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早熟的孩子。
這個我從來沒有否認過,要不然,那個叫方格子的死女人爲什麼總叫我蘇柒柒,而不是蘇染?
這,源自我七歲時的初戀。
我是個孤兒。從三歲起。
我甚至不記得,我的父母長得什麼樣子,就失去了他們。
車禍,多滑稽的死亡理由?可他們就那樣的離開了我。本來,我還是有一個奶奶的,五十幾歲,可,這老太太心臟不好,在聽說我爸媽死了後不久,也跟着翹了辮子。
所以,我成了孤兒。叔叔見我國色天香可憐巴巴,就把我送進了當時最有名的福利院。叫什麼名字我就不說了,因爲我從來不曾記得過,印象中,人們說起那裡的時候,只會說,哦,就是程家資助的那家福利院啊。
程家是什麼人家,有錢人家唄。不然,誰會每年拿出大把大把的銀子資助一個根本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的福利院?反正,我知道,我不會,因爲,我沒錢唄,所以也就不需要買點好名聲,再說,我本身就不是什麼善人。
扯遠了。
關於我的初戀,確切點說,是我還未開始就已經夭折的初戀,就發生在福利院。
那天,晴空萬里,是個好天氣。
院長說,小朋友們,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爲,我們的大恩人偶先生的孫子,程小少爺要到我們福利院來……院長有點詞窮,說參觀嗎,我們又不是猴子,說,檢查工作,歐小少爺年齡又不適合,院長咳嗽了兩聲,說,要到我們福利院與各位小朋友見面。所以,你們一定要穿戴整齊,站在門口迎接知道了嗎?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院長,我們從來沒有裸奔過啊,你幹嘛要強調穿戴整齊。再說,他一個小屁孩,我們憑什麼要列隊迎接啊?
院長菊花似的的老臉皺成一團,不怒而威,蘇染、林曉筠,你們給我打掃衛生去,不用到門口迎接了。
聽了這話,我就更不樂意了,院長,話是我說的,爲什麼要罰林曉筠啊?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倆,狐朋狗友。
好了,我承認,林曉筠被我完全拖累。
但是,我蘇染誰啊,我怎麼可能那麼聽話的打掃衛生而不去看看需要我們列隊歡迎的那個小公子?
我握着林曉筠拿着掃帚的雙手,情真意切的說,革命尚未成功,姐妹仍需努力。
不愧是我的狐朋狗友,林曉筠也夠了解我,頭也沒擡的問,你是不是要潛逃?
我點點了頭。
那我攢了兩週的衣服你給洗了。
她永遠知道什麼時候是最恰當時機和我交換條件.
誰讓,好奇害死人呢。
好。
該死的程小公子,要是你敢長的對不起廣大勞動人民,我他媽的就,就,就放林曉筠咬死你。
怎麼回事?院長不是說要福利院的小朋友都列隊歡迎的嗎?怎麼,放眼望去,我就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看見?靠,搞沒搞錯,明明都不來,爲什麼要罰我和林曉筠打掃?
還有這一個個舉着攝像機還有話筒的人是幹什麼的啊?完全擋住我看程小公子的視線。
喂,你們誰啊,讓開。
敢當本小姐的路?
我扯着一個看似強悍的男人的衣角,可憐巴巴的說,哥哥,我得了很嚴重的傳染病,你可以送我去醫院嗎?小朋友們都不肯幫我?說我,我還象徵性的流了幾滴眼淚。
哇!
那男人像見鬼似的逃開,手中的話筒扔出去好遠,大概五分鐘後,他才緩過神兒說,小妹妹,你….你離我遠點。
俗話說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一個人躲開,就有另一個人讓路。
在本小姐偉大的智商前,我衝了出去,站在隔那輛黑色加長轎車最近的位置。
其實,後來想想,那男人還真傻,我裝得那麼假,他也信。
車門被緩緩打開,下來一個年月四十歲的老男人,穿着故事裡常見的燕尾服,白襯衣翻出衣服,在頸口處繫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再往上看,還算可以的一張臉,兩撇鬍子微微上揚,不可一世的樣子。
男人佔到車後門,深鞠一個90°的躬,拉開車門。
不用說,後面就是程小公子了。
果然。
一個看起來要比我大兩歲的男孩從後門踏出一隻腳,兩隻,黑色西褲,黑色小西服,然後是一張我在福利院從來沒有見過的精緻的臉。
他站在那裡,不用言語,整個世界都爲他所征服。
原諒我的詞窮,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一個人的好看,白皙的皮膚在清晨的陽光下閃耀着靈動的光彩,細緻的眉眼,瀰漫着輕微的笑意,上揚的嘴角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他像一個天使,一個不小心落入凡間的微笑天使。(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嗎?我懷疑是當時自己第一次看見帥哥,有點誇張了)
那羣拿着攝影機和
話筒的人見到程小公子就像是惡狼見到小綿羊般撲了上去,他們說什麼,問什麼我都沒有聽清,只知道,有人撞到了我,有人從我的手上踩過,還有人在我旁邊吐了一口痰。
怎麼可以,我可不允許一大堆臭不可聞的狗仔淹沒我嬌小的身軀,我要讓王子看到我!
可是,我無能爲力,誰讓我才七歲?
過了多久呢?我躺在一口痰的旁邊覺得今天的天氣真的好晴朗,雲淡風輕的,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很是舒服。舒服的讓我忘記了程小公子的存在。
你沒事情吧?
啊?誰在叫我?
懶洋洋睜開眼,(我竟然睡着了?)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臉,哇!
我猛地坐起,頭狠狠地撞在他的身上,一個趔趄,他坐在地上。
程小公子?
他竟然在我旁邊?
神吶!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他的胳膊,狠狠,狠狠的咬下去。
哇!
我被人拉開,小公子被小鬍子拉近車裡。抗攝影機的人們對着我一陣猛拍,然後迅速撤離。
我這纔看見福利院的人,一臉迷茫的孩子和一臉憤怒的院長。
蘇——染!
河東獅吼!
去——打掃廁所!
我知道我這一口咬掉了院長好多錢,咬掉小朋友許多好吃的,可,我不後悔,我要讓程小公子記得,這世界上有一個女孩曾經咬過他。
林曉筠說,蘇染,你好恐怖。
我賊笑着,說,林曉筠,我是要嫁給程小公子的,你等着瞧吧。
她撇撇嘴,蘇染,你好流氓!
我是挺流氓的。
自那天以後,程小公子再也沒有出現過,我悄悄地向院長打聽,他說,程小公子出國了,要好多年以後纔回來。
我說,那,院長,我也出國,你去找一個外國佬領養我吧。
院長瞪了我一眼,不耐煩的擺手,蘇染,看看廁所髒成什麼樣了,你的打掃不過關啊。
哦。
我低着頭帶着對廁所的怨恨離開院長室,開門的時候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站在門口,笑意盈盈。
我對漂亮的女人向來沒有什麼好感,看來一眼後,就低下頭走了出去。
後來。
那個漂亮女人帶走了林曉筠。
再後來。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帶走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