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的小刺被撥動了,隱隱的痛了下,如果不是因爲許家的變故,她一輩子都不會再回龍城,“你要是不想見到我,把合同簽了,我立馬消失。”
“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你想要合同,就得付出。”他頓了下,語調一轉,帶了幾分嘲弄的意味,“不過,你現在越來越沒趣了,沒準一個月,或者兩個月,我就厭倦,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她慢慢的攥緊了拳頭,憤怒的火星被他的話撩撥起來,“這樣最好,我一分鐘都不想在你身邊多待。”
榮振燁墨瞳微縮,眼底的寒光如流星飛掠,他喝了一口椰子汁,薄脣微啓,慢悠悠的吐出四個字:“慢走不送。”
“……”伊又夏從椅子上暴跳而起,頭髮絲在狂怒中吱吱冒煙,但她沒有走,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強行壓住了心頭的怒火,忍字頭上一把刀,但爲了合作案,她忍了!重新坐下來,她拿起桌上的冰凍椰子汁,一大口一大口的猛吸,冰凍的感覺很舒爽,很解氣。
榮振燁看着她,臉上沒有半分得意的神情,只有憤怒和悲哀,原來,在她心裡,他連一份合作案都不如。
孩子們在遊樂園裡玩了一圈,就回來了,榮振燁把然然抱在了腿上。
“爹地,我跟小舅舅看大魚了,好大的魚哦。”然然笑呵呵的說。
“那不是大魚,是白鯨。”許弘熙糾正。
“哦,是白鯨。”然然跟着他重複,大眼睛眨巴着,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
伊又夏把奇異果拿出來,切開給他們吃,休息了一會之後,兩人就帶着孩子們去吃晚飯。
伊又夏心裡一直介意着他白天裡說得話,把小熙一送回別墅,她就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合同攤到了他面前,“榮總,趕緊簽了吧,這樣我們也好儘快動工。”
榮振燁看都沒看,就直接合上扔到了地上,她狠狠一震,“你什麼意思?”反悔了,還是耍她玩?
榮振燁薄脣微啓:“這份不行,我讓秘書重新擬了一份,明天她會交給你。”
看他高深莫測的表情,她心裡就隱隱不安,總覺得這裡面有陰謀。第二天,當chris把合同發過來時,她傻眼了,某男竟然把合作案分成了三期,第一期竣工驗收合格之後,才能再簽定第二期。
這不明擺着就是故意玩她嗎?
她氣沖沖的闖進了他的辦公室,猛力一拍桌子,“混蛋,你什麼意思,有這麼合作的嗎?一點誠意都沒有。”
榮振燁不緊不慢的小啜了一口咖啡,神情平靜得像一汪沒有漣漪的深潭,“伊特助,照你如此的態度,我看一期都不用合作了。”
“……”伊又夏肺都快要氣炸了,冰葫蘆,爛葫蘆,臭葫蘆,要玩是吧,好,老孃跟你奉陪到底。她狂吸一口氣,把合同攤開,從筆筒裡抽出鋼筆遞到他面前,“第一期就第一期,趕快籤。”不籤老孃趁你睡着,抓起你的手蓋手印。
榮振燁接過筆,瀟瀟灑灑的寫上自己的名字,又蓋上了帝爵的印章。
“榮總裁,祝我們第一期工程合作愉快。”伊又夏咬着牙說完,不待他迴應,拿起合同,甩頭就走了出去。
榮振燁靠到了椅背上,一雙漂亮的鳳眸變得無比深沉,彷彿被濃墨暈染了。
回到恆遠,伊又夏把合同拿給了小東,她有點沮喪,被人吃幹抹淨,還沒有拿到全部工程,太失敗了。
“沒關係,我馬上讓公關部發布消息,先穩定股價再說。”小東臉上有幾分憂慮之色,伊又夏看出來了,“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最近有家神秘公司,趁恆遠股價大跌之際,以低價大肆買進恆遠的股票,還收購了一些小股東手裡的股份,董事長已經失去對恆遠的絕對控股權了。”
伊又夏大驚:“查到是什麼公司沒?”
