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們!你們卻把一切都搞砸了!”
在尼古拉說出這句話之後,整間屋子都陷入了彷彿時間停滯一般的沉默。然後,那幾名高層中的其中一名對他們的這位法國籍主帥說道:“我感到很抱歉,尼古拉。也許你有你的考量,但我們也有我們的。雖然你就是這次事件中的重要當事人,你也理應擁有是否追責的權利。可球員對自己的主帥動手是一件嚴重到無可想象的事。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是在非常慎重的考慮後才作出的這一決定。”
在那名俱樂部的高層說出這些的時候,尼古拉並沒有打斷他。他只是站在那裡,就好像一位真正的,謙遜有禮的紳士那樣,耐心等待着面前的人把話說完。可是他的眼神卻能夠讓人輕易地就明白他根本就沒在聽那些,哪怕一個字都沒有聽。
在那名高層說完了話之後,尼古拉才又雙眼看向對方,深邃的灰色眼睛裡既是烏雲密佈又是電閃雷鳴。他說:“下場比賽ha在我的首發名單裡。這份名單沒有任何需要更改的地方。但告訴你們這一點並不是我在今天,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裡的原因。我來是想要告訴你們,我認爲這件事應該怎麼和其他人解釋並不應該是需要我去煩惱的。”
眼見着尼古拉與俱樂部高層之間就雷翼所進行的爭論就要繼續下去,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們。那顯然讓這間辦公室裡的所有人在劍拔弩張的對峙下被驚動到了。那名剛剛要開口和尼古拉說些什麼的俱樂部高層看了看自己的同僚們,又再看了看彷彿根本就沒有在這次的會面中承受了任何壓力的尼古拉。
還未等這間屋子裡的人發出任何的迴應,在門外的那個人就又敲了敲門。而這一次,顯得有些雜亂的敲門聲充分地讓人感受到門口的那個人究竟是帶着怎樣焦急的心情在敲響他們的門。
“先生?這裡有一條突發信息!我想你們一定得現在就看看!”
這一次,門裡的那幾名俱樂部高層之中終於有人發出了聲音。他說:“請進。”
…………
“小翼?今天上午都有加訓嗎?你今天回來得比平時晚了很多啊。”
當雷翼和俱樂部的高層結束了那次絕不能用愉快來形容的談話之後,他回到了家裡。這時候他的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而他的爸爸則似乎在他和雷翼媽媽的那間臥室裡。雖然這是一套位於倫敦的高檔酒店裡的套房,裝修得很具有歐洲新古典主義氣息。可當那樣的一幕出現眼前的時候,它卻會讓人能感受到那種不經意間散發出的,生活化的氣息。
它就屬於一個普通的,卻又因爲這個家的兒子所從事的職業而顯得有了那麼些許特別的家庭。
“嗯。”換了鞋的雷翼輕輕應了一聲,而後又問道:“家裡有東西吃嗎?我去食堂去得太晚了。”
回答雷翼的,是一個極爲肯定的聲音,而後伴隨着他的媽媽起身去套房的冰箱那裡翻箱倒櫃的聲音響起,他又同時聽到了他媽媽的那些絮絮叨叨的,對於他訓練過於刻苦的抱怨。
“小翼啊!龍蝦炒蛋吃不吃?”
“吃的。”
其實給出了一個肯定答案的雷翼並沒有好好去聽他媽媽說的究竟是什麼,那是因爲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只是帶着那種難以形容的疲憊放下了自己的揹包,而後走到客廳的電視機前,坐着沉默了好一會兒纔拿起電視機的遙控板打開電視。
而在廚房區域的方向則傳來他那才從臥室走出的父親那大驚小怪的聲音。
“龍蝦炒蛋!你居然用龍蝦炒蛋!這也是你能想出來的東西?你這叫暴殄天物!”
在那之後,雷翼的媽媽則毫不退讓地表示:“我在超市買了冷凍龍蝦肉想要炒給我兒子吃怎麼了?”
雷爸:“你不要胡攪蠻纏啊。我說龍蝦肉很好,但我們要講究搭配啊!”
雷媽:“那你說要怎麼炒?”
這些小吵小鬧的聲音原本是很能夠讓雷翼感到慌神的。當然,最讓他感到慌神的還是他的爸爸媽媽凶神惡煞地,連名帶姓地喊他的時候。可是在這樣的時候,他卻覺得這樣的聲音顯得溫馨極了,那甚至能讓他在感到那麼疲憊的時候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
但是當他把電視調到了前一天晚上的那場博塔弗戈與弗魯米嫩塞的巴西甲級聯賽的比賽回播時,那些聲音卻彷彿都已在他的世界裡遠去。
大約是從一個多月以前起,雷翼迷上了坐在電視機前觀看那些南美的足球賽事。最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在挑着電視機的頻道時發現了一場用葡萄牙語解說的足球比賽,當時那場比賽已經踢了二十分鐘了,卻是從第二十一分鐘起也能夠牢牢地吸引着他。
那或許是因爲他已經很久都沒能這麼踢球也不被自己現在的這位主帥允許這樣踢球了。
那又或許是因爲它讓雷翼回想起了曾經在南美踢球的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從那以後,他就開始關注起了已經沒有了他好幾年的南美足球賽事。他最先關注的,是他曾經效力過的母隊,巴西聖保羅隊。這樣一支在巴西擁有着深厚底蘊的球隊或許無法在競爭激烈的南美總是獲得一個足夠令人滿意的成績,但在雷翼離開了五年之後,它早已有培養出了一對和雷翼所在的時候風格類型完全不同的鋒線武器。
那之後又進入到雷翼視線中的,便是這支如今正處在巴甲上游卻還不能稱得上頂尖的博塔弗戈。
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那麼多的,分佈在世界各地的足球俱樂部。可不會有一支像博塔弗戈那樣在雷翼的心底佔據如此特別的位置。
他對於雷翼意味着一段久遠以前的開始,一段他再也回不到的過去。在得知自己能去到南美踢球的時候,他心中所想的,只有博塔弗戈。可到底,他還是錯過了。
連雷翼自己都不知道,每當他看到博塔弗戈球衣上的那個五角星的時候,他的心情就會好起來。
這支博塔弗戈對於如今的雷翼來說或許滿身都是破綻,可那並不能就這麼簡簡單單地掩飾去它的光彩奪目!
