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菲看着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而我，只消一眼就已經完全可以確定我的判斷沒有錯。
面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小眠。
這大概也是爲什麼我之前就覺得秋菲和霍亦沉之間的關係奇怪的原因吧。
細細想起來，似乎霍亦沉從未叫過她小眠，他稱呼她爲“秋菲小姐”，其實蛛絲馬跡一直都存在，只是我當時沒有在意罷了。
“沈凌止，你來這裡幹什麼？”季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樓來了，她大步走了過來。
秋菲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忙轉身尋求幫助：“千淑姐，沈小姐瘋了，她居然說我不是小眠！”
季夫人的臉色略沉，她又看向我，冷冷說：“胡說八道！要發瘋別在這裡！”
我不懼她，直言說：“我都查過了，你們是在兩年前認識的，秋菲長得和小眠很像您一早就知道。所以您最初在看見那張合影時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吧？剛好小眠與亦沉的那張合影並不完全是正面，我要是不查的確看不出來。您也不必急着否認，剛纔秋菲自己都承認了。”
我的話落，秋菲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拉着季夫人的手臂，怯怯地說：“千淑姐，我……我沒有承認，你別聽她胡說！”
季夫人是個聰明人，看我的態度應該就明白我查清楚一切了，她有些厭惡推開了秋菲的手。
“千淑姐……”秋菲見季夫人朝我走了一步，她往前跟了一步，見季夫人沒有回頭看她，終於識趣站住了腳步。
季夫人趾高氣揚立在我面前，譏笑說：“就算她不是小眠又怎麼樣？小眠只是不在江城而已，但她卻仍是亦沉心底最重要的人。沈凌止，你真以爲亦沉喜歡你嗎？他沒有揭穿我的謊言就足以說明他也想用秋菲氣走你。否則，原本定好舉辦婚禮的日子他爲什麼悄無聲息出差了？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有！我不知道當初你耍了什麼手段嫁給他，但如今你最好擺正自己的位置，輪得到你今天來我這裡興師問罪？”
她字句有力，完全沒有謊言被揭穿的慌張，由始至終都那麼從容不迫，不愧是寰宇的董事長。
不過我卻笑了，真的太好笑了。
季夫人皺眉看着我，輕蔑道：“你笑什麼？”
我仍是笑個不止，好半晌，才擡眸望着她，好笑說：“我只是在笑，如果您一開始就沒有找個假的小眠來騙我，也許我和亦沉早就如您所願分開了！”
面前的人終於變了臉色，再沒有之前的傲色，她擰着眉心，不可置信問：“你在說什麼？你什麼意思？”
我冷笑一聲，不想在這裡廢話，來這裡本來就是確定秋菲到底是不是小眠，現在我已經知道真相，那就沒必要待下去了。
我和霍亦沉的事，我會自己解決。
“你……你站住！”秋菲伸手試圖攔住我，“你說清楚到底什麼意思？”
我沒有停下腳步，狠狠將她推倒在一側沙發上，隨即快步走了出去。
…………
驅車回霍宅的一路上，我的思緒轉得飛快，把所有的事情統統重新整理了一遍。
小眠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不是秋菲。
所以六年前霍亦沉要小眠死心爲理由和我協議結婚也是真的。
而我一直在好奇爲什麼小眠在知道霍亦沉結婚後還能如此沉得住氣，甚至整整六年沒有死心，也從沒有來找過我……
就連霍亦沉也一直在阻止我見她……
唯一的解釋，就是小眠在這六年間出了什麼意外，更有可能，她因爲霍亦沉結婚的事，自殺了！
想到此，我的手指有些顫抖，只好用力握緊了方向盤。
如果真的是這樣，但凡季夫人一開始就告訴我真相，我和霍亦沉早就離婚了！她真是死都不會想到這個！
不過，霍亦沉爲什麼要隱瞞事情真相？如果我想的是真的，那麼我與他的約定早就不存在了，不是嗎？
他究竟爲什麼不願意和我離婚？
今天，我勢必要問個清楚明白！
…………
霍宅，空無一人。
我站在客廳裡打霍亦沉的電話，居然提示不在服務區。
我只好打了南宮江臨的手機，他很快接了起來。
我脫口就問：“霍先生在哪裡？爲什麼我打他電話打不通？”
南宮江臨大概愣了下，這才說：“先生在研究所了，因爲裡面都是機密研究項目，所以任何信號都是屏蔽的。太太有什麼事？”
怪不得！
我直接問：“是在藥廠那邊的研究所嗎？”
南宮江臨應了，掛了電話，我設定了導航就直接開車去了南宮家在江城的藥廠。
路上我給紀寶嘉打了個電話，讓她幫我把下午的假也請了。
紀寶嘉驚訝問：“凌止，你沒事吧？”
我忙說：“哦，我沒事，我只是臨時有點事，現在人不在市裡，謝了啊寶嘉。”
紀寶嘉似乎還想問點什麼，不過我聽見手機那頭有人叫她的聲音，無奈，她只好掛了電話。
藥廠在郊區，離主城不算近。