“是一家海外公司,剛在加州註冊不久,有可能專門衝着恆遠來的。”
“會不會跟王燕妮有關係?”她是伊又夏第一個聯想到的人,她本來就是美國國籍,要在美國註冊一個公司是很容易的事,不過也不排除有人趁亂坐享漁翁之利。
“現在還不清楚,我會密切調查。”小東說道。
伊又夏沉吟了一會:“我們現在的任務之一就是把集團裡所有王燕妮的人都找出來,全部替換掉,讓王燕妮變成光桿司令,就沒有力量左右集團的事務了。”
小東點點頭。
伊又夏從包裡拿出了兩張卡,一張是她的全部身家,summer100℃這三年的銷量很不錯,作爲第一大股東,她的進賬當然也是很可觀的。另一張是許哲楷付給她的贍養費,現在是拿出來救急的時候了。
“同帝爵的合作消息緩一緩,下午再發,先以我個人的身份,秘密替我購進恆遠的股票,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小東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保住董事長的絕對控股權,“我還以爲服裝設計師,只會埋頭做衣服呢。”他開玩笑的說了句。
伊又夏微微一笑,“我是雙學士,第一學位是服裝設計學,第二學位是經濟學。”
“難怪了。”小東笑了笑,接過她的卡走了出去。
股市一向是最敏感的經濟風向標,恆遠同帝爵的合作消息發佈之後,恆遠的股票就從綠油油的低谷竄上了紅色雲端。
晚上,龍城商界的酒會,伊又夏是和小東一起出席的。一進來就看到鶴立雞羣的某男,秦雪璐站在他身旁,挽着他的臂彎,舉止十分親密。
一點酸澀的味道如蜻蜓點水般從伊又夏的心湖掠過,她嚥了下口水,強行沖淡了。
榮振燁也看到了她,還有她身邊的小東,他的眉頭蹙了下,眼裡一道寒光悄然閃過,只要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無論是誰,他都會十分的不爽。
“我們去跟榮總打個招呼吧。”小東說道。
伊又夏是極不情願的,但好歹是合作伙伴,只有硬起頭皮走了過去。
榮振燁深邃的鳳眸在燈光下幽幽放光:“恆遠的股票低迷了這麼久,終於振奮起來了,你是不是該感謝我,伊特助?”
謝你十八代祖宗!
伊又夏腹誹,油都快被他這個狡猾腹黑的大資本家榨乾了。
“榮總想要我怎麼感謝呢?”她故意反問,看他敢不敢當着秦雪璐的面,公然提出放肆要求。
“容我想想,想好了就通知你。”榮振燁摸了摸下巴,臉上帶着促狹的色彩。伊又夏篤定他又在想捉弄她的壞主意了,他一定是在報復她擅自逃走,折損了他不可一世的王者尊嚴,所以要讓她在龍城沒有好日子過。
“榮總,我們還要跟其他人打招呼,就先失陪了。”三十六計走爲上計,還是遠離他爲妙。
望着她走遠的背影,秦雪璐臉上溢出一絲笑意,看樣子她和榮振燁的關係還處於冰凍狀態,和好如初的機率應該很小。她就知道榮振燁只是一時間被她迷惑,她一離開,他就會淡忘,把心思重新轉回到她的身上來。
最後進到酒會大廳的人是許三爺,見到他的女伴,伊又夏驚悸的震顫了下:陸曉曼!
她怎麼會和許三爺在一起?
她連忙走了過去。
陸曉曼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她的心裡有一分窘迫,九分的怨恨,她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副田地,都是拜她這位好閨蜜所賜。
“曉曼,好久不見。”伊又夏打了個招呼,對於三年前她所做過的事,她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在她心裡,她依然是她的閨蜜。
但在陸曉曼心裡,她是最可恨的仇敵,“這麼快就回來了。”她不陰不陽的回了句。
“你們認識?”許三爺驚詫的問道。
“我們是中學同學,很多年沒見過面了,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裡遇見。”陸曉曼解釋道,很明顯想要跟她撇清關係。
“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的老同學現在可是恆遠的董事長特助。”許三爺淡淡一笑。
陸曉曼驚愕,瞪着伊又夏:“你不是做服裝設計的嗎,怎麼跑恆遠去了?”
伊又夏聳了聳肩,“我的第二學位就是經濟學,進恆遠也算學以致用吧。”
“在榮家當孫少奶奶不是很好嗎,這可是很多女人連做夢都想不到的寶座。”許三爺用着惋惜的語氣,說罷,眼睛朝不遠處的榮振燁瞟了瞟,“現在這個位置要被人奪走了,你不會後悔?”
“或許是我沒有坐享清福的好命吧。”伊又夏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她寧願清貧過一生,也不想去當華麗的替代品。
“難怪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越漂亮的女人,心思越摸不透。”許三爺搖頭笑了笑,手在陸曉曼的臀上輕輕一拍,頗具挑逗的意味。
陸曉曼有幾分尷尬,特別是在伊又夏面前,她原本樣樣都比她好,比她強,現在竟然淪爲一個比自己大了一輪還多的大叔的情人,能不糟心嗎?
伊又夏看出了陸曉曼的異常,也不知道這三年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曉曼不想和她多待,拉着許三爺離開了。她在心裡暗暗的嘆了口氣,驀然發現,原來她們之間的友誼是那麼的脆弱,不堪一擊。
她從侍者的盤子裡拿了一杯香檳,正準備去找小東,一轉身,就發現榮振燁站在了她身後:“今晚,去我那裡。”他俯首在她耳邊低語一聲,她的臉頰就驀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