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麟搖搖頭,“我讓人都打聽過了,也不知道他這個葫蘆裡面是賣的什麼藥,不過不用管他,只要咱們能堅持一個月,我估計這個軒悅萌肯定是要完蛋的!”
伊藤博文笑着點點頭,“我們是什麼實力?幾十家洋行,身後又有英國領事館和法國領事館,還有我們日本政府撐腰,不用緊張,這次肯定不會輸給軒悅萌!對於破壞遊戲規則的人,我們需要聯手嚴懲。”
兩個人正商量的熱火朝天呢。
李鴻章在北洋衙門有些坐不住了。
李鴻章:“杏蓀,洋人和悅萌他們鬥法,本來不關我們的事情,但是現在牽扯到了直隸的商業啊,現在商人們都罷市了,事情鬧出去的話,朝廷肯定會追問。”
盛宣懷:“中堂大人,無需多慮,朝廷追問下來,咱們就如實的稟奏便是,讓他們鬥一鬥也好,省的一個個都不將咱們北洋衙門放在眼裡。”
李鴻章嘆口氣,“悅萌這孩子,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能號召整個直隸商界都聽他的?本部聽說,直隸商界還要共同推舉他當直隸商會的會長?這事,鬧得時間短,到沒有什麼,但是時間一長,會讓整個市場癱瘓啊!大小鋪子都關門了,現在是物價飛漲,最後苦的還是咱們自己,洋人他們也不好過吧?他們肯這麼跟着悅萌賠錢?這事把我的腦子都攪亂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盛宣懷搖搖頭,“中堂大人,其實我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洋人們這次是被日本人領着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弄倒克林斯曼洋行,但是軒悅萌不至於要走這一步啊,他難道不知道幾十家洋行聯合起來的力量?還是說這個軒悅萌的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李鴻章:“這幾日,我也沒有過問咱們和日本人談判的事情,悅萌每日還參與和日本使團談判的事情嗎?”
盛宣懷點點頭,“軒悅萌每日都會去津海關道轉一圈,待不到幾分鐘就走,不過態度非常的強硬,堅持要簽訂一份有利於我大清的條約!一步都不肯退讓,日本人當然不肯,我看啊,要是一直這麼拖着,這條約永遠都別想定下來,不知道軒悅萌是怎麼想的,似乎是想讓這次咱們和日本人談合約的事情,黃了不可?中堂大人,趕緊收回讓軒悅萌參與同日本人談判的事情吧,就讓陳欽,應寶時他們自己弄,早點將和日本人談判的事情定下來,早點結束這事,比較妥當,雙方條件差不多對等,就可以最後鈐印畫押了。”
李鴻章皺了皺眉頭,“你先下去吧。”
誰也不信天上會掉錢下來。
軒悅萌相信!
軒悅萌臨時湊出了二百萬兩來打仗,這些錢真的是天上掉下來的嗎?顯然不是,是萌少爺在半個月之前,便讓人到蘇州的錢莊,去借的高利貸!
五十分的利息,爲期一個月,拿整個美租界的商業用地做和他的農業區做的抵押,也就是說,如果在一個月之後,他沒有辦法還出這筆款子,他將支付三百萬兩,要不然,他就要破產了。
這是什麼樣的一場豪賭!?
一切都在秘密進行當中完成的,關於借高利貸這事,如果是放在現代,萌少爺是絕對不會考慮,做生意有做生意的節奏,急功近利就是做生意的大敵!
做生意要保持着玩一玩的心態,那錢就像是流水一般的往裡入,要是保持着拼一拼的心態,不用問,肯定是頭破血流,加,分分鐘上天台的節奏。
再過兩日,所有人都震驚了。
原來,克林斯曼洋行不但沒有減緩美租界碼頭的施工進度,還利用停了各個工廠的空檔,把工人都放到了碼頭上,加大了碼頭的施工進度,並且在天津河道入海的地方,再增設一處碼頭!
一個碼頭的施工項目,現在變成了兩個碼頭,還傳出克林斯曼洋行在大肆招工,都已經登了報紙!
所有人都徹底糊塗了!
所有的勢力都抓緊打聽美租界和克林斯曼洋行到底搞的什麼鬼,不過沒有一個人能夠打聽出來的,只知道新增一個碼頭,是克林斯曼洋行要在年內辦起一個輪船公司!
此時天津還沒有輪船公司,所有的往來貨輪,基本都是上海過來的。
李提摩太震驚的看見洋行的賬目上忽然多了一筆二百萬兩中國官銀的鉅款。
李提摩太來找萌少爺,“悅萌先生,你又向洋行追加投入了?”
軒悅萌笑着點點頭,“是的,怎麼了?”
李提摩太非常的好奇,“能告訴我,你哪裡來的錢嗎?”
軒悅萌微微的一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李提摩太先生,我已經調整了這個月的投資計劃,所有項目都給我動起來,大量招工,請立刻去開足馬力吧!”
李提摩太皺着眉頭,輕聲問道:“悅萌先生,你不是去借了高利貸吧?”
趙輕蘿聽見李提摩太這麼說,也緊張的看着悅萌,“借高利貸了?”
