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蒙着臉,透過手指縫往外看。
“我數到十喔~~~”玲玲大聲站在夜晚的稻草堆邊叫。
“不準把手拿開啊。”
“手必須一直捂着臉的,不準耍賴!”
“快跑快跑,讓她來抓我們,哈哈哈!”
一個個小孩子四處跑開,很快便在滿是收割稻草堆的田地裡躲起來了。
玲玲卻是不知道,這些小孩子之前便商量好了要捉弄她,好不容易答應和她一起玩,不過是爲了捉弄她而已。
這大晚上的誰還願意陪一個天生眼睛不好的傻女孩一起玩。
“一。”
“二。”
“三。”
“四。”
靜寂的稻草田裡,只有女孩清脆的數數聲不斷迴響。
之前躲起來的孩子們,早就不知道從什麼角落裡跑掉了,偌大的空曠稻田內,就只剩下玲玲一個人蒙着臉,趴伏在稻草堆上數數。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晚風吹過有些涼,但她的心卻是高興的,一直以來都沒人陪她玩,沒想到今天那些孩子們終於接納她了。
雖然是要她當鬼去抓其他人,但只要能有人一起玩,她做鬼也沒事。
“七...”
“八。”
“九。”
“十!該我抓人啦!”
玲玲雙手捂着臉,眼睛透過手指縫往外看,高高興興的轉過身,四處張望。
田地裡一片安靜,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迴盪。
“讓我看看,你們都藏在哪呢?”玲玲慢慢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她本就是先天的眼睛不好,稍遠一點的東西便看不清,只有模糊一片。
此時夜晚只有點點朦朧月光,她手捂着臉,只能透過手指縫看,就更是看不清楚。
走着走着,她悄悄來到一處稻草堆前。
“嘿,小遠!是你嗎?”
她一下跳過去,朝草堆後面看去。
稻草堆後空無一人。
“哎呀,沒人啊。”玲玲失望大聲道,又朝着另外一個稻草堆走去。
好不容易,她差點跌倒了,才慢慢挪到第二處稻草堆。
“陳大牛!是你嗎!?”她又一次跳到另一處大一些的稻草堆後。
還是沒人。
她一個個的找着,很是耐心。
以前從來沒人陪她玩,她家境不好,出身也不好,總是被人瞧不起,平時也沒人和她玩,現在終於有人一起玩了,她很高興,真的非常非常高興。
玲玲找啊找啊,不知道找了多久。
天色漸漸越來越晚了。
她還是一個人也沒找到。
“你們在哪啊....?”玲玲累了。停下來小口小口的喘氣。
忽然,黑乎乎的月光下,在稻草堆的另一端,她蒙着臉透過指縫,隱隱看到有一片衣角躲在那裡。
就在草堆邊上,似乎有人就躲在草堆裡面。那衣角似乎很像有個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很是眼熟。
“肯定是阿俊!”玲玲心頭猜測,悄悄的朝着草堆的另一頭走去。
她腳步很慢,連續幾次差點跌倒,都努力撐着沒作聲。
直到走到那片衣角的邊上。
玲玲深吸一口氣。
“抓到你了!阿俊!!”她猛地一把掀開草堆,露出躲在裡面的那人。
草堆裡,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臉色很白的小孩正站在裡面,似乎在朝她笑。
呼!!
董琪猛地從牀上仰起身,渾身是汗,望着牀尾紗帳上的鯉魚戲蝦圖。
黑色的蝦和紅色的鯉魚色彩鮮豔,對比明顯,就算在黑暗中也能隱隱看到色澤。
“又做噩夢了....”董琪深吸一口氣,這個夢太過真實了,以至於她直到現在還心頭噗通直跳。
側過臉朝外望去,窗外月光如紗,一輪小月圓盤般掛在天上。
“大小姐!大小姐!”
焦急的腳步聲迅速接近,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急促叫喊聲。
“大小姐,沒事吧!?”
是翠屏。
董琪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下了牀起身,去開門。
翠屏是個綁着牛角辮的丫鬟,此時急匆匆的進門一把扶住董琪。
“大小姐又做噩夢了!?”
“恩....沒事沒事的...”董琪苦笑,“對了,我們請的赤鯨幫使者,到了什麼地方了?”
“從沿山城附近出發,到這裡大概要兩天時間,應該快了吧?”翠屏見董琪沒事,才鬆了口氣。
“是啊,應該快了....”董琪握緊手,感覺手心裡全是汗。
..................
