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能稱得上是一個萬衆矚目的新聞發佈會,但毫無疑問地,托特納姆熱刺將會在這場新聞發佈會中傳達出的信息對那名球員所產生的影響,卻一定會是遠遠超出這場發佈會本身的。
或許是因爲這件事實在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們必須儘快,並且越快替ha進行“澄清”,熱刺將這場新聞發佈會的時間定在了上午十點。
可是主帥去召開新聞發佈會了,熱刺的俱樂部訓練基地卻並不會因此而清冷下來reads;。事實上,尼古拉並沒有給球員們放假,而是讓助理教練前來帶着球員們進行訓練。包括雷翼本人也被他留在了訓練基地裡。
但無論如何,在這樣的事發生之後,他又怎能留在那裡如往常一樣集中精神地好好訓練。
當雷翼還在球場上進行慢跑訓練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去到了新聞發佈會的現場……
“我們在今天,在這個早晨把大家邀請來這裡,不爲了告訴誰我們在下場比賽中的人員安排和關於對手的想法,也不爲了再總結一次上輪英超聯賽對陣曼聯究竟哪裡做得很好又有哪些地方做得不足。就像你們都知道的那樣,這次新聞發佈會的主要話題依舊和上一輪英超聯賽和曼聯的比賽有關,但需要說的卻是發生在工作人員區域的一件事。確切地說,那應該是關於我和leiy,leiy·ha的一件事。”
這是法國人尼古拉第一次在媒體的面前以那樣親切的口吻來稱呼雷翼。儘管,在此之前他也曾多次在媒體的面前誇讚這位去年的歐洲金靴先生。可如果你仔細看一看他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態,你會能感受到那些細微的差別。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向leiy表達一份來自於我的歉意。因爲在他轉會熱刺之後,我總是對他態度冷淡,我欺騙過他很多次。是的,作爲主帥,我不可能總是隻和球員說我的心裡話。但是當leiy在那個時候問我爲什麼要許諾一件我根本沒有想去做的事的時候,我動搖了。leiy是一名很好的球員,他一直都很好地執行着我作爲主帥向他下達的每一個指令,沒有任何怨言。只是我一直在傷害着他。有人在提及那場發生在我與leiy之間的衝突時用上了‘毆打’這樣的字眼。這是胡編亂造。我們的隊醫可以證明我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當然,如果你們認爲熱刺的隊醫無法爲這件事做證明,我這裡也有一份昨天下午去到醫院進行檢查後的證明。我更傾向於用這種方式來形容那天下午的leiy所做的事——當有人用木倉頂着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時,被抵着的那個人握了握自己拳頭。”
這當然是一場對於托特納姆熱刺來說十分重要的新聞發佈會。雖然此前就連他們自己的俱樂部高層都有對雷翼進行禁賽處罰的想法,但是俱樂部內部的禁賽處罰與英足總所發出的禁賽處罰卻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可以隨時撤銷,而後者則一經發出就很難再收回,且通常情況下後者的懲罰力度都會比前者的要大很多。俱樂部雖然可以就他們所不認同的英足總處罰提出上訴,可英足總同樣也可以選擇駁回他們的上訴。
熱刺的俱樂部工作人員在邊上關注着他們的主帥在媒體們面前的一舉一動,並注意着臺下媒體。這是一場不知要做到哪一步,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才能算是勝利的仗,可他們卻必須去打。事實上,在此之前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主帥尼古拉可以爲了ha做到這一步,可就是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尼古拉此時的講話吸引而去的時候,一個絕對重磅的消息卻是那樣輕易地在網絡上擴散。
那名站在邊上的熱刺工作人員的手機響起震動,那正是他的同事給他發來的緊急通知。
看到這句通知,那名就在新聞發佈會現場待命的熱刺工作人員不禁在驚駭之下看向依舊坐在那裡試圖爲他們的最貴球員ha澄清一切的主帥尼古拉,他在猶豫了兩分鐘後走上臺去,並俯身在尼古拉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出這一突發情況。
“先生,就在剛纔,英足總宣佈重罰ha,罰款九萬七千英鎊,禁賽十五場。”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尼古拉的那雙深邃而總是顯得十分銳利的眼睛頓時就失了焦距,好一會兒後他纔回過神來,他轉頭看向那名在第一時間就爲他帶來了這一消息的俱樂部工作人員,並在對方那裡得到了肯定之後很快說道:“今天的新聞發佈會就到這裡了,謝謝。”
而後,他就立刻起身,在那些被邀請來的媒體記者們的議論聲中離開了這間位於熱刺的主場白鹿巷內的,專用於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房間。幾乎是直接推門而出的尼古拉向着球場內的停車場走去,並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他甚至是跑了起來,衝進自己的車裡,並開車向着俱樂部的訓練基地飛馳而去reads;。
那是因爲,他知道被英足總處以這項重罰的雷翼一定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
或許很多人都認爲與雷翼向來就關係不佳的尼古拉並不瞭解他麾下的這名足壇超新星。可事實上,他了解。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在新聞發佈會的中途就結束它,並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俱樂部的訓練基地,在那個向來固執的男孩做出決定以前……
那麼,從今天的上午起就一直待在熱刺的訓練基地裡的雷翼現在又是怎樣呢?
