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打開,我也知道那是什麼!
回想起昨晚,季少一把我約在酒店見面,特意穿上我給他買的襯衫,我就明白
了!
怎麼可能不明白!
他在帝都給我帶的禮物,就是一枚求婚戒指!
他要跟我求婚!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個小盒子,手卻似有千斤重,完全擡不起來。
南瑞婷見我不動,直接上前打開了,把戒指丟在我身上。
這是一顆美到極致的粉鑽,不大,可是美得令人窒息。
看一眼,就再移不開目光了。
我甚至都能想象季少一單膝跪地,替我戴上它的樣子……
我不知不覺沉浸其中,不經意露出了笑容。
而南瑞婷的話不偏不倚冷漠砸下:“當初少一定這枚戒指的時候,我跟藍萱就
數落他,堂堂寰宇集團的總裁連一克拉的鑽戒都捨不得買?還說愛你呢!”
她說着,一張珠寶鑑定證書甩在了我臉上。
“你自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
我垂下目光看去,鑑定證書上,明明白白寫着——主鑽91.8克拉,配鑽9.18克拉。
南瑞婷的話語又冷幾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什麼意思!”
我遲疑了下,拼命穩住情緒,將鑑定證書拿起來又看了看,然後擡頭說:“什
麼意思?”
“你!”南瑞婷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看我的眼底盡是失望,“少一真是瘋了,竟
然會愛你這樣的女人愛了六年之久!”
我緊握着拳頭,笑着說:“你別胡說,他還放不下曾黎黎。”
“你少跟我來這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些話你自己信嗎?”南瑞婷的聲音帶
了點哽咽,“第一次,沈凌止,我竟然嫉妒少一這樣對你好!因爲你一點都不值得
他這樣!”我還以爲你跟你媽是不一樣的,我簡直不能太天真!”
我仍是一動不動看着她:“瑞婷,你在說什麼?我是我,別把我媽給扯上。”
南瑞婷冷冷一笑:“行,從今往後你就過你的好日子,最好永遠在我們面前消
失!沈凌止,你好自爲之!”
語畢,她再沒有停留,直接轉身快步衝了出去。
許禾子還沒有走,她的眼睛有些紅,咬着牙說:“老實說,我以前一直都是很
討厭南瑞婷的,但是今天卻覺得她說的都對,凌止,該反應的那個人是你!”
她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折回,把戒指和證書全都拿了。
她看我一眼,生氣說:“就算我哥要丟掉這戒指,你也不配拿着!”
許禾子跑了出去,沙發上,只剩下原本裝有戒指的小盒子。
而我的目光再離不開了,就這樣定定看着,彷彿那枚戒指一直都在。
91.8克拉,9.18克拉,這樣精確……
我當然明白,怎麼可能不明白?
季少一不是捨不得買一克拉的鑽戒給我,憑他的財力,就算十克拉也不算什麼。
可是,9月18號,是那一年開學的日子。
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是他對我一見鍾情的日子!
我渾身都顫抖着,就算此刻我還能夠想象他買到這枚戒指時的心情。
更能想到昨晚我對他做出那些事,說出那些話時,他痛到極致的心!
我多想我得一場心臟病,這一刻要是心臟病發作直接死掉就好了。
可是,那麼痛的心口,我的意識卻越來越清晰。
哪有人真的做了不可饒恕的事還能悠然自得過完一輩子的?
這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
阿一,我撐不下去了,真的。
六年前,我就應該跟爸爸一起走的。
我起身反鎖了房門,然後用桌上的水果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似乎,和電視裡看見割腕自殺的情況有些不太一樣。
疼,鑽心的疼……
但卻沒有想象中那種鮮血迸出的場面。
門鎖被人在外面狠狠轉了轉。
緊接着,傳來霍亦沉緊張的聲音:“凌止!凌止開門!”
我有些慌張地拿了水果刀,又狠狠割了兩下。
外面,聽得霍亦沉叫“臨叔”的聲音。
很快,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然後房門被南宮江臨一腳從外面踹開了。
“凌止!”霍亦沉衝了進來,他看見我滿手的血,直接抽了身上的手帕捂住我的
手腕,回頭說,“臨叔,去醫院!”