綠**上,兩側樹蔭密佈。
馬車不快不慢在山道上行駛,路勝坐在車廂窗邊,隨着車子搖搖晃晃的朝着前面趕路。
趕車的是徐吹,這趟他只帶了這一人過來。
作爲飛鷹堂高手,徐吹是最有可能突破通力,踏入通意層次的好手。路勝也打算將其培養出自己心腹。
一路上兩人帶了足夠多的馬料和乾糧,一快一慢的朝着茶幫方向趕。
“徐吹,還有多遠到清茶鎮?”路勝從腰囊裡摸出一瓶金香膏,直接用食指挖了一小塊送入口中。
“回大人,前面翻過這個山頭就是,到了清茶鎮,就相當於到了茶幫,這附近以種茶爲生,到處都是茶山,應該沒多遠了。”徐吹恭敬回答道。
路勝點點頭,將金香膏收起。
這東西滋養身體,對硬功外功極其有效,是每日維持狀態最佳的補藥。他現在每次食用一點點,正好當保養。
畢竟他一身的硬功太過驚世駭俗,堆積疊加的功法太多。要維持身體這般的強度,光靠吃飯,已經不夠了,還要日常滋補一些這類藥物。否則時間久了會折壽。那便成了光練不養。
“好在我修習得有養生功彌補身體,否則光是滋養調理身體狀態,就遠不是如此簡單就能完事。”路勝心中明瞭。
感受了下身體體內不斷運轉的內氣,他雙目微閉,緩緩運氣,意念觀想寶瓶氣中的整體圖。
“人生有三寶,取寶中之氣,化爲精,以補先天。”觀想圖是副白日青天圖,只是那大日之中,隱隱有絲絲棉絮一樣的花紋浮現轉動。
路勝閉目觀想,身體狀態迅速調整爲修習寶瓶氣時的特殊狀態。
體內的赤極九煞功本能的排斥一切經脈中的內氣,寶瓶氣中有好幾條經脈都和赤極九煞功重疊,所以生氣時極其艱難。
路勝也不以爲意,早有預料。
他內氣早已達到了身體經脈極限,此時不過是硬功大成質變,導致身體產生了一絲變相的經脈拓寬。這纔多出一絲空間,能修習寶瓶氣。
修習了一陣後,他睜眼露出一絲苦笑。
“還是不行....經脈丹田早就填滿了,寶瓶氣根本沒法生出內氣,就被赤極九煞功壓制。若是不想個辦法,根本無法再提升內氣功力。”
坐在馬車上,路勝陷入沉思。不修習陰性內功,就沒辦法調和身體陰陽,這是隱患。可現在體**氣又總量飽和了....
“內氣內氣,是體內按照不同經脈運轉,產生積攢的食物精氣。是人體力量平日裡剩餘下來,積累在一起,形成的不同性質能量。
那麼既然是氣,有沒有辦法能將內氣壓縮提升密度?就像空氣這麼稀薄,也能在特定條件下被壓縮成液態。只要滿足足夠大的壓力和低溫。”
“而內氣,要想變成液態,需要滿足什麼條件呢?”路勝閉目思索起來。
硬功練得太強,導致身體一旦運功就會變成另外一個形態,他將這個形態命名爲陽極。陽極形態似乎誤打誤撞,讓身體滿足了壓縮的其中一個條件。
“空氣壓縮成液態,需要滿足的第一個條件,就是高壓,要想讓液態的內氣在我體內流轉,這麼看來,首先便要我身體足夠堅韌硬度高,充當容器。這個條件應當可以滿足了。
其次,便是需要一個增壓手段。”
路勝伸出手,手心緩緩浮現出一股灼熱的無形內氣團。
他將手舉高一些,放到和視線平行,視線透過內氣,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物都有些扭曲了。
顯然是有某種透明的氣體將光線折射扭曲了。
“壓縮的話,我可以選擇將內氣注入金屬盒子...不,不行,金屬也可以傳導內氣。我需要找一種不能傳導內氣的物質。這個問題有夠麻煩了。”
路勝心中嘆口氣,收回手心的赤極九煞功內氣。
窗外漸漸從野外樹林夾雜茶園,變成了一片片連綿起伏的綠色小山。
山上種滿了大片大片綠油油的茶樹。很多茶樹都長得老掉了,還沒人採摘,顯得有些荒涼。
馬車繼續往前,很快便趕進一個橫豎只有七八條街的古色古香小鎮。
鎮子上鋪着裂開了的灰石板,店鋪大多都關了門,路邊不時有燒紙錢的火堆火盆經過。
路上行人很少,只偶爾能看到幾個匆忙的身影。
“這裡就是清茶鎮了?”路勝微微皺眉,“這附近不是有飛廉軍的一個堡壘駐守嗎?這裡也處於保護範圍,怎麼如此蕭條荒涼。”
徐吹搖頭:“屬下也不知。不過還是先去找茶幫總部吧。這裡很久以前就沒有我赤鯨幫分舵了。要想找人瞭解情況,必然找地頭蛇茶幫。”
路勝拿出茶幫發給赤鯨幫的求援信,上邊蓋的是幫主董生平的印信,但信上的字跡,卻是娟秀精緻。
“信是一個叫董琪的人發來的,按情報來看,董琪應該是茶幫現任幫主的獨女。以她的名發來求援信,想必一定有所安排。我們按照地址趕去就好。地址是東六街聖茗坊。”
“是。”徐吹應道,趕着馬車一邊側目數着街邊建築物上的路徑牌號。
沒走出多遠,兩人拐了兩次街道,便看到有戴着白色頭巾的精瘦漢子迎上來。
“敢問可是赤鯨幫使者大駕?”一個國字臉的漢子上前恭聲問。
“你們是?”徐吹問。
“我們是茶幫董琪大小姐派來迎接上使的專人,還請上使往這邊走。”這漢子笑臉相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