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未以爲,她的人生真的可以如她自己所願,只要她自己放手,那麼就沒事了,一切就都會如自己所願。可是怎麼會,既然有蘇煙,有那麼愛藍影的飼神,她怎麼會如願?怎麼能如願?
握着少年的手還沒捂熱,牽着少年的手還沒牽牢,那個男子就站在她面前,如墨黑眸永遠都看不清。他說,要我去,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要你的未皇妃同去!當然,這句話他是跟蓮景說的,可是她在身邊。她看見了他無情的薄脣,他極其不屑得看着蓮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把作爲霸主的蓮景放在眼裡了?
那天的天一樣藍,雲一樣飄柔,宮未的心情一樣好。雖然父皇母后哥哥都已經離開自己了,現在她是真正意義上的無家的孩子,然而一側頭,身邊有少年相伴,她的嘴角上揚,她很幸福,這就足夠了。
但是似乎上天永遠都不讓人如願。
祭樓被毀,魔皇現世,擾亂天下。而只有殺掉魔皇,才能使幽靈完全消失,天下重歸安靜。一道急令,攻佔他國的狼王藍影被召回來,天下人一致推舉他去。狼王藍影嘴角一勾,薄脣一抿,“要我去,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是什麼?”天下人都很着急,但是也有人隱隱猜測到了,看着身邊一直都不出聲的蓮皇,作爲霸主的蓮景。
果然不出所料,狼王轉身看着蓮皇,眼睛裡全是意味深長的笑意,說出的話是那麼令人寒冷,“本王要你的未皇妃陪本王同去!”
一衆人都沒了聲響,誰都知道,現在的藍影很強,但是蓮皇也不可小覷,天下間的事誰又說得準,也許哪一天風雲變換,這天下就易主了呢?所以沒有人敢說話,看着兩位互不相讓的王者都不敢吱聲了。人人都知道,那個未神傳人是蓮皇的未皇妃,尋常人家妻子被搶都是一種侮辱,更何況還是作爲霸主的蓮皇。
兩位王者眼神交互,誰都不讓誰,雖然都在笑,但是眼裡的笑意有多危險用腳趾頭想想也能明白。現場陷入了僵局,一衆人等都突然噤聲,不知該怎麼辦,現在惹誰都不是明智之舉。
“我去。”一聲嬌柔的女子聲音穿透人羣,直直穿過所有人,讓正在對立的兩位王者放棄了打眼架,一起回頭,所有人都回頭看向來人。狼王的眼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她仍然清清淡淡,站在那裡,只是眉宇間似乎有一絲病弱之態。狼王跟蓮皇的眉頭齊齊皺了一下,大家的眼神都隨着他們的眼神看去,原來那個女子的手,正牽在身邊那個白袍少年的手裡,那不正是少年王者月皇嗎?
她說,“我去!”
少年牽着她的手不自禁得就握緊了,宮未轉頭,眼裡是他不可置信、無法理解的目光。他們明明才約定等到將所有的幽靈殺掉就一起雲遊天下的,爲什麼?他的眼裡升騰起了一抹痛
楚,爲什麼?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得傷害他?
宮未搖頭,當那個男子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所有的一切就都亂了,不受她控制了。從他的眼神裡,她看到了,他不放手,他絕對不會放手。現在最有可能殺掉魔皇的人放眼天下除了藍影沒有別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去,那麼依藍影的性格,幽靈就會永遠作亂下去。祭樓是因爲她跟面前的少年毀掉的,魔皇跟幽靈也是他們打破祭樓之後放出去的,她有義務將他們殺掉,她必須要將他們殺掉,還天下人一個寧靜的天下。大街小巷的小攤沒了,鄰里人之間的歡聲笑語沒了,往常繁華的一切都沒了,大大小小的店鋪一律都大門緊閉.......還有那些鮮血、水痕的哥哥跟母親死的時候的眼神以及一陣一陣的錐心之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這一切,都拜她所賜!背上揹着這麼大的罪孽她常常睡不安穩,總是半夜醒來,滿頭大汗。夢裡水痕的母親用冰冷的雙手緊緊得抓着她,要她償命!她再也無法忍受折磨了,少年是很細心,很溫暖,可是他又怎麼能看到她的心裡去?看到她正在忍受煎熬!所以她沒得選擇,只能對不起他。
她掙脫他的手,她感覺得到他指尖冰冷的溫度。
“忘了我吧!對不起!”
