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人幫她洗了頭髮,然後往頭上抹藥水,蘇式薇圍着巨大的白色罩布,像個乖寶寶一樣,任由主人擺佈。
胡不歸坐在蘇式薇身後的沙發上,隨手翻着雜誌,不時擡起頭來朝蘇式薇笑。
藥水要在頭上停留一段時間,才能發揮效果,大娘取夾子的時間到了,店主人趁着這段時間,去幫大娘取夾子。真是忙且從容不迫啊。
門又被推開了,店主人趕忙說:“歡迎光臨,現在客人比較多,請稍等片刻。”
“沒關係,你忙,我等人的。”
“哦,那請坐。”
蔡志宏坐到胡不歸身旁,只聽胡不歸猛地把手上的雜誌合上,然後怒目而視:“你怎麼還沒走?”
“我等人啊!”
“你等誰?”
“還有誰,當然是蘇式薇嘍,小學同學這麼久沒見,不交換電話號碼,不請吃飯就走了,也太不夠意思啦。”
胡不歸和蔡志宏齊刷刷地望向蘇式薇,蘇式薇因爲做頭髮的緣故,把眼鏡摘了,眼前一片模糊,她通過鏡子,能隱隱約約感受到兩人犀利的眼神,一邊是胡不歸,一邊是蔡志宏,她真是左右爲難,於是只能乾巴巴地笑着。
胡不歸和蔡志宏瞪了彼此一眼,然後各捧着一本雜誌翻看。
店主人打量了一下兩個人,噗嗤一聲笑出來聲:“哎呦,小兩口鬧彆扭了?”
胡不歸指指自己又指指蔡志宏:“小兩口?我和他?不是,姐姐你誤會了。”
“姐姐是過來人,怎麼會誤會,一看你們就是小兩口吵架了,阿歸你男朋友長得真帥!”
燙捲髮的大娘也在一旁幫腔:“好好的,吵什麼架嘛,別說這小兩口還真般配,小姑娘人家男孩子都追到這邊來了,縱有天大的錯誤也該原諒了不是。”
蔡志宏偷偷上揚嘴角,用胳膊肘撞了撞胡不歸,胡不歸對他咬亞切齒。
蘇式薇拼命忍着,纔沒笑出聲。
“不是的,真的不是。”胡不歸一直在重複,可惜誰都沒聽進去,到最後,她說得口乾舌燥,便認命地不再多言。
蔡志宏不說一聲出門去,蘇式薇還擔心他走了呢,誰知道他沒多久就回來了,手上拎着五瓶檸檬水:“姐姐,阿姨,我請大家喝飲料。”
大娘說:“小夥子可真懂事,看她女朋友渴了,又不好意思只買一瓶,我還真有點渴了,今天可真是沾小美女的光了。”
“這樣體貼的男朋友哪裡找去!”店主人笑嘻嘻的。
蔡志宏笑笑,把飲料分給其他人,然後坐到胡不歸身邊:“渴了吧,喝水。”蔡志宏遞給胡不歸,胡不歸沒好氣地接過飲料,擰開,咕嚕咕嚕喝下去半瓶。
蔡志宏嘴巴上揚着,胡不歸小聲嘀咕:“有什麼好笑的!”
蘇式薇在這一刻就在內心認同了蔡志宏,她相信蔡志宏對胡不歸是真心的,因爲只有真心付出的人才能設身處地地爲他人着想,才能體會你的體會,感受你的感受。
大娘做好頭髮,在落地鏡前美美地轉了一圈,然後喜滋滋地跟蘇式薇他們道別,離開了。
只剩蘇式薇一個客人,店主人專心服務蘇式薇,她用腳將放在牆邊的轉椅勾過來,坐在蘇式薇身後,一隻腳搭在椅子下方的轉盤上,一腳腳尖點地,手法熟練地拿着夾板給蘇式薇夾頭髮。
蘇式薇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雖然看的模模糊糊,但是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髮似乎服帖了許多。
胡不歸和蔡志宏依舊僵坐着,互不理睬對方,蘇式薇又不能上去勸解,只能在心裡乾着急。
做頭髮的時間真長啊,幾個小時如流水般從指縫溜走,蘇式薇餓得肚子咕咕叫,就在她又餓又累,坐的腰痠背痛,昏昏欲睡的時候,店主人的一聲“好了”解放了她,蘇式薇直起腰板,身心大振。
店主人將罩布解開,她迫不及待地抓起放在鏡臺上的眼鏡戴起來,眼前的畫面清晰,只見鏡子裡的自己頭髮黑亮,髮絲柔順筆直地貼在自己的兩頰,她真有點不習慣頭髮這麼平整。
胡不歸興奮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拍手叫好:“成了,式薇你多年的疑難雜症終於治好了!你頭髮本來就黑,現在又變柔順,你完全可以去給飄柔做廣告了。”
胡不歸總是那麼誇張,蘇式薇偏頭嗅嗅自己的頭髮,一股刺鼻藥水的味道,好難聞。
“不要立馬洗頭,要不然效果會變差的。這幾天先別用橡皮筋扎頭,平放下來。”店主人交代注意事項。
蘇式薇向店主人道謝,詢問費用,誰知店主人居然因爲她是胡不歸好朋友的份上,一分錢不收,讓蘇式薇非常不好意思。
胡不歸倒是絲毫不在意,她大方地向店主人道謝,然後說改天請店主人吃飯。
出了理髮店,蔡志宏提議去吃飯,胡不歸徑自拉着蘇式薇朝前走,不理他。
“式薇,我們去那個飾品店逛逛,給你買個蝴蝶結髮卡,別在黑髮上一定很卡哇伊!”