軒悅萌微微的一笑:“我每天都在這裡,你們又不是沒有看見,再說,有誰會借二百萬兩的高利貸給我?”(萌少爺之所以要選擇讓人到蘇州去借高利貸,一方面是此時蘇州上海一帶的金融發達,另外一方面的原因是離着天津太遠,即便是他借高利貸的事情,有風聲傳出來,等到了天津這邊的時候,也早就是新聞變舊聞了。)
李提摩太:“那你的錢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軒悅萌眯着眼睛,看着李提摩太,“不是天上掉下來滴,而是地裡長出來的!”
李提摩太奇道:“地裡長出來的?咱們洋行的商業用地早就滯銷了啊?你怎麼靠土地賺錢?”
萌少爺正色道:“李提摩太先生,去辦你的事情吧,該告訴你的,我自然會告訴你,不該問的,請你保持冷靜,有掌舵,你要做的事情,就只是全身心的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
李提摩太摘下了禮帽,對着萌少爺彎腰一個鞠躬,“是,我知道了。”
軒悅萌知道李提摩太也是關心自己,還是在暗暗檢討自己,是不是和李提摩太走的過於近了一些?李提摩太現在居然操心起自己的決策問題來了。
趙輕蘿:“我不問你的錢哪裡來的,不過,我很擔心。”
軒悅萌輕輕的握着趙輕蘿的手,“別擔心,你現在先去歇息幾天,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忙的,我要跟洋人拼一次大的!”
趙輕蘿懷疑的看了一眼軒悅萌,沒有說話。
赫德,麥克馬福,羅書亞,威妥瑪,還有幾十家洋行的經理都聚到了一起,他們將治麟和伊藤博文找來了。
麥克馬福:“我們洋行明天就恢復對清國的採購,生絲,瓷器,這些東西不能斷,歐洲市場用固定需求的!還有,再這麼跟克林斯曼洋行打價格戰,我吃不消了!你們看看,人家克林斯曼洋行根本不當一回事情!不但沒有遣散工人,還在擴大招工,還要辦一個輪船公司!輪船公司是什麼概念?至少得有五十條船,才叫輪船公司吧?一條最便宜的貨輪也要五萬兩以上,五十條,至少是三百萬以上!而且聽說,他們今年年代就要讓輪船公司開動,也就是說,輪船公司的那塊碼頭,還有船塢,還有輪船公司,還有船,這些都會在年底之前完工!不到一年的時間,拿出至少八百萬兩以上的中國官銀!比清國一年的財政收入還高,我們還怎麼和克林斯曼洋行拼?”
麥克馬福在盛怒之下,說了一大堆。
衆洋行的經理們議論紛紛,連最有實力的興泰興洋行都不打算和克林斯曼洋行再玩下去,很多人都動搖了,覺得和克林斯曼洋行打這種價格戰,完全沒有勝算。
大的好處是勢力大,實力強,但是幾十家洋行怎麼可能跟萌少爺所領導的商會一般大啊?
隨便兩三家洋行的實力,就遠遠超出中國的商會!因爲這個時期的民族工商業就像是新生的嬰兒一般脆弱。
洋商們還在開會。
治麟忽然接到一封情報,是他安插在克林斯曼洋行承包的煤礦的工人發出來的。
治麟大聲道:“我找到克林斯曼洋行爲什麼這麼有錢的原因了!他們承包的煤礦中,發現了金礦和銅礦!”
衆洋商譁然。
煤礦發現了金礦和銅礦!?
清國的金銀銅鐵是朝廷壟斷的。
伊藤博文不可置信道:“煤礦怎麼可能會有金礦和銅礦?這不可能吧?會不會是什麼計策?中國人非常的狡猾。”
治麟嘆口氣,“絕對不會錯,這個內線是我安插了很久的,非常的可靠,這是最新得到的消息!”
麥克馬福點點頭,“治麟先生的這個情報,非常的可能,這樣就可以解釋,爲什麼現在克林斯曼洋行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還可以大張旗鼓的興辦輪船公司,要知道,即便是在中國最有實力的英國商行,也沒有哪一家,有單獨的能力興辦一家輪船公司!至少是五家以上的洋行聯手,纔有這個財力,這太可怕了!居然被克林斯曼洋行在煤礦中發現了金礦!?”
赫德氣憤道:“他們一定不是現在發現的,肯定是早就發現了的,才找北洋衙門將這座礦山租下來!”
威妥瑪:“清國的金銀銅鐵不是都歸屬政府管制?不允許私自開採嗎?咱們給清廷施壓吧!讓他們發現了金礦還得了,以後這個克林斯曼洋行,不知道要挖出多少金子來呢。”
衆洋商衆說紛紜,只有伊藤博文始終不是很相信,能在煤礦中挖到金礦和銅礦?稍微有點常識的,也覺得不太可能。
第二天,克林斯曼洋行承包的煤礦中發現了金子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直隸。
華文早報大肆報道了此事。
華粹晚報拼命闢謠,說絕不可能!
兩家報紙誰是誰非,把所有人都搞糊塗了。
趙輕蘿驚奇的拿着報紙,“咱們的煤礦中發現了金礦了?”
軒悅萌面無表情,“怎麼可能?別聽外面的人瞎說,沒有的事情。”
李提摩太也在這個時候來找軒悅萌,“悅萌先生,這是真的嗎?咱們的煤礦中發現了金礦?難怪我說你怎麼還敢招這麼多的工人,還敢上馬輪船公司啊?”
軒悅萌仍然是那個答覆:“我還能騙你們兩個嗎?根本不可能,煤礦中怎麼可能會發現金子啊?隨便想想也知道,這又是治麟在瞎搞。這就是造謠,你們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