當蘇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得說,你怎麼能在他面前笑得那麼燦爛,你怎麼能那麼自私,在他跟你救出你的母后,揹負着全天下的罵名的時候,當她將那封加急密件交到她的手裡的時候,她就決定了,只能對不起他了。蘇煙說,你跟你的母后這一輩子都欠他們母子!
她轉身離去,向人羣中間的藍影走去,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她再也不能說其它的,也說不出來。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咬牙,“現在你若走了,此生,我再也不會糾纏你了,再也不會,就當我這個人從來未曾出現過。”
他的表情冷漠,但是心裡卻是那麼難過。他在心裡吶喊,只要你回頭,只要你回一下頭,此生我一定再也不放開你,即使與全天下爲敵,即使揹着萬世罵名。
宮未的身影停了一下,可是她還是沒有回頭,堅定的向前走去。只是,她的心突然沒來由的就開始發痛,頭一暈,眼前的世界就開始旋轉。最後的意識裡似乎倒在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裡,她揪緊他胸前的衣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淡淡的浮紅花的味道充斥了她的鼻息。
蘇煙迎上來,但卻被夜弦冷漠的眼神所震懾,一句話都不敢說。她以爲她所做的事極其隱秘,不會被人知道,但是還是被他知道了,雖然他一言不發,但是她就是知道他已經知道了。她苦笑,當然了,是她自己選的男人,他的智慧她一直是最清楚的不是嗎?可是他的眼神還是深深傷害了她。她俯下身,從人縫中看見那個女子倒在了墨袍男子
的懷裡,他的表情是那麼緊張,連那個一直遊戲人間不識情愛的紅袍男子都一臉緊張,爲什麼?爲什麼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那麼多人的愛,而她,她看着自己伸展開的雙手,爲什麼連他的一個眼神都得不到?一滴眼淚滴在她的手心裡,冰涼冰涼,就如她的心。感覺到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頭,一張臉眼淚縱橫,模糊中是飼神溫潤如玉的面孔,他朝她伸出了手,笑的那麼開心。她很氣憤,他爲什麼那麼高興?
“我很狼狽是吧?很可笑是吧?”她擦擦眼淚,站起身想要走出人羣,遠離人羣。可是手臂卻被他拽住,她不解,回頭,卻看到他搖了搖頭,笑容淡了下去。
“聽說流淚被風吹到很容易眼腫,這個似乎是女孩子很擔心的事吧?”他擡頭看天,風輕雲淡的說。
她撲哧一聲就笑了,這個男人還真的是不會安慰人,但是她還是笑了,掛着眼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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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宮未只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抱着狼王的手臂睡的沉沉的,後來還將他從牀上一腳踢了下去,她驚呼一聲,就醒了。一醒來,就對上了他如墨的黑眸,看不出有任何情感的黑眸,他正坐在自己的牀頭,不知道就這樣看着她多久了。
沿着他的身體向下看,宮未才發現自己正在抱着他的手臂,原來並不是夢。她立刻就將他的手臂放開,雙手藏進了被子裡,似乎在極力逃避什麼。
他也沒惱,就那樣看着她不說話。宮未就慌了,他從來沒有這麼讓她覺得慌亂過。她眼睛滴溜溜得亂轉,想要掀開被子起牀,心裡直覺得不能再這麼躺下去了,在這麼在他的眼神裡躺下去,她會死掉的。
可是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他先她一步掀開了被子,和衣躺了進來,重新將被子蓋緊。
她瞪大了眼睛,轉頭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他們,離得那麼近。她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得亂跳。她在心裡直罵自己沒骨氣,還是會因爲他而動心。
他從被子下將她緊緊摟住,將頭埋在被子裡,貼在了她的胸口。立刻,她的鼻息裡都是他的味道,淡淡的浮紅花味道。
宮未立刻開始慌亂,她知道自己現在的心跳有多麼強烈,她不要他聽見,絕對不要!她不安的扭動着身體,想要掙脫他的鉗制。
“別動,好累!”
他又貼近了她幾分,聲音是那麼疲憊,她立刻就不動了。因爲,有多長時間了,他沒有再在她的面前這麼放鬆過。她突然眼睛溼潤,好懷念這種感覺啊。
第一次,宮未睡的那麼安穩。早上醒來的時候,懷抱鬆了,她伸手一摸,旁邊的牀鋪已經空了,冰冷的觸感,他應該已經很早就離去了吧!她嘆一口氣,自己居然睡得那麼安穩,連他什麼時候離去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