“阿歸,可是我好餓。”蘇式薇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我們就聽蔡志宏的,先去吃飯吧。”
蔡志宏推波助瀾:“對啊,都快一點了,你一定也餓了,走吧,去吃點飯。”
胡不歸爲難,看在蘇式薇的面子上,鬆口:“你想吃什麼?”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蘇式薇快速環顧四周,正對着他們有一家牛肉麪館店,蘇式薇如臨大赦,她靈機一動,指着牛肉麪館說:“牛肉麪,就吃牛肉麪吧。”
“好吧。”胡不歸朝麪館走去。
蘇式薇朝蔡志宏勾勾手,示意他快跟上來。
三個人在麪館坐定,蘇式薇和胡不歸坐一側,蔡志宏一個人坐她們對面。
熱情淳樸的老闆娘走上來問他們要吃什麼。他們三個人一人點了一碗牛肉麪,蔡志宏吃大碗的,蘇式薇和胡不歸都是小碗的。
“蘇式薇,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我們交換下聯繫方式,以後好溝通。”
蘇式薇下意識地瞧了胡不歸一眼,只見她滿臉不在乎地玩着手中的筷子,蘇式薇不由覺得好笑。
蘇式薇報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蔡志宏給她打過來,兩個人就算完成交換。
“阿歸說你在夜總會上班,那是真的嗎?”
“上班?嗯,也算是。”
蘇式薇鬱悶,什麼叫也算是。
“不能換個工作嗎?”
“嗯?”
“我覺得夜總會有些亂,胡媽媽接受不了。”
胡不歸掐蘇式薇的胳膊,蘇式薇疼得叫出來。
“你胡說什麼呢!他在哪裡上班,關我媽媽什麼事情。”
胡不歸的力氣真大,手臂上印下她的五指印,蘇式薇可憐巴巴地輕輕吹着自己的手臂。
“我這才知道原來胡不歸的暴力不僅限於我,連好閨蜜都不能免遭毒手。”
“呵呵,阿歸她表達關心的方式跟別人不一樣,人家喜歡誰就對誰好,她喜歡誰就越對誰壞。其實,你應該高興,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能落拓不羈做自己。”
“你這樣說,那我真應該高興,對吧,自己人!”蔡志宏故意朝胡不歸挑挑眉,“式薇,夜總會不完全是你想象中的那麼混亂不堪,我們有自己的管理制度,有自己的行規,我喜歡在夜總會上班,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聽罷,蘇式薇竟無言以對,她確實帶着有色眼鏡看在夜總會上班的人了、因爲在她的印象裡,夜總會是燈紅酒綠的,是酒池肉林的,是讓人醉生夢死,虛度年華的地方。也許,她想錯了,亦或許在別人眼中的夜總會是不一樣的。
蘇式薇點點頭,表示瞭解,不再關於這個話題多言。
老闆娘端來三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麪,牛肉麪上潑着一層鮮紅的辣油,讓人看着就胃口大增,綠油油的蔥花漂浮在肉湯裡,格外鮮亮,紅配綠,竟有一種奇妙的美感。
蘇式薇喝了一口湯,香辣可口,正合她的心意,她邊往牛肉麪裡倒醋邊問蔡志宏:“對了,你三年級的時候爲什麼要轉走?”
“哦,家裡出了點事情,我爸爸跟我媽媽離婚了,主要是我爸爸有了外遇,非要跟我媽離婚。”
居然是別人的傷心事情,早知道就不問了,蘇式薇表情有些尷尬,蔡志宏爽快一笑:“沒事的,都多久的事情了,他們兩人的感情本來就不好,時常吵鬧,離婚再正常不過了,當時我都沒覺得驚訝,何況是現在。”
胡不歸埋首扒着面,眼睛往上擡,偷瞄了蔡志宏一眼,嘴角露出讚許的笑容。
“你轉到那個學校了?”既然人家不介意,那就繼續問嘍,好朋友的男朋友一定得知根知底,“在哪裡讀初中?在哪裡讀的高……”等等,胡不歸曾經說過他貌似上完初中就不上了。
“蘇式薇,你幹嘛問得這麼詳細,又不是做人口調查。”胡不歸碎碎念。
“我樂意。”
胡不歸悶悶不樂地繼續扒面。
“我爸本就不想要我,我被法院宣判給我媽,我和我媽回到了外婆所在的城市繼續念小學,初中也是在那個城市唸的,初中畢業後,實在對上學沒興趣,就學習調酒、烹飪。”
“真是天生一對,胡不歸對上學也沒有興趣,她也想上完初中就不上了,把胡媽媽氣得怒氣衝衝,你們倆還真有緣分呢!”
“誰跟他有緣!蘇式薇你今天怎麼淨說瞎話。”
“安靜點,蔡志宏你接着說。”蘇式薇聽得津津有味,胡不歸張嘴欲言,只能默默閉上嘴巴。
蘇式薇和胡不歸真有意思,其中一方強硬起來,另一方絕對就默默軟下去,這難道就是相處之道。蔡志宏跟個看官似的,就看這她倆戲劇性的,一會兒她強,她弱,一會她弱又變她強,眼花繚亂,插科打諢,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