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蘇蘇沉默良久,終於輕輕地說出一字,“好!”
後來葉伊嵐見夏時宇實在累得撐不住了,便把電話搶過來,對着宋蘇蘇說:“行了,他要休息了,別講太多。”
“你都霸佔住他了,我還能怎樣,好好照顧他。”末了,宋蘇蘇仍是忍不住要叮囑一句。
葉伊嵐對着夏時宇翻着無奈的白眼,做了個醜樣的鬼臉,明顯是在嫌棄宋蘇蘇的明嘲暗諷,夏時宇被她這樣子逗樂,撫住胸口咳嗽一聲。
她趕緊過來幫他順氣。
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說道:“好啦好啦,再笑又喘不過氣了,睡覺睡覺,不然明天不帶你出去了。”
夏時宇也聽話,讓她擺弄自己,收拾完後,他輕輕的擡起手來,葉伊嵐便把自己的手伸過來讓他握着。
他說:“一起。”
她會意,便關了一旁的燈。
本想給葉白瑜打個電話的,畢竟她的預產期快到了,想問問情況是否良好,但敵不過他一個溫柔地眼神,只好上了牀,躺在他身側。
夏時宇的手搭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緩緩呼出的氣息一陣陣的落下來,也讓她安心踏實。
“有你在的日子,就是我今生最幸福的時光。”然後親親她的頭頂,不等她說話,便道:“睡吧。”
葉伊嵐看他流露出真心話,多日來繞在心頭的疑問也終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有沒有怪過我?”
夏時宇的呼吸緩緩打在她的額間,此時聽聞她一問,不免將她的臉捧了起來,對視着說:“怪你什麼?”
葉伊嵐知道他是聽懂了的,“怪我不相信你,怪我愛上了別人?”
他笑,一陣輕柔的吻落了下來,暖暖的觸感自她盈白的皮膚上傳來,她忍不住擡頭看去,竟覺他此時的眼中,有萬千星輝閃耀,如銀河裡的星球璀璨。
良久,他才嘆息一聲,笑而道:“怪的,但後來想,是慶幸。”
慶幸在她身後,還有一個林墨城的守候。
葉伊嵐哽咽一聲,進了他的懷中,任他寬厚的手掌在背後拍着,這一夜的無聲安慰,卻讓夏時宇的心似乎釋然了。
求不得,不如放開。
7月22日,夏時宇滿滿32歲了。
葉伊嵐最需要的就是他比從前更好,但顯然這樣的願望太虛,成真太渺茫。
那天過得很平淡,連ge***e和cindy兩兄妹都沒有過來,只有葉伊嵐和夏時宇兩人靜靜度過,她開着車,放着上世紀的歌曲……
路上有雨,
下了車後,空氣中的新鮮味道像新長出的綠草,好聞又舒服。
路面很溼,風有些大,夏時宇無論怎樣也要把自己的外套給她擋風。
葉伊嵐總是拒絕,他便委屈地說:“你怎麼不聽我的話?”
這攻勢實在太懷柔了,她便乖乖的穿上。
最近吧,夏時宇的身體每況愈下,情緒也越來越暴躁,可以說很糟糕,但葉伊嵐不跟他置氣,他便內疚得半夜都要疼醒,簡直就像得了自虐症似的。
葉伊嵐又見不得他這副樣子,每到這時只好抱着他哄着他。
只有她在耳邊輕聲細語的說話時,夏時宇才覺得自己仍活着,真實的活着,而不像以往那些夢,醒來是場空。
那天,她在倫敦塔下架起了畫板,白紙上很快勾勒出夏時宇精緻的五官,眉間的灰白並不顯憂鬱,反而像孩子般在鬧脾氣。
剛到英國的時候,葉伊嵐想給他拍照,留多點他來過的痕跡,可他卻狂躁得摔東西,“刪掉,馬上刪掉,一張都不準拍!”