就如同尼古拉所猜測的那樣,近來對外界的信息格外敏感的雷翼已經知道了英足總有關於他的這項處罰決定。那時他們剛剛結束了今天上午的訓練,並回到了更衣室裡。
他當然不會是唯一一個在那時知道了這個消息的人。事實上,一些體育媒體對於這種重要突發事件的全網推送總是這樣及時且一視同仁。
更不用說,這些效力於英超聯賽球隊的球員總是會對於發生在自己聯賽中的事件更爲關注。因此,當尼古拉抵達訓練基地內的那個球員更衣室的時候,那些與雷翼熟悉的以及不熟悉的隊友幾乎都在安慰着他。包括那位先前對於雷翼頗有微詞的,代替他成爲熱刺在他這一位置上首發球員的熱刺球員。
誠然,英足總對於球員以及教練的約束力向來就比五大聯賽中的其它四大聯賽更強,並且也時有傳出英足總又對某位在球場上犯規動作過於出格的球員實行追加禁賽或是直接對某隊的教練給予禁賽處罰等諸如此類的事。
可即便如此,九萬七千英鎊的罰款以及十五場依舊還是可以稱得上罕見的嚴厲處罰。這兩項處罰中的前者說明了英足總認爲這起事件的嚴重性,而後者則更是以極爲直觀的方式展現出了處罰對於球員本人以及他所效力的俱樂部意味着什麼。
對於同樣身爲職業球員的雷翼的隊友而言,他們當然能夠理解雷翼此時的心情,但他們所理解的卻不會是雷翼此時心情的全部。
當球員們看到更衣室的房門被打開,而他們的主帥就站在門口的時候,他們都停止了話語,或是看向尼古拉,或是在看向尼古拉後又看向雷翼。整間更衣室就此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能給我一些和ha獨處的時間嗎,先生們?”
在尼古拉說出這句話後,球員們紛紛起身,並拿起沒穿好的衣服,一邊往身上套去,一邊向着更衣室外面走去。憑藉着尼古拉平日裡在更衣室裡建立起的絕對話語權,並沒有任何人對於他的這句話產生絲毫的異議,他們甚至沒有在離開更衣室前對兩人說出些什麼,曾建議雷翼嘗試着和主帥修復關係的後衛格倫在經過尼古拉身邊的時候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只是在看向他們的主帥之後很擔憂地向雷翼那裡看了一眼。
對此,尼古拉並沒有回答些什麼,只是視線直視前方地點了點頭,於是格倫才又向更衣室外的走廊走去。
直到更衣室裡只留下尼古拉和雷翼兩個人,房門才被法國人關上,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他沉默着走到雷翼的面前,而曾經性格極爲活潑的長短腿則依舊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並在感受到那個人走近自己的時候反而低下了頭,不是因爲自己做錯了什麼,而只是不想面對那個人看向自己的視線,排斥着那個人。
尼古拉的個子很高,雖然近兩年雷翼的個子抽高很多,可當身高一米八七的尼古拉站在雷翼身邊的時候,這位比雷翼年長很多的主帥依舊會看起來比他高大很多。而當這樣的一個人站在一個坐着的人面前看向對方時,他會給人一種壓迫感。
顯然尼古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在他走到雷翼身前的時候,他蹲了下來,就蹲在雷翼的身前看向對方。仰視的角度把倆人間的距離一下拉近了很多很多,也同樣讓雷翼的那雙帶着排斥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
“我對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感到很抱歉,leiyreads;。但我會盡我所能去挽救它,我對這件事負有責任。”
或許這會讓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這的確是兩人相識至今最爲心平氣和的一次交談。雷翼原本已經在自己的心裡對眼前的這個人建起了厚厚的一堵牆,可當他看到這個讓他討厭的人蹲在他的身前以這樣的眼神看向他,又用這種溫和到讓他無法想象的語調對他說話時,他卻發現他又對這個人討厭不起來了。