又開了一段路，迎面來的一輛車突然用燈閃我，並且開到了我這邊的車道上，我吃了一驚，上回許禾子跟我開玩笑的陰影還歷歷在目，我下意識踩了剎車。
那輛車也跟着靠邊停了下來。
我生氣地搖下車窗纔想要質問，沒想到卻看見葉薇從車上下來。
她快步朝我走來：“我看着好像是你的車，沒想到真的是你。凌止，那次的事你還在生氣嗎？我本想打電話問問，但又怕你還不原諒我。”
她不提，我幾乎快要忘了上次的事了。
我也不下車，只說：“那件事過去了，以後我的事您別管了。”
葉薇卻還不走，望着我說：“霍先生說要和你結婚的，媽只是想告訴你，到時候你結婚，我和你李叔叔會風風光光讓你出嫁的。”
因爲對方是霍亦沉，所以李慎之就想要巴結嗎？
我心底冷笑一聲，看着窗外的葉薇，說：“您回去告訴李叔叔，這恐怕要讓他失望了，因爲我不會和霍先生辦婚禮的。”
葉薇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凌止，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要說條件，霍先生可是人中龍鳳，你別不知道珍……”
“媽！”我打斷她的話，嗤笑說，“當年您和我爸離婚去追求您所謂的愛情時，我半個字都沒有多說，因爲畢竟那是您的事。但現在我已經成年了，我的事拜託您也別再管了！還有，不要再讓李叔叔介入我的生活，他又不是我爸爸，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直接掛檔將車開走了。
那個瞬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葉薇看我的眼底有些欲言又止，她似乎想告訴我什麼，不過我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半小時後，我抵達了藥廠，卻被保安攔在了大門外，無奈我只好再次給南宮江臨打了電話。
他看見我很是震驚，脫口就問：“您怎麼來了？”
我大步入內，環顧四周問：“霍先生還沒有出來嗎？”
南宮江臨跟上來問：“發生什麼事了嗎？您可以告訴我。”
我站住了步子，回頭看着他，略一笑，說：“這件事怕臨叔不能代替霍先生來做。”
南宮江臨到底怔住了，大約是沒見過這樣的我。畢竟從前我有些怕他，自然不敢這樣說話。
他終於點頭說：“您稍等，我這就進去找先生。”
目送南宮江臨離去，我又環顧四周看了看，這個藥廠極大，我站在大門口一眼都望不到邊，而這僅僅只是南宮製藥的一個分廠，可見南宮家在全球的生意有多廣。
霍亦沉很快出來了，遠遠看見我乾脆跑了過來，握着我的雙肩緊張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看一眼緊跟在他身後的南宮江臨，有些尷尬說：“能借一步說話嗎？”
他點頭，轉身時順勢牽住我的手走向了一側的辦公樓。
中途我試圖掙脫他的手，他的力氣卻很大，我擡眸，正好撞見他回眸。
我一愣，忘記了掙扎。
南宮江臨沒有跟入，門一關，辦公室裡就只剩下我和霍亦沉兩個人了。
大約是在藥廠的緣故，這裡到處都充斥着淡淡的藥味，頗有種身處大醫院的感覺，讓我很容易想起爸爸在醫院最後的那段時光，所以我很不喜歡。
“到底怎麼了？”霍亦沉推我在沙發上坐下，轉身倒了杯水給我。
我接過杯子，卻沒有喝，擡眸直接開門見山說：“我都知道了，秋菲根本不是小眠。你千方百計阻止我見小眠，甚至是你姐姐找了個假的出來頂替你也沒有揭穿，是不是因爲小眠……小眠她根本不在世上了？”
我的雙手有些顫抖，下意識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霍亦沉大約完全沒有想到我會來說這些話，臉上的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可是在我看來，他這樣無異於就是默認了！
我心裡的怒意“噌”的就上來了，側身直面着他問：“當初約定好，你幫我買我爸爸的墓地，我幫你讓小眠死心，並且合約結束前守口如瓶，但既然你我之間的約定都已經結束，你爲什麼還要騙我，爲什麼不告訴我事情真相？”
他的眉目幽深，終於開口問我：“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我嗤笑望着他說：“我自己查的。不若想否認，那你敢讓我去見小眠嗎？你敢嗎？”
他的薄脣微抿，置於膝蓋的手分明收緊了些。
還需要再問嗎？
我猛地站起來就要走。
“凌止。”他伸手拉住了我，皺眉問，“去哪裡？”
“去做我該做的事，見我該見的人！”我頭也不回說。
“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約定是基於雙方都信守承諾的情況下，霍先生，是你騙我在先，你我之間的約定早就不作數了！”
所以我要去見季少一，我要坦白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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