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田柔,你們過來。”
早上一起來,田恬剛洗漱好,就聽見旁邊屋裡爹孃的召喚,她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就覺得肯定是爹孃商量出個結果了,只是……不管他們做出什麼決定,不是應該找爺奶麼?怎麼會找自己跟田柔?
而且,田恬相信,這一次父親肯定也會堅持將孩子生下來的,否則,此刻站在門口看着她們姐妹的何氏,就不會笑得一臉幸福了。
“我跟你娘商量好了,這次我們打算堅持,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可是這樣的話家裡壓力就更大了,你們期待弟弟或者妹妹出生嗎?”
田恬立刻點頭,田柔開口說道:“不管是我們還是妹妹們,還是現在娘肚子裡這個沒有出生的孩子,都是爹孃的心頭肉,你們疼我們,我們自然也期待他的出世,只是爺奶那邊……”
“這就是我叫你們進來的原因,你爺爺那邊好說,主要是你奶那邊,其實,你們別把奶奶想得太壞了,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家裡條件好,她怎麼會去猶豫?”
“就算家裡現在條件不好,現在不也已經有起色了嗎?就因爲二伯孃的幾句話,就要讓還沒出世的孩子來受罪?”
“田恬!不許這麼說話!”
田恬撇撇嘴,反正說都說了,反正她心裡確實是挺不爽的,又不是窮到沒米下鍋了,也不是窮的要啃樹皮了,這虎毒還不食子呢!
雖說這麼想有些誇張了,但是對於田恬來說,不讓母親把弟弟生下來,就等於是親手扼殺了弟弟的生命一樣!
“主人,您彆着急,咱爹不是已經準備行動了嗎!”
“你也要來教訓我?”
“皮卡不敢……”
對於皮卡自稱咱姐咱爹孃什麼的,田恬已經習慣,此刻也不是故意要跟皮卡發火,就是念頭到這兒來了,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那爹你們打算怎麼跟爺奶說?”
“就等會吃完飯再說吧,要是你爺奶實在不同意,我跟你娘就去你外婆那邊暫住,可是就不能帶着妹妹們了,你娘現在又有身孕,不能再餵奶了,不然營養肯定跟不上,所以就當給妹妹們隔奶。”
“唔,那妹妹們吃什麼呢?”
“隔奶肯定要慢慢來,會先去村子口你七嬸子那邊買她的奶,混着一些稀飯吧,田柔你記得到時候把粥熬爛點兒。”
“米湯混點糖也成。”
母親在這句話後面加了句,田恬越是聽着就越覺得心酸,哪怕他們現在都是帶着笑的,古代不如現代,有牛奶奶粉什麼的代替人奶,這古代要是奶、水不好,對小嬰兒就不好,此刻……就得有取捨,想要把肚子裡新生命生下來,就得委屈田歡田喜喝米湯吃別人的奶……
“我們會照顧好妹妹的,爹,娘你們不用擔心。”
田柔率先回答了田興盛的話,安撫他們其實很躁動的心,田恬也跟着點頭:“只要娘到時候生個弟弟,咱們就揚眉吐氣了!”
“也不知道去哪兒學的這些四個字四個字的詞兒,不過只要你們姐妹兩個聽話懂事,我跟你爹就放心了。”
何氏也開口勸慰,弄得田恬心裡怪不好受,她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道: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幹嘛搞的這麼嚴重,更何況,爺奶也不一定會讓娘回孃家不是?
於是,她乾脆笑了起來,爲了讓爹孃放心裝傻賣萌地說道:“我當然很聽話,村裡人個個都誇我呢!”
何氏笑着捏了捏田恬的臉,說道:“走,娘跟你們一起去準備早飯去!”
“呿,娘,您着急什麼?別忘了今兒個是二伯孃做飯。”
“瞧你這小樣兒,那咱娘三兒出去走走行不?”
這提議,自然是得到了田恬跟田柔的贊同,母女三人還從未曾這樣靠近過,就連田興盛也被感染了,想要跟着一起,卻被她們三人齊齊拒絕了,於是,他這個當爹的只能淚流滿面的準備等會跟李氏的對抗吧!
母女三人踩着輕鬆的步子,都帶着笑顏,將田家村給逛了一圈兒,順便說了幾句貼心話,這是田恬來到這個世界上,覺得特別溫馨的一個早上。
只是,這個溫馨之後,該面對的問題還是得面對,碗筷收拾完畢之後,李氏安排了今天的活兒,就準備起身回屋,田興盛看了妻子一眼,得到表態之後便喊了一聲娘。
李氏起身的動作頓了頓,似有似無地發出了輕微的嘆息聲,便坐回了位置上,看着田興盛和何氏說道:“你們兩口子這幾天鬧騰的事兒,我不是不知道,就是看你們什麼時候找我說道,現在商量好了?”