雷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要對尼古拉說起很多有關這次處罰的事,但在對方的等待中,他卻用卸去了力道,轉而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離開南美已經太久了,那大概都得有五年那麼長的時間了,最近我總是會想起我還在巴西踢球的時候。那時候我在那裡沒有任何可以煩惱的事,唯一能讓我頭疼的就是下場比賽我到底能進幾個球,又是不是能以讓來到現場的球迷滿意的方式去打進那幾個球。但是那樣的日子沒過多久,我當時的一位俱樂部隊友就對我說,世界足球的中心在歐洲,它不在南美。如果我一輩子都只在南美踢球,那我就永遠都做不了貝利先生那樣的球王。”
聽到這句話,尼古拉竟是被他眼前的這個男孩逗笑了。那是尼古拉第一次在雷翼的眼前露出這樣的笑容,那讓他看起來親切極了,眉宇間也彷彿沒有了那時光洗刷之後才能留下的銳利感。
“你的朋友是正確的。你得在歐洲好好踢球,小球王。”
從尼古拉口中所說出的可愛稱呼讓雷翼笑了,兩人此時就彷彿是一對足壇並不那麼常見,卻是每次出現都會被人當做溫情足球典範的擁有深厚情誼的師徒那樣。可就是在那之後,雷翼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並說道:
“可是像現在這樣踢球,我也沒法成爲球王,先生。因爲我開始變得和其他任何人都沒有什麼區別。我試着去學習接我不擅長接的高空球,我讓自己能夠和對手進行更多的對抗,我開始往中路跑而不是隻待在我喜歡的右邊。但是這一切都好像沒有什麼意義。我再也不是那麼誰都沒法代替的了。我並不喜歡成爲這樣的人,連在球場上踢球的時候都感受不到快樂。也許我的進球效率可以比他們更高一些,可是那又能怎樣呢?我找不到讓我可以一直這樣堅持下去很多年的動力。”
“那你就按照你喜歡的方式踢球,只要你的體能允許,我會讓你每場比賽都首發。我們現在就去準備向英足總申訴的材料。我知道我們沒可能讓他們把禁賽全部撤銷,但是我有把握讓他們把禁賽的場數儘可能地縮短……”
此時此刻,尼古拉與雷翼說話的語氣甚至可以用輕柔來形容,他盡其所能地在這個讓人感到絕望的消息到來的時候給雷翼描繪出一個足夠讓人期待的未來。可這一次,他還沒有把話說完,雷翼就已經打斷他,並問道:
“把十五場禁賽縮短到十一場嗎?一直到冬歇期?”
尼古拉卻也不生氣,只是很快說道:“英超是沒有冬歇期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雷翼:“可是,我不相信。”
那種輕柔的,甚至是帶着些許溫情的氣氛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雷翼只是極爲認真地看向就在他身前的尼古拉,並說道:“我感到很抱歉,可是,我並不相信你。在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們兩個都向外界表示我們之間沒有私怨。我說的是真心話,可你卻不是。在和曼聯的那場比賽之前,我懇求你給我首發出場的機會,因爲那場比賽對我來說真的太重要了。你同意了,但你並沒有那麼做。在今天之前,你告訴我你會解決一切,讓我只是安心訓練和踢球。這一次你的確想這樣做了,可事情已經不是你能夠控制的了。先生,我已經相信過你很多次了。”
【先生,我已經相信過你很多次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雷翼就此起身,並走出更衣室,僅留下在蹲下與他說話之後就單膝撐在地上的尼古拉一個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