我不想去,掙扎着,哭着,可最後還是被拖走了。
…………
走的vip通道,幾乎不會有人看見我們。
我全程都沒有昏迷過去,清楚地看見樑驍進來時臉色大變的樣子,清楚地記得
他們壓着要給我消毒包紮,我掙扎抗拒,最後被打了鎮定劑。
醒來時,天都已經黑了。
霍亦沉和南宮江臨站在窗邊,他們的聲音很輕,我聽不到在說什麼,但似乎,
霍亦沉有些激動。
我擡手,手腕處被纏着厚厚的紗布,動一動,很痛。
“不必說了。”霍亦沉轉身時,看見我醒了,他快步過來,一面說,“叫樑醫生
來。”
南宮江臨很是不悅,但只好出去了。
“凌止。”霍亦沉過來牀邊坐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別開了臉。
霍亦沉沒有問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只聽見他嘆息的聲音。
樑驍很快來了。
穿着白大褂的他臉上不見一絲笑容,自從認識他以來,我似乎還沒有見過他這
麼嚴肅,且藏匿着憤怒的神色。
他直接上前來,看着我說:“你以爲割腕自殺就跟電視裡放的那麼簡單?一般
人拿捏不準動脈深淺和位置,就算你割再多刀,只是疼,只會留下醜陋的疤,但並
不會流血而死。”
“樑醫生!”霍亦沉站了起來。
樑驍依舊面不改色,說:“霍先生,她現在是我的病人,請不要干涉我跟我病
人的談話。”
他又上前一步,看着我說,“更慘的,是你會不慎割斷筋脈,當個殘廢過完這
一生!”
是嗎?
我盯住手腕看了眼,隨即嗤笑說:“這是你一個醫生該說的話嗎?”
“這些是作爲朋友說的話。”樑驍俯身將我的病牀搖起來,認真看着我,說,
“作爲一個醫生,我可以教你一些常識。”
他說着,從口袋裡拔出一把手術刀,丟在我身前。
“割腕自殺,刀要鋒利要快,不至於死前太痛苦,手術刀比你用的那把合適。”
我吃驚看着他。
霍亦沉伸手想要拿走我身前的手術刀,卻被樑驍攔住了。
霍亦沉憤怒道:“樑驍,你幹什麼?”
樑驍沒有理會他,仍是盯住我看,又說:“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告訴你割下去
的位置、深度。”
我咬牙將面前的手術刀拿了起來。
樑驍的話繼續着:“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跟季總分手,但是我想說的是,你剛分
手就死在霍宅,你置霍先生於何地?外界的人怎麼看他?你是鐵了心要讓他們甥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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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變仇人?”
我一心求死,完全沒有想過這些。
手顫抖得連手術刀都拿不住了。
“對不起,霍先生。”我捂住臉哭了起來。
我聽見霍亦沉和樑驍都鬆了口氣。
身前的手術刀被樑驍收了起來,他又拉了我的手過去。
我睜開眼睛,才發現有血從紗布透出來。
樑驍蹙眉說:“傷口裂了,我重新給你包紮一下。”
我不說話。
霍亦沉低聲問:“會留疤嗎?”
樑驍毫不遲疑說:“有一道傷口很深,恐怕會,到時候可以去香港找個整形醫
生看看。”
南宮江臨忙上前,勸說:“先生,既然沈小姐已經醒了,這裡又有樑醫生,我
送您回去休息吧。”
霍亦沉不說話。
樑驍低頭看了看時間,說:“她不用留院觀察,我稍後做下交接親自送她回
去,霍先生可以先回去。”
霍亦沉很是猶豫。
南宮江臨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終於朝霍亦沉說:“我保證不會再做傻事了。”
霍亦沉終於和南宮江臨先走了。
我看了看時間,離午夜差半小時。
看來樑驍也知道南宮家的那個家規?
看着低頭認真替我重新包紮傷口的樑驍,我終於說了句“謝謝”。
樑驍說的對,我死了一了百了,卻會給霍亦沉留下一堆麻煩。
是他罵醒了我。
樑驍沒有迴應,直到包紮完畢,他才擡眸看向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慌,下意識低下了頭。
我知道此刻的我紅腫着雙眼,一定面容憔悴得像個鬼。
樑驍沒有走,他拉過一側的椅子過來坐下,嘆了口氣說:“六年前,你爸爸拒
絕治療時我找他談過話,告訴他,你很想他活下去,哪怕多活幾年幾個月,你需要
爸爸。可是他卻告訴我,你需要的不是一個會拖累你的爸爸,你需要的是一個能活
下去的希望。他不想治療,想省下那些錢,給你一個更好的未來。”
我驚訝擡眸,這些,他從未告訴過我。
樑驍彷彿看穿我心中所想,蹙眉說:“是他不讓我說。凌止,如果你爸爸在天
有靈看着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命,我想他會死不瞑目的。”
我哽咽說:“樑醫生你說的我都懂,可是你不會知道,真的……太難了。”
他凝視我片刻,才說:“那就撐一撐。等我一下,我去做下交接。”
他起身走到門口,卻又回頭看着我,說,“你如果死在霍宅,給霍先生留下的
不僅僅是麻煩。我換個說法,霍先生能有今天,全是因爲你,你們的命運早在六年
前就栓在一起了。凌止,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