他們有一個極其擅長抓機會,身體十分強壯看起來可能有些笨頭笨腦的卻又腳法靈活並且反應也極爲靈敏的中鋒。同時他們也有一位棒極了的進攻型中場!雷翼甚至能記得那個傢伙的名字!伊澤克森!他叫伊澤克森!
而這樣一名還從未和雷翼一起踢過球甚至是當過他對手的球員之所以會讓他這樣記得的原因?
“博塔弗戈獲得了一個任意球!負責主罰的是伊澤克森!毫無疑問,當然得是伊澤克森!這名由博塔弗戈自己的青訓營培養出來的球員現在還非常年輕!才只有22歲的他卻擁有着超越了年齡的出色腳下技術!並且他還有着讓人難以置信的任意球絕技!他的經紀人早在去年的時候就想讓他登陸歐洲賽場,據傳切爾西、ac米蘭、馬競、波爾圖等數家歐洲豪門都曾派球探來巴西考察過他,但伊澤克森本人卻更想要留下來,留在巴西繼續踢球!”
眼見着那名有着巴西球員中少有俊美的進攻型中場在裁判給他劃定的那條任意球主罰的線那裡站定,而他身後的那些博塔弗戈的主場球迷們則都齊聲爲他助威。隨着那些擊掌聲,以及口號整齊劃一的呼喝聲都逐漸將頻率提高到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博塔弗戈的隊內任意球主罰手就在往後退了幾步之後猛地向前助跑,而後踢起那腳註定會讓場內的球迷們都爲之瘋狂的任意球。
那是雷翼曾在自己的腦中幻想了成千上萬次的,彷彿教科書一般的碎葉球的弧線。皮球先是不帶任何旋轉地,高速而帶着沉沉的力量向着球門的上方飛去。而後,在空氣的摩擦力以及皮球本身擁有的力量這兩者的相互較勁之下,皮球開始在空中飄忽起來,而後它猛然下墜,帶着連射手自己都無法預測到的,近乎詭異的縹緲向着球門急速墜落……
當皮球衝進球門的那一刻,全場都發出了巨大浪潮一般的歡呼聲。在這座球場中,所有支持着博塔弗戈的球迷們都站起身來,並舉起了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的俱樂部圍巾,而他們口中所吼出的,則正是伊澤克森的名字!
和自己的隊友,那位也給雷翼留有印象的正印中鋒一起完成了滑跪這一慶祝動作的任意球主罰手又從地上爬了起來,並跑過去跳起來擁抱那些就站在第一排的,激動得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博塔弗戈球迷!
於是後排的球迷們也爭先恐後地想要跨過那一排排座位過來與剛剛爲球隊打進了一球的神奇射手擁抱一下!
眼見着現場的情況就要失控,球場方面立刻就出動了最管用也最厲害的球場保安——那些鐵桿球迷的母親和妻子。
那可真是一讓人捧腹大笑的一幕,當現場導演給到那些正打算從後面翻過來的球迷們以面部特寫的時候,你會發現他們看到那些“最強保安”出現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傻愣愣了,但隨後所發生的就好像是他們已經熟悉萬分並且也已演練了許多許多次的。這些本來已經要讓場面失控的球迷們迅速且儘可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有存在感地退了回去。
老天,那場面顯得滑稽極了!
而另一邊,得到了解救的伊澤克森和他的隊友們也在和這些“驚魂未定”的球迷們揮手道別之後又跑回了球場。
看着比賽回播中這一幕的雷翼不禁大笑起來。當笑聲停止,發生了這樣一個小插曲的比賽又再度繼續,而讓他感到熟悉又親切的葡萄牙語解說又大聲解釋起了博塔弗戈的“最強保安團”的時候,臉上帶着笑意的雷翼看向這支身穿黑白色球衣的隊伍時眼神中透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羨慕。
在那之後,他的心中又產生了一絲疑惑以及……動搖。
就在這個時候,他那正躺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那是天空體育的推特賬號爲每一個關注着他們的推特用戶所發出的足壇重大消息推送。
——【熱刺球員ha在週末與曼聯的比賽前與主帥發生激烈爭執,並在洗手間內毆打主帥。據悉,英足總已介入調查這起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