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二點,咖啡廳的人明顯少了許多。
整個大堂裡就剩下三三兩兩的顧客,上網的,睡覺的,連談話聲都沒有。
聊聊趴在吧檯上,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忽然想起晚上撿到的那本畫冊,鬼使神差的拿出來,翻看着。
都是一些鉛筆素描,倒也沒什麼特別之處。聊聊正準備合上冊子,無意中瞥到最後一頁,右眼皮忽然就重重的跳了一下。
不是因爲別的,只因爲紙上的內容。
那是一幅漫畫,很潦草,卻很清晰。寬敞的展堂,明亮的射燈,熙攘的人羣,一個長髮女孩躺在血泊之中,臉上的表情觸目驚心,一雙大眼死死的睜着……
聊聊啪的一聲合上畫冊,不想再看下去。
這種畫,分明像死亡現場的臨摹。
整個晚上,聊聊都在想着那幅畫,像魔咒一般深深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聊聊明顯有點魂不守舍。張秀幾次對她使眼色,聊聊都視而不見,專心致志的想着什麼。
張秀實在捱不過,擰了她一把:“喂,昨晚上夜班太累了嗎?不然下次我給江燦說讓你只做白班。”
“啊,不用的,夜班還好。”聊聊搖了搖頭,江燦已經很照顧她了,咖啡廳到了後半夜基本就沒有顧客了,可以放心的睡覺。
這份工作對於她來說,其實是很方便的。所以她不想再矯情了,畢竟張秀已經幫了自己很大的忙。
利用課餘時間,賺取不薄的薪水,也是很滿足的事情。
自從撿到畫冊那日後,就沒在學校見到紅衣少女。不過這也算是好事,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或是她想告訴聊聊什麼,畢竟人鬼殊途,聊聊也不想沾惹沒必要的麻煩,尤其是吳離不在家的時候。
距離美術社舉辦畫展的日子越來越近,聊聊留在美術室的時間也越來越多。那本畫冊她問了很多人,大家都說從來沒見過。
真是奇怪,是誰丟在走廊裡的,而且還畫那樣的恐怖漫畫。
想想就心有餘悸。
吃午飯的時候,張秀一直抱怨食堂的飯菜越來越難吃,比家裡阿姨做的飯菜差了十萬八千里。
聊聊不理她,自己捧着餐盤依然吃的很香。
總
好過家裡泡麪的味道。
“嗨,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一個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聊聊和張秀同時擡頭,李曉霞端着餐盤笑意盈盈的站在兩人面前。
“學姐請坐。”
聊聊向旁邊挪了挪,騰出一塊位置給李曉霞。
張秀只是輕蔑的看了李曉霞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聊聊是瞭解張秀的,她雖然對自己像親姐妹,對待外人卻高冷的不行。管你是學姐還是學妹,眼睛統統長在頭頂,一副沒空理你的模樣。
“學姐畫展準備的怎麼樣了?”
爲了緩解尷尬的氣氛,聊聊開始沒話找話,儘管她每天都在社團裡,最清楚畫展的進展。
“哦,這個週末在主樓後面的小禮堂,學妹到時候幫我接待下來參觀的人,好嗎?”
李曉霞說話的時候一直都很專注的望着聊聊,給人的感覺很溫柔。聊聊不假思索的點點頭,那天她正好換班,晚上不用去咖啡廳。而畫展的時間又在晚上,所以並不衝突。
李曉霞人長得漂亮,人緣又好,食堂裡很多熟人跟她打招呼。聊聊注意到張秀的臉色不是太好,果然放下筷子,衝聊聊努努嘴:“我吃好了。”
聊聊也不好再待下去,匆匆跟李曉霞道了別,和張秀一道出了食堂。
剛邁出食堂的大門,張秀就開始吐槽。
“那個李曉霞,自以爲長得漂亮,到處拉關係套近乎。”
“據說每天放學都有不同的車子來接她,對外說是男朋友,其實是乾爹。”
“這次畫展不知道又請了幾個乾爹過來……”
聊聊無奈的扶額:“秀秀,你夠了……學姐爲人還不錯,對人挺和善的。”
“切,你個小白懂哪裡懂得人心險惡!”張秀食指點着聊聊的額頭,輕哼了一聲,忽然記起了什麼,“李曉霞曾經還熱切的追求過張雲末。”
“誒?”
“可惜沒有成功,貌似當時校草心有所屬。”
“喔……”
“喂,據說是校草張親自欽點你來做社長助手?”
聊聊點點頭。
“哎呦,你個小白走的什麼狗屎運,居然被他看上。”
聊聊臉上的笑容僵了
僵,很想解釋所謂的助手就是一苦力,可是見張秀一臉羨慕的表情,也就懨懨的閉了嘴。
“聽說校草還沒女朋友誒……”
聊聊一頭黑線:“他有沒有女朋友關你什麼事,再說你不是有江燦了嗎?論外貌,我不覺得他比張雲末差啊。”
“你懂什麼!”張秀用鼻子哼哼,“帥哥當然是用來養眼的了,你現在美術社近水樓臺先得月……話說,你們那個畫展的票,能送我兩張不?”
“哦,好啊,沒問題。”聊聊一口應下來,這點小事她還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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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當天人很多,張秀果然帶着江燦一同而來。
顯然是刻意打扮過,小洋裝,Prada新款手袋,戴了假髮,大大的深棕色髮捲兒,像漂亮的芭比娃娃。
單手挽着只穿菸灰色羊毛外套的江燦,活脫脫的一對金童玉女。
聊聊跑過去跟兩人打了招呼,又轉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這種社團組織的小畫展,展示的都是學生自己的作品,而且價錢也不高。作爲副社長的李曉霞,拉了很多人來捧場,自己更像是一隻花蝴蝶,遊刃有餘的周旋於人羣之間。
美術社除了那個叫唐晨的男生以外,全部出席。
至於唐晨爲什麼沒有來,聊聊也懶得去問,畢竟第一天見面就說了那樣難聽的話,像一道陰影,揮散不去。
張雲末姍姍來遲,依然是大家的焦點,女孩子們努力捕捉的目標。
“累了吧?”說的時候,將手中的咖啡遞給聊聊。
“還好。”聊聊抹去額頭的汗,喝了一大口咖啡,“學長我們這次會賣出去很多畫吧?”
張雲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答非所問的道:“聊聊爲什麼不喜歡畫畫?”
“呃……”聊聊一怔,沒想到張雲末會這樣問。的確她當初入社並非自己的意願,只是騎虎難下,可是,聰明如張雲末,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根本對美術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喜歡也沒關係,”張雲末背靠在貼着深色木紋紙的牆壁上,淺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慢慢仰起頭,“只要留在我身邊就夠了。”
最後這句話說的很輕,聊聊的心臟卻猛的漏掉一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