多久不曾見過他失控得發怒的樣子,於是嚇得她趕緊把相片真的全都刪掉。
在夏時宇看來,自己這副鬼樣子,太難堪了……
自那以後,葉伊嵐便不再動這個念頭,只是偶爾趁他睡着時,悄悄在一旁畫幾張簡單粗略的肖像。
夏時宇是知道她所作所爲的。
今天的素描畫,倒是他主動要求的,“把車上的工具拿下來吧,今天好好的讓你畫一畫!”
葉伊嵐趕緊地謝主隆恩。
風景再好,對於夏時宇來說,也敵不過身邊有一個她。
那天走走停停,像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天,街頭人多,他也總是不經意的護着她,總怕什麼人來把她從身邊擠掉。
葉伊嵐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也不敢逗留太久,便勸他回去。
夏時宇對自己的身體再瞭解不過,爲免她擔心,也答應了。
回程的路上,他已經累得睡着了。
近來,夏時宇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葉伊嵐悲喜加交,悲的是他睡得越多,所剩下的時間就越少了;喜的是他睡着時,病魔折磨他的時間也變少了。
開車時,她時不時要望過去,總覺得他此時的睡相天真乾淨,回到了孩童時代,無憂無慮的美好,簡單又快樂。
像一個小王子,他在天國迷路了,失足到了人間,此時又找到了歸途,所以要離開了。
這樣想想,她就覺得沒有那麼難過了。
夏時宇,是在五天後走的。
那天葉伊嵐早上
起牀後,發現他比以往都睡得沉,又看到他嘴角牽起一絲笑,便不忍打擾他睡夢中的快樂。
下樓後照例打電話給ge***e報告夏時宇前一天的情況,雖說沒什麼大事,但ge***e仍說上午會過來一趟,她便說好的,會轉告給夏時宇。
掛了電話後,葉伊嵐準備好了早餐,便到院子裡架起畫板。
只因前一天裡,夏時宇與她到周圍散步回來後,累得在院子裡坐下便不願再動了,葉伊嵐進屋給他拿外套,以免他着涼了。
卻沒想到出來時,見他已趴在蘋果樹下睡着了,她便趁機畫了下來,那張畫是這麼多張裡最美好最傳神的,可惜她畫完後夏時宇便醒了,她又忙着準備晚餐,到了傍晚時突然一場雨,把畫給毀了。
縱然她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出來打救,仍是爲時已晚。
她想想不甘心,今天要再來一次,可惜前後畫了幾張,感覺都不對。
當然不對,沒人在樹下睡着了,她拿什麼來找感覺……
於是便上樓瞧瞧那隻嗜睡的懶豬到底醒了沒醒,醒了就趕緊配合她工作。
其實這樣也好,他臉上的安詳,就像倫敦塔下畫的那張素描,眼角有生日的微笑。
儘管是有心理準備的,但葉伊嵐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早,竟有意料之中又顯得倉促的突然,還是在這麼天朗氣清的日子,她還想再讓夏時宇帶自己到附近轉一轉,再給他做烤魚,讓他聞一聞那香味。
牀頭上放着葉伊嵐的素描本,被隨意打開到其中一頁來,上面一行字斜着寫,字體非常的好看,蒼勁飄逸,看不出寫字的人有半點兒虛弱。
“其實你我這美夢,氣數早已盡,重來也是無用。”
看到這句話,葉伊嵐不至於哭得嘶聲歇底,但也痛哭失聲。
窗前的椅背上搭着的擋風外套,還有他的味道。
夏時宇的葬禮很簡單,那天的天氣倒是英國一向慣有的陰霾,微雨,輕風,襯托出悲傷和難過。
戴琉璃冠冕,襯毛毛披肩,到浮華市面兜一個圈,巡視半天。
你流連商店,或環遊花園,總有奇逢兩段,花開兩邊,閒話兩端。
願奇異恩典像碎片天天發現,幸福體現,從未破損。
你年齡不變,我靈魂幼嫩,靠情懷判斷不計年月,年月太短。
以純情的臉,與霓虹競豔,喜愛成爲焦點。
…………
留連在花園,春色染在發端,薔薇杜鵑都賞遍。
擡頭髮現,地方天圓。
誰讓我掛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