漿糊一樣粘稠的烏雲令人厭惡地壓在頭頂上,低得令人老想伸手將他們揮去,壓抑的灰迷雨霧已經摺騰幾個小時了,在灰暗的天色襯托下,大中午的能見度堪比夜色來臨之際。
即將興建廠房的黃土坡被推土機犁得像足球場一樣平整,上面聳立着幾個農網輸電鐵塔。
十五米高的鐵塔已經被細雨溼潤得每一寸都滑不留手,鐵塔的邊角和掛在瓷瓶上的高壓電纜不緊不慢地滴着水。
但這些絲毫都不能動搖供電公司經理那顆堅定的心,堅定地把電工們派出去在雷雨中攀爬鐵塔的決心。
野星作爲一個高壓電工,馱着鉗子扳手被安全帶掛在鐵塔上是份內事,但在這種天氣下被趕到鐵塔上,心中的情緒自然比現在的天氣更陰霾了。
擡手抹去安全帽前沿上越積越多的雨水,望了望下面躲在搶修車裡還指手畫腳不肯稍停的經理,野星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地壓抑着將手中的扳手往下飛的衝動。
擡頭看了看天,清涼的雨粉馬上就打溼了雙額,哎……要是那天新聞裡那個在賓館裡如廁時遇上馬桶爆裂,被尖銳瓷片**腚部導致濺血爆菊而暈的是這齷齪的經理,世界將是多麼的美好……
‘轟’一道粗大的銀蛇張牙舞爪的撕扯開墨雲探出頭來,兇狠地瞄了瞄地上渺小的生物。
所有鐵塔上的電工同時心中一震,最要命的終於來了,全身溼透的高高掛在全金屬的鐵塔上迎接雷電,這意味着什麼,他們這個職業的人當然比所以人都更清楚。
十幾張發白的臉龐同時停下手中的工作,定定的望向搶修車內那張因爲夜生活過多而同樣蒼白的臉龐。
爬在鐵塔上面的都是臨工,不過就算是臨工,供電公司的待遇也是比外面很多的其它工作要優厚不少,所以多數的臨工們都很珍惜這份工作。
但經理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足以影響他們在工作崗位上的去留,在供電公司裡,對於臨工們來說經理就是皇帝,你要是心情不好鬧個情緒什麼的不想幹了,沒問題,街上大把人還排着隊等着進供電公司,絕對影響不了輸電線路的工作進程。
鐵塔邊角上的雨滴繼續往下滴着。
經理嘆了口氣,無奈地打開了車門,車外的某擦鞋君連忙打傘,擋在車門之上,但經理看了看泥濘的地面,把伸出了一半的腳及時縮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坐穩當後,就坐在車上向着上面的電工們大聲地喊:“就快要打雷啦……大家動作快點……”
丟那媽星,就快?剛纔不是閃電都劈出來了嗎,這該死的……
‘轟’一條更形巨偉的閃電穿雲貫落,打破了電工們短暫的愕然,狠狠地咬在野星高高舉起的扳手上……
……雨還在下,但場內所有人都定住了,冒着白煙的安全帶耷拉在鐵塔上,失去了野星身體的牽扯後無力地搖擺着……
擦鞋君繼續保持着打傘的姿勢,似乎不知道傘卻已經掉在了地上,而紛舞的雨粉則趁機附着在經理那同樣驚愕的臉上。
……
遼闊的橫斷森林位於大陸的東面,陰暗複雜地山林和裡面繁多的強大魔獸使這裡成爲了人類的禁地,同時因爲這裡的神秘和危險,也造就了許多詭異的傳說和秘聞,其中珍貴而豐富的魔晶資源和傳說中的上古遺蹟,更是吸引了無數的冒險者紛紛撲向這個禁地。
橫斷森林的某處隱蔽山洞中,元素風暴令到洞裡煙幕瀰漫,幾個挎刀佩劍的綠袍蒙面人全神戒備地望着山洞中間的召喚魔法陣,一個蒙面的魔法師在旁邊端坐,雙手不停舞動,閃亮的魔力元素密集地充斥在她的身旁。
召喚魔法陣上瘋狂的元素激盪過後,年深月久的青石板陣臺上冒着白煙發出蒸汽泄漏的聲音,終於抵受不住而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縫,魔法陣旁邊的驅動魔法石也同時全部碎裂,整個魔法陣算是徹底的毀掉了。
裂縫上面那個被召喚而來的人形生物更是面目扭曲,口吐白沫,渾身冒煙地抽搐個不停,間中還有些微弱的小電火花嘶嘶的在身上亂竄。
其中一個蒙面人馬上對召喚生物進行快速測試,得出了令人沮喪的結論,沒有鬥氣反應,沒有魔法力反應,肉體強度普通……竟然是條廢柴。
