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這天田恬又從陳老太和劉寡婦那裡拿了豆子回家,回家後無意中聽見了爹孃的對話,她好奇怎麼爹這個時候在家,不是應該在幹活兒嗎?
春耕的時候,這活兒都是做不完的,按照爹的脾性,別說在家了,這中飯都不回家吃。
“一直以來大嫂她怎麼尖酸刻薄我都忍了,可是這次我怎麼都忍不了,她男人出去幹活辛苦,你就不辛苦了?你不在家幹活撐着這個家,她男人能去鎮上學手藝嗎?整天弄得好像全家人都欠了她一樣!”
何氏說到這裡,田恬就知道了,敢情是大伯孃又給娘氣受了,這才消停幾天?她就不知道家和萬事興這個道理?
田恬還沒有腹誹幾句,就聽見母親的聲音繼續傳來,而且說話間越來越激動:“現在好了,田恬懂事又聰明,跟沐家小公子又相處得來,學來了掙錢的辦法,她又眼紅了,想讓田恬教給她,讓她到時候也可以找買家分一杯羹,這也算了,我不是什麼小家子氣的人,一家人有錢大家一起賺,無所謂!可是,她說我家孩子扣錢,我不能忍!”
田恬一聽也來氣了,說什麼不好,說她扣錢?
她田恬真要貪家裡的這個錢,早貪了!她每天回來還會給奶說一共多少豆芽,買了什麼多少錢,支出多少錢,竟然還落得了這麼一個口實!
“她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嘴壞了些,其實沒什麼心眼兒。”
“自從那天田恬買了幾顆種子回來,她就絮絮叨叨好久了,揹着我說我當沒聽見,今兒個倒好,直接當着我的面指了指那小菜地,說那兒地多值錢,浪費了多少錢什麼的,還說田恬最近出門的次數多了,油水肥了,看着都胖起來了,你說她這些話,能不讓人戳心窩子嗎?”
田興盛一個勁兒的安慰何氏,安慰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這大嫂平日裡也沒少拿話酸他,他一個大老爺們兒時常被一個欺負自己媳婦兒的女人說道,這心裡沒有梗那是不可能,但是,人家始終是大嫂,家裡也確實是靠大哥在外掙錢,他能說什麼?
難道他一個爺們兒還要跟個婦道人家爭論不休不成?
“不管了!這樣的日子我也過不下了,興盛,咱跟爹孃說道說道,分出來單過吧!”
田恬忍不住在門外暗叫:好!分出來好!
“不行,爹孃說什麼都不肯答應的,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
“一家人?她有把我們當一家人嗎?活兒我幹得最多,飯她吃得最多,就連孩子們也要被她娘倆欺負,不要以爲我在坐月子就什麼都不知道!”
“翠兒,我知道你委屈,可是,田家人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的,咱不能壞了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要在一起真沒辦法過,就應該要分出來。”
田恬忍不住站了出去,她有些看不慣爹這軟性子,始終爲大局着想,你一心一意地爲別人,當人家是一家人,人家當你是傻子,當你是幹活兒的,當你是受氣包呢!
對田恬的突然出現,田興盛愣了一下隨即怒道:“反正這事兒就是不成!”
“那她說我是非就行了?爹,我還小就這樣被她說三道四,自家人可以不當一回事,但是要是被田月兒那個大嘴巴傳出去了呢?說我監守自盜,這樣的屎盆子,我可扣不起!”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這事兒我會跟爹提一下,讓娘出面調節,但是要分家的話,你們誰也不準提,知不知道?!”
說完,田興盛便轉身出了房門,田恬轉過身,也有些生氣的看着父親的背影,她胸口也壓抑着一股怒氣,只是她現在是個小女孩兒,說這些話的又是她的父親,她再怎麼不滿,也不能不顧孝道跟父親死磕。
反觀母親,她則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田恬走上前拉着何氏坐下:“娘,您別難過了。”
“娘不是難過,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壓抑,以前能忍,是覺得有希望,特別是壞了你兩個妹妹那段時間,不管你大伯孃和二伯孃說什麼,我都能忍,因爲娘有了希望,如果娘能生個兒子,你奶高興了,到時候日子就好過了。”
說到這裡,何氏的神色更加黯淡了起來:“誰知道肚子依舊不爭氣,不但沒能如願,反而還……”
“娘,生弟弟還是生妹妹真的這麼重要?”
“對娘來說,你們都是孃的寶,可是如果能生個弟弟,你奶就不會不高興。”
“娘,您放心,我一定會讓全家人都刮目相看,我也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大伯孃她是狗眼看人低!”
“不要這樣說你大伯孃,娘剛纔是氣急了,她人確實不壞。”
“就只有你跟爹才覺得她不壞!這年頭,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還是多爲自己考慮吧娘。”
說完,田恬便喝了點水,站起身來走了出去,然後在院子裡大聲的喊李氏,李氏聞言從屋子裡出來,有些驚訝,田恬平日裡雖然活潑,可是極少這樣大喊大叫,她不禁問道:“這來回奔波了幾個時辰,怎麼不休息?”
“奶,能不能麻煩您把全家人都叫過來?”
“做啥?”
“我要大伯孃還我清白。”
田恬的話剛說完,張氏就懶洋洋的從屋子裡走出來了,看着她那不屑的樣子,田恬也收回視線懶得看她,這次,她再也不會忍受了,既然她要說自己黑了家裡的錢,那她就真的要黑給她看,還是光明正大!
“喲喲喲,這剛回家就大吼大叫是幹什麼呢?”
“大伯孃,你來的正好,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我扣了賣豆芽的錢?”
張氏一聽,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她大概也沒想到,何氏這次竟然會把事情鬧大,平日裡不管說她什麼都不會吭聲,看來是女兒會些小門道兒,給家裡掙了點錢,這腰桿子就開始硬了。
“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沒有直接回答田恬的問題,張氏瞪了田恬一眼,憤怒地拿着長輩的頭銜壓她,田恬根本就不在意,她早就偷偷的瞄了李氏一眼,見她雖然皺眉,卻沒有在自己怒斥大伯孃的時候開口,就說明她是想把事情弄個清楚的,亦或者,奶她早就知道。
有了這樣的揣測,田恬更加的膽大起來:“長輩是拿來尊重的,但是一個不知道尊重別人,就知道踐踏自己人的長輩,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去尊重,更何況,這種監守自盜的罪名,我田恬擔當不起!”
“好你個臭丫頭,現在膽兒倒是不小了,怎麼着?會做幾根豆芽,就真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大伯孃也少說那些有的沒的轉移話題了,你只要當着奶的面,說你有沒有說過這些話,你若是能不眨眼理直氣壯的告訴奶,當着全家人的面說你沒有說過這些話,是我娘胡亂污衊你,她自個兒在房間跟我爹大吵一架博取同情來陷害你,我立刻跪着給您道歉,您要打要罵也隨便!”
田恬也是怒極了,她從來都沒想過要跟大伯孃正面衝突,可是無奈自家人一退再退,她依舊不知足,依舊覺得她付出了很多,自家佔了她很多便宜,看不慣這個看不慣那個。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此機會如了她的意,她說自己扣錢了,那她還真的要對得起她扣的這屎盆子。
“娘,您看看,您看看,這目中無人的態度,現在嘴巴會說了長本事了,就不把家裡人放在眼裡了……”
“還是那句話,有還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