別說田興盛和何氏被李氏這態度嚇了一跳,就連田恬也沒想到,奶竟然會來這一招兒?先下手爲強麼,佔領了先機啊這是!
於是,她偷偷地瞄了一眼爹孃,見他們雖說有些吃驚,這面上的表情卻是依然的堅定,便放下心來。
“我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想好了?”
李氏的目光依舊十分犀利,看得何氏都忍不住想要低頭回避,畢竟自己連續生了四個女兒,對田家來說,確實是一個很不好的現象,起碼,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時代裡,可能早已經受到婆婆的冷言冷語對待了,可是李氏對她,依舊沒有任何的怨言。
所以,何氏的心裡還是有一份虧欠,覺得自己這個當媳婦兒的,始終對不起田家。
可是不管怎麼樣,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於是她抿着脣點點頭:“爹,娘,我知道我一連生了四個女兒,包括田柔她們姐妹在這兒,我也是這麼說,或許在你們眼裡,覺得女兒是累贅,是幫別人家裡養的,可是,哪個女兒又不是自個兒身上的心頭肉?如果哪天小姑子被欺負了,爹,娘,你們又會甘心嗎?”
“你的意思是,我虧待了你們母女?”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一向不太會說話,但是我對您,一直都是尊敬和孝敬的,我只是打個比方,就算二嫂說她們是賠錢貨也好,說田恬本事也罷,好壞都是自家的姑娘,自己不疼誰疼?肚子裡這個是男是女我們都不知道,可是,總不能因爲未知原因,就不要他吧!更何況,家裡真的到了沒米下鍋,養不起這個孩子的地步?”
何氏的一番話,說得李氏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也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才能在全家人面前說這番話,所以她沒有等到李氏開口,又繼續說道:“如果爹孃你們真的說家裡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那麼,我這就帶着孩子們,回孃家。”
說着說着,何氏便有些激動,忍不住紅了眼眶,這段時間來的所有壓抑和委屈,一股腦地全涌了上來,她自始自終都覺得自己沒錯,唯一的錯就是錯在想給田家延續香火,想要給田家生個兒子。
說完,何氏便偏過頭,不再看李氏的眼睛,更不想讓自己在孩子們面前示弱,因爲,她答應過田恬,爲了孩子,她要爭取所有一切能爭取的。
“你這是在威脅我?”
“娘,您知道翠兒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她只是着急。”
“都說兒子是有了媳婦忘了娘,現在看來,倒是有幾分理。”
李氏不鹹不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卻讓何氏整個人都僵硬了,她緩緩地擡起頭來,對上李氏的視線,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娘,憑良心說,我嫁進你們田家來,有沒有做好一個兒媳的本分?家裡的家務活我從來都是幹大份,大嫂二嫂偷奸耍滑不幹活,我是不是沒有任何一句怨言?當初你們對着我爹孃信誓旦旦說會好好對我的話,都被風吹了嗎?”
“喲!老三家的,現在老三給你撐腰,你就腰桿硬了是吧?你自己想生賠錢貨,可別把我跟大嫂拖下水,誰偷奸耍滑不幹活了?”
“二嫂,你也別動不動開口閉口就嘲諷人了,全家人就你最懶,最沒資格說話,二哥好吃懶做對家裡沒多大貢獻就算了,人家都說娶個好媳婦就能改變一個男人,可如今看來,你們倒是挺般配。大嫂對我們有怨言,我沒話可說,畢竟家裡的經濟來源,確實是大哥一個人在鎮上辛苦幹活,所以幫大嫂做家務活,我也是心甘情願!”
話甲子一打開,何氏就停不了口,而田興盛見妻子此番激動,擔心她身體之餘,也沒有阻止,畢竟……他作爲家裡最小的兒子,當初把去鎮上學手藝賺錢的機會讓給了老大,家裡所有農活的重擔都落在他身上,二哥還不幫忙,二嫂還時不時的欺負妻子,夜半時分妻子委屈的在被窩裡哽咽,卻不敢哭出聲的一幕幕都閃現在腦海裡。
而朱氏此刻還火上澆油,他心頭也漸漸起了火,只是一直隱忍着,畢竟,他一個大男人,還輪不到他跟個女人一般見識。
“那你這麼說就是你幹了家裡的活兒,是心不甘情不願了?”
“二嫂,你就別故意扭曲我話裡的意思了,以前我還覺得你人只是嘴巴壞,所以從來不跟你計較什麼,但是慢慢的我發現,大嫂纔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那是真小心眼!”
“你說什麼呢?”
“說的什麼你已經聽見了,今兒個我跟興盛坐在這裡,是跟爹孃商量生不生孩子的事兒,是你自個兒要插嘴非得逼我把所有的不快都吐出來,既然話都說明白了,也沒什麼好跟你客氣的,我就是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