腦,如何告訴自己應該愛他,他們都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修辭,對不起。”
季修辭莫名心慌,急急地打斷了她的話:“曼曼,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明明你以前很愛我的,拜託你不要這樣,用曾經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不是這樣的眼神啊。”
“對不起,修辭,其實我早該承認了的。”豆大的淚水從蘇曼的眼眶中掉落,季修辭面露哀求崩潰搖頭。
“修辭,我已經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