沒有想像中的強力召喚魔獸出現,戰神懊悔得滿臉打褶子,這次行動真的是虧大了。
橫斷森林是全大陸最恐怖魔獸的聚居地,可以說這裡是大陸最危險的地方也不爲過,偶然中得到了這個山洞的地圖,並且經過魔法測試,這個山洞裡確實有着異乎尋常的魔法反應,所以就冒險下了血本購買了大量的陸地飛舟驅動魔法石,在陸地飛舟的高速性和隱蔽性掩護下,幾經險阻同伴們終於來到了這個山洞,但很是可惜,裡面只有一個陳年的召喚魔法陣……
扭頭一看,魔法師的身體在寬大的法師袍裡面輕微地顫抖着,這是魔法力透支過度的正常現象。
拍了拍身邊魔法師的肩膀,以示鼓勵和安慰,一個人獨力就成功發動召喚魔法陣,實力顯然又有明顯的增長了,很是值得鼓勵,但費了老大的勁得到了這麼個召喚獸,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也是要安慰安慰的。
“我感覺到召喚契約好像不太完整,可能我沒有完全控制他的能力。”魔法師微微喘着氣說。
戰神不由一定,主人竟然不能完全控制召喚獸,這還叫什麼召喚獸,轉念一想,召喚魔法在大陸已經基本失傳,這個魔法陣年紀也不少了,可能是在召喚過程中出了錯也不定,但目前最主要的還是離開這個鬼地方,於是也就不再多想。
“撤。”戰神一揮手發出了收隊的命令,剛纔魔法陣啓動的元素波動聲勢甚是激烈,附近所有不知名的兇猛魔獸估計很快就會趕過來探頭探腦,自己這麼點人還是趁早溜的好。
“大海背上它。”戰神指了指被召喚而來的野星,對着旁邊的一個同伴說。
“丟這算了吧,反正是條廢柴,這傢伙好髒喔。”大海低聲咕嚕着,顯然不太滿意這個安排。
野星的工作服在來這個世界的過程中已經被閃電基本燒光了,只剩下了鞋子和安全帽還在,三點盡露不單隻,身上還到處青一塊紫一塊,不斷冒着煙的爆炸頭,滿臉的口沫鼻涕,一副人人喊打的樣子。
“失去召喚獸的魔法師可能會出現魔法反噬的,就她這狀態你想害死她啊。”戰神指着身邊還在抖着的魔法師罵道:“小心點,他身上的電有點古怪。”
“那就等她恢復好了再扔。”大海嘮叨着邁上石臺,一邊從背上的包裹裡抽出一幅大布。
說話間,這時候的野星已經清醒了一點了,搖晃地擡起了頭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強壯蒙面人:“這裡……”
沒有廢話,‘啪,啪’第一下是大海乾淨利落的右勾拳擊中了野星下巴的聲音,第二下是野星更加利落地倒在地上前額碰到地面的聲音。
“臉上也帶電!怪物。”大海詫異地撫着自己的右拳。搖了搖頭,手一圈一提,被大布包着的野星就像袋米一樣被大海倒掛在肩背上了。
不多久,所有的蒙面人都已經出了山洞,外面就是巨樹參天,藤蔓纏繞,灰暗陰森的橫斷森林了,一架小型飛舟已經懸在空中等待着他們。
爲了節省重量,增加靈活性,整個紡錘型飛舟都是由輕質木材製作,形狀就和普通的小木船一樣,長八米寬四米,在飛舟中間加裝了魔法驅動裝置。飛舟的駕駛者是個極度魁梧的戰士,他雙手按在驅動魔法石上,剛毅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一個容貌冷豔的女戰士站在他的旁邊,一手提着短駑,另一隻手正對着這邊打出安全的手勢,緊身的戰鬥服勾勒充分出她修長熱辣的身段,在肩膀上還站着一隻神態桀驁的紫隼。
蒙面人們也沒有多話,紛紛敏捷地跳上飛舟。
‘啪嗒’野星被甩到飛舟的甲板上。
“吖呀”震盪之下野星醒了過來,搖晃着擡頭,恰好見到一個高大的壯漢從地上一個漂亮的飛身跳到自己的身邊,(陸地飛舟只能夠在離地一到兩米的距離飛行,和真正能夠飛在空中的飛艇不一樣)雖然這傢伙蒙着面,但他那對**中帶點下賤的眼睛出賣了他,野星大喝:“是你條……”
‘啪,啪’又是簡潔的一拳,野星的頭再度敲打甲板。
對着貼服在甲板上的野星揚了揚纏着布條的拳頭,大海得意地說:“在森林中請保持安靜。”然後對着旁邊正在往上爬的戰神說:“你知道嗎,我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傢伙了。”
