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
接下來他跟我聊的內容,簡直讓我用匪夷所思都不能夠形容
爲啥?
因爲他在後面跟我講的全是他這些年的私人生活,而且還是那方面兒的
他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
“你還有沒有再聽?”
我茫然的盯着他,半晌點頭,他像是說得口乾了,喝了點兒一旁的檸檬水,又開始講了
“就這樣,我在英國交往的對象,最長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而我沒牀伴兒的時間不會連着超過一星期”
他看着我,等着我評說,我有些尷尬的也端了檸檬水來喝,乾笑幾聲兒
好詭異
我偷瞄他一眼兒,他正古怪的看着我“你繼續”我跟他揚揚下巴
他放鬆了身體往沙發背上躺了躺,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那時的我也真傻,天天跟人出去鬼混,居然沒想着要他們給點兒補償”
我嚥下嘴裡的水問“什麼補償?”
他情緒激動的起身對我搓着幾根手指頭吼“除了money還能有什麼補償,難道我反把他們上回來?”
他跟我這吼的特帶勁
我再喝到嘴裡的水差點兒沒噴出來,半晌才艱難的吞了點點頭,再用紙擦了嘴“哦”
對於我的反應,他好像相當不滿意的白了我一眼,說了句“真沒勁”
“很好”我往他對面坐直了身子說“我也覺得你跟我說這些特沒勁”
他惡狠狠的盯了我半晌,我頂着餓得胃穿孔的風險跟他攤攤手“你繼續”
他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
用張揚的話來總結,這人的腦部構造也相當奇特
“直到上上個月,不知道爲什麼,我特想回國,但我媽不許,非讓我再等等,可是有的時候,心裡有種念想,怎麼可能等得下去?”
我靜默不語
“想知道是哪種念想嗎?”他臉上又掛着嘲諷的笑,該死的嘲笑我心說
他對我挑了挑眉“沒錯,因爲張揚,我想他了,很想很想,想得兩個月時間都等不了”他見我沒說話,緊接着扔了枚重榜炸彈“但我媽不給我錢”
我冷眼看着他,我從來不知道我能夠這麼平靜的聽着一個男人對我傾訴着他有多麼想念我愛的那個男人
“然後呢?”我說
“然後,我跟了一個老頭兒”他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半邊嘴角“說出來你可能都不會信,那個老頭兒都已經六十多快近七十了”
我端水的手一抖,不少的水漬澆到了我腿上,我愣愣的盯着他,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他呵笑一聲兒,好像很滿意於我這種反應說“怎麼,嚇着了?”
我沒有接話,實話說,我也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去接話,我只是盯着他,我甚至沒有想過我此時的神情會是怎樣的
“你別那副神情盯着我”他說
我有些迷茫的收回視線,盯着我面前的水杯
他的聲音還在繼續“他很大方,每個月只會來找我兩三次,但是他的性/欲很強,說實話,比很多三十多歲的人都棒”
我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三十多歲的人有多棒,甚至無從對比,心裡卻很難受,堵的難受,不知道是爲什麼
“有時我都在懷疑,他是不是事先吃了藥,所以有回兒爲了滿足我的好奇心,在他來找我的時候,我跟他說我在拉肚子,那天,只是跟他在外面喝了點咖啡,也跟你這樣,坐在我對面,聽我講話”
對他的這個比喻,我本能的產生排斥,我看他說“不要拿我跟他混淆說”
他毫不在意的聳聳肩,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淡,直到表情變得漠然,他看着窗外說“知道麼?他趴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甚至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我的心情突然變得不那麼平靜,相反,還很激動,這種激動是難以抑制的,不是興奮,正好相反,但我不能很好的用文字以及語言表達出來,好像有點憤怒,好像又是惶恐,又或者不全是
我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不想給他看見,我悄悄悄放到了桌下,我的腿上,雙手絞的死緊,他後面所做的這一切,是爲了想見張揚,我在心裡說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死亡味道,當時我很怕,也覺得很噁心”他苦笑了聲兒“就爲那該死的錢,要不是他夠大方,我寧願死”
他回頭過來盯着我,我立馬調轉了視線,不敢看他
他又輕聲呵笑了幾聲兒,靜默了許久後他問
“你能爲他做到這樣兒嗎?”
原來這樣,我擡起眼皮看他,他之所以跟我說這麼多,全都只爲了襯托這一句,而這一句,我也真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見他沒有退讓的意思,我只有老實跟他說“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他看着我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猙獰,好像還有恨,隨即很快消失不見的轉爲哈哈大笑,是那種肆無忌憚的笑
從咖啡廳裡出來,婉拒了他那假裝好心的送我回家,我走在大太陽底下,身上一陣一陣兒的冒出冷汗,手和腿都在微微打顫
也許是餓的,但也許不是
我把之前調成靜音的手機拿出來翻看,有好多個未接來電,上面顯示的全是‘老公’的備註
我像是突然老了好幾十歲,腳步不穩的走到一個大的玻璃櫥窗面前,裡面在賣着各種各樣的樂器
其中最讓我着迷的是鋼琴,我趴在玻璃窗上向裡面看,裡面有幾個年輕人好像在跟店主談價錢
我曾記得,在我爸爸還沒有坐牢前,我們家裡也有那麼一架漂亮的鋼琴,可惜後來爸爸被抓進去了,一些討債的公司就來我們家裡把能搬走的東西全搬了
包括那架鋼琴
看到那幾個年輕人從店裡出來,跟我打了個照面,我忙向公路邊兒上走了去,頭頂的太陽曬在人皮膚上火辣辣的難受,胃裡也一陣難受
突然有些氣短,我看了看街邊的汽車,再擡頭看了看河對面我們住的那棟高樓
還有一個站就到了,坐車好像有些不划算,直到走到**橋頭,一直自豪於從小到大身體倍兒棒的我,頭次感到眼前一黑,一點力氣都使不上的軟在了地上
我除了知道熱和身邊多多少少傳來的尖叫以外,甚至能聽到從遠處跑過來的腳步聲兒,還有我皮膚貼在曬到滾燙的地上,我心底無聲的嚎叫
‘燙死吾輩了’
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我無力伸手去接,只知道我面前有點兒鬧哄哄的,然後,有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響在我頭頂
他好像在接電話,誰呢?我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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