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雨籠晴,官道泥濘。
北甲北門入口,入城的隊伍愈發緩慢,馬嘶牛吼,夾雜着車伕低叱。
“還以爲你回不來了!”
老城衛躲在城門甬道下,看着斗笠蓑衣不住滴水的江景,嘿了一聲。
“大雨下了三天,被困住了!”
江景交還駑馬,從老城衛手中接過武麟堂名符。
“見好吧,這場大雨不知死了多少人,剛纔還有三具被妖魔啃食的殘骸運回城裡。”
老城衛扯了扯鱗甲裡的官服,“以後沒事少出城溜達,站住,別走,就說你們呢。”
從江景身旁走過,老城衛闊步走向一羣衣衫襤褸的流民。
一眼望去,竟有幾個模樣看得過去的。
面上血氣也略呈紅潤,像是好生養。
……
嘩啦
武麟堂外院澡堂隔間裡,幾大桶沸水倒入木澡盆,蒸騰起滿屋的熱氣。
挪過一旁木管引出涼水,兌好水溫,江景噗通一聲跳了進去。
昨日清晨離了山廟,江景料定江受光不會再去老墳,一人一馬重返十里墳坡。
身披蓑衣,在大雨中淋了一天,江景走遍了小半個亂葬坡,淨化不知多少墓碑墳冢。
若非夜幕降臨,陰氣上漲,恐生靈異,他甚至想在十里坡住上幾日。
單一墓碑墳冢,蘊藏道素碎片很少,多的十幾,少的甚至一枚都沒有。
江景推斷,這或許與十里坡埋葬的,大多是貧民的原因。
子嗣不多,或是直接絕後。
沒了活人的掛念、怨恨、期待等諸多念頭附着糾纏,道素自然少的可憐。
但匯聚在一起,也是不小的數量,足有一百六十餘枚。
加上之前結餘,以及山神蓮座的五十枚,道素數量達到驚人的二百二十一枚。
“多生子嗣還是有些道理的!”
江景仔細回憶北甲城附近的墳場墓園位置,決定每月假期,都儘量出城一趟。
“食鼎晉升!”
熱水沒過頭頂,江景心念一動,道素數字減少三十。
腦海中,混沌氣息繚繞的三足鼎器震顫,有信息流轉而過。
【鼎器:萬物起源】
【品階:食鼎中品(30/300)】
【鼎賦:顆粒歸倉(你能在穀物、藥植中攝取更多的養分與元炁,當前效率增加七成)
五穀豐登(你肉身恢復能力提升兩成)】
【進階方向:陶鼎(烹煮血肉,提升自肉食中攝取養分與元炁的效率,體魄成長極限擴增)】
……
“恢復能力提升!”
江景呼的一下從水裡冒出,又驚又喜。
本以爲食鼎升至中品,只是攝取植物養分效率再次提升。
甚至有些肉疼……
現在卻恨不得將所有道素全部注入。
鼎賦五穀豐登,讓他能夠更快從疲勞、力竭、受傷等狀態中恢復。
是修煉增速,戰鬥持久,重傷生存的全面提升。
“只可惜道素不足!”
江景雙手攥住木盆吱吱作響。
食鼎晉升上品,兩種鼎賦效能必然還會增長。
就算他根骨普通,不去修煉虎鱷魔煉軀,肉身境界提升速度,也絕不會慢於內院弟子。
更不用說,仰天樁與金獅刀法,還有繼續推演提升的可能。
道素,道素!
江景長長呼氣。
“仰天樁爲肉身精進之根本,魔煉軀易筋換骨、橫練全身,這兩門功法是我修行提升的重中之重!”
“食鼎,將伏狸仰天樁推演至圓滿境界!”
【武無止盡,你深知完美根基的重要,初境三重體魄爲先,你沉心煉樁,不知歲月】
【三載悠悠而過,伏狸仰天樁呼吸運力再無任何瑕疵,圓融爲一】
伏狸仰天樁,圓滿!
呼呼呼
江景於水中站樁,一呼一吸間,溫水被肌肉運力震動,顫若滾沸。
對肉身錘鍊效果,近乎翻倍。
“兩個月,最多兩個月,我就能修煉到蟒身境!”
水溫清涼,江景方纔跳出木盆。
身體疲乏盡去,他精神飽滿,力量充盈,終於在血窟山籠罩下的陰霾中,見到一絲曙光。
北甲城作爲江陵府七座重城之一,城衙、城衛、各家武堂、幫派、家族勢力,元府高手林立。
更有三百大戟士協助鎮守。
可即便如此,面對血窟山、纏山嶺、伏波洞三大妖魔勢力,能夠守住北甲城及方圓百里之地,不受妖襲,已是極限。
根本無力剿滅妖患。
若不能在兩年內修行至元府境,他想要逃出北甲城去往其他重城避難,都很難平安走出三百里。
“江望,你等等我!”
江景走出澡堂,就有兩個外院弟子,一前一後從他面前跑過。
江望手臂纏着繃帶,步伐踉蹌,幾步就跑出大院,賀熊跟在身後,邁着外八字一路小跑。
江景看着兩人離開,轉身走進一旁的膳堂。
這裡是外院弟子每日吃飯的地方,也可單獨點菜。
因爲是月假最後一天,膳堂只有免費的爛肉面供應。
江景盛了兩大海碗,又花一兩銀子買了三斤熟牛肉、一隻燒鴨。
邊吃邊覺得浪費。
若能將食鼎晉升陶鼎,他至少能省三百枚銅板。
銀子是搶來的不假。
但本就應該是他的!
江望在外院住了幾年?
……
“今天是咱們成爲外院弟子後第一次練武,可別遲到了!”
“膳堂的伙食就是好啊,早餐都有肉吃!”
“抓倆包子再走。”
翌日清晨,十幾名新晉外院弟子結伴從膳堂走出,腰腹鼓鼓,嘴角油亮。
趕到演武場時,繞着懷義坊晨跑的老外院弟子還沒回來。
只有六十多名身着灰衣、瘦弱雞仔的少年,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神情忐忑侷促。
全是陌生面孔。
見習弟子兩年一屆,一旦期滿又沒通過考覈,只能離開。
“拜見師兄!”
見到身着青衣的高大身影出現,灰衣少年們慌忙站直,參差行禮。
呼呼呼
又過了一會,百餘名青衣身影自武堂外跑回,裹挾着滾滾熱氣,衝入場中。
震懾的一衆灰衣少年躲在角落,心中既有恐懼,又生嚮往。
“時辰已到,全都過來集合!”
顧修遠龍行虎步,於演武場邊緣站定。
後面跟着十幾名身量不弱的陌生身影。
同樣身着青衣,但面孔陌生,從未見過。
“這些人是世族、幫派送來的,與我們不同,底蘊豐裕,修習家傳、幫派武道。”
“嘿,都是衝着內院名額來的!”
“怎麼沒見石鏘?”
“他早就去內院了!”
外院弟子小聲議論,快速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