“你把他的鼻涕蹭到甲板上了。” 正操控着飛舟的肥豪冷冷地說。
大海呵呵一笑,“他的屁股比他的鼻涕更噁心,要我把他丟下去嗎。”
戰神扯下進入山洞時帶着防止有毒氣體的面巾,頭也不回的說:“嚎翼猴就快來了,你的拳頭應該用來捶爆他們的**。”旁邊忙着扯下面巾的其他蒙面人都發出了無恥的笑聲,但由於身處險地,笑聲都很是壓抑。
戰神環顧飛舟,見人都到齊了,一拍肥豪厚實的肩背:“快走,如果在淫猴發現前就能離開這裡的話,晚上我讓大海幫你洗襪子。”旁邊的大海正要抗議,戰神一巴掌扇了回去,然後對魔法師說:“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淫猴最好不要出現,不然我就需要你的幫忙。”
魔法師點了點頭:“恩。”
肥豪大嘴一裂,對戰神關於襪子的安排很滿意。
橫斷森林幅員遼闊,裡面各種魔獸都有各自的活動範圍,而這片區域恰好是嚎翼猴的地盤。
戰神對毛毛微一點頭,毛毛手一招,肩上的紫隼呼的直穿樹梢,在前面不遠處爲飛舟帶領着方向,紫隼速度快視力好,是毛毛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夥伴,相互之間配合默契,一人一獸組成了小隊的瞭望塔,也是戰神小隊膽敢憑着幾個人就多次硬闖橫斷森林的憑依。
毛毛不停在肥豪身後拍打着他的後背,飛舟在她的提示下曲折地穿插在茂密的林木間,不斷繞過撲面而來的龐大樹軀,速度由慢到快,剛纔的山洞老早就消失在了視野外。
雖然是在陽光明媚的白天,但數不清的濃密樹冠將整個森林遮蓋得陰森昏暗,能見度只有可憐的幾十米,森林中不知名獸類的嘶吼忽遠忽近時長時短,林間的陰影中都不知道隱藏着多少的兇險,如果沒有紫隼和毛毛的帶領,飛舟是不可能安全地躲過所有的魔獸的。
飛舟開動之後所有人都不再發音,橫斷森林裡危機四伏,任何一絲不必要的小失誤都可能會導致不可想象的損失,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松林冒險者,大家緊握兵器全神貫注地警惕着周圍的陰影,並壓低身子坐好在各自的位置上,免得突然被張牙舞爪的撗枝和藤蔓勾走。
突然,一股尖銳的嘯聲在密林中響起,雖然不知道遠近,但聲音彷彿有形有質一樣直刺人的大腦,所有人都同時一震。
毛毛是大陸很少見的魔馴師,能夠通過心靈直接和特定的動物聯繫。
只見她對着戰神微微地扭了扭頭,從紫隼處得到的信息不是很樂觀。
知道終究是躲不過一場惡戰了:“該死的淫猴。”戰神低罵了聲。
雖然已經暈了,但那尖銳的嘯聲依然毫無阻攔地刺進了野星的腦海內,將他從昏迷中拉扯出來,野星再一次模糊地睜開了眼睛,吃了兩記重拳的腦袋令他不自禁地**出聲:“啊……呀……”下巴很疼,磕了兩次地板的額頭也很漲。
大海本來剛好坐在不遠處,聽見野星醒來,露出欣喜的表情,歡悅地湊過來想對野星的下巴再爽一次。
被變態的經理憂鬱了一上午,然後突然穿越,再短時間內被打暈兩次,野星此刻的心情和狀態可想而知,猛擡頭對着又想揮拳的大海大罵:“你條死產你還想來……”
情真意切的鼻涕和口沫竟相輝映,配合焦糊的臉色,還有那來自非洲的髮型,就連大海這戰士也不禁萎縮了一步:“小心……你的鼻涕快掉到我的帳篷上了……”包裹着野星的大布原來是他的帳篷。
聽到野星的說話,知道這是個有智慧的人類,加上又是魔法師的召喚獸,肯定不會做出對自己人有害的危險動作,在這個危急的關頭也顧不上許多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小子,你會用什麼武器?”戰神大聲的問野星。
“……”見一個比大海還要高壯,滿臉鬍子的方面大漢,小山似的筋肉人表情兇悍地向自己走來,野星心中一驚,不知道怎麼回答,同時也十分奇怪,看周遭的這個光景,自己肯定是成爲了又一個穿越的男主角了,但是怎麼自己竟然會說這個地方的語言,而且還很是流利,難道是穿越所帶來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