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章
“這倒沒有。我就看她眼睛紅紅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沒敢多問。”錢茜說的是實話。儘管她這人是個自來熟，可也還沒到見面沒幾次就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摸得門兒清的地步。“怎麼啦？有什麼不妥嗎？”
“沒，沒有。這事兒就到此爲止吧，啊？和誰也別再提了。否則人家還以爲我們公司是舊社會的遺毒呢，專門僱傭包身工似的。”林蕭蕭自然不希望錢茜想太多，七扯八繞就把話題遷別處去了。
回家的路上，林蕭蕭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如果錢茜所言非虛，難道延年真的是去看什麼人了？那人是誰？倪虹知道嗎？
帶着一連串疑問，林蕭蕭掏出手機撥打了倪虹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現已關機。他將在開機後收到……”
“搞什麼，這個時候關機？”林蕭蕭啪地一聲合上機蓋。心想，莫非真是花花公子本性難移，回到老地盤連帶着舊病復發，找老相好佳人有約去了？再一想，這麼說也不恰當，什麼舊病復發，或許是根本就沒好過呢！
唉！討厭死了，她不管了！
“啊嚏~~！”遠在千里之外的倪虹沒來由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不是吧，表哥你感冒了？是不是水土不服呀！”坐他對面的時髦MM一手拿着菜譜遮擋小數點，另一手還攥着雪白的面紙巾揮啊揮的，就差沒在臉上寫着“謝絕傳染”四個大字了。
“餘湘莞。我在北京城滿地撒歡地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兒呢！什麼水土不服。少跟我貧啊！”倪虹忿忿道。這個表妹真是叫人掉以輕心不得。才學傳媒沒多久。鼻子就進化地跟狗仔差不多了。他剛一在北京落腳就被逮個正着。和她一起吃頓便飯吧。爲了避免節外生枝還要記着把手機關了。草木皆兵地精神狀態簡直比坐公司開股東大會還正式一百倍。
“哎呀。人家這不也是關心你地健康嘛！幹什麼這麼兇啦？嚇得人家小心肝都快跳出來了啦！”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股子嗲翻天地港臺腔。在北京生活了這麼多年。早該改掉了。你不覺得彆扭。我還不習慣呢。”
“沒勁兒。不就是京片子麼。誰不會說啊！”餘湘莞不屑一顧地側過頭。然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轉過頭來八卦兮兮地對倪虹說：“哎。都說S市地女孩子講起吳軟語來。那個甜啊。簡直立時可以擰出蜜糖水來。是不是真這麼回事啊？”
“你聽誰說地啊？”
“這你別管。只需告訴我是或不是就好了。”餘湘莞笑眯眯補充道。“表哥你在S市應該也有不少所謂‘紅顏知己’吧？說不知道可就太不老實了哦！”
看見了吧，這就是他表妹，不去當狗仔真是可惜了。
“言過其實，言過其實。”倪虹一邊忙着敷衍，一邊側目打量表妹。“我說你怎麼換髮型了？上次看你還是吉普賽女郎式的長卷發，現在這叫什麼呀？！失戀了？”
“表哥，虧你還自稱是情場高手。我只能說你‘OUT’啦！誰說女孩子只有失戀纔會剪短髮？這個呀，就是今年最流行的‘BOBO頭’。怎麼樣，好看吧？可愛吧？”餘湘莞得意洋洋地伸手摸了摸髮梢，很有孤芳自賞的味道。
“我覺得該送你只小狗的。”
“爲什麼？”
“讓它把你的劉海啃一啃，好讓你直接去演櫻桃小丸子。”
“……”囧！！表哥啊表哥，我現在算是知道爲什麼巫姐總要看你不順眼了。因爲你這張嘴呀，實在是太太太壞了！！餘湘莞在心中恨恨道。小嘴一撅說出的話卻是：“我已經很久不玩COSPLAY了，老了。”
“哦？那你現在玩什麼呀？”倪虹搖了搖頭，瞧她那精力充沛的樣子哪裡像是服老之人了。
餘湘莞也不含糊，思想彙報似的滔滔不絕講了一堆學校裡的事。其實在倪虹看來，無非也就是研究生院裡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但見她說得起勁，他也就樂得當個忠實聽衆了。
“還有呢？”
“啊，還有啊，還有就是……”餘湘莞話鋒一轉，嗖地一下施展瞬間大挪移轉到了倪虹身邊的座位上。“表哥，能不能問你要點贊助的說？”
“多少？”
餘湘莞高興地衝他豎起兩根指頭，擺出“勝利”的手勢。“兩萬。”
“你想做什麼？”原來是有求於他，怪不得聲音低了八度。張口就向他要兩萬塊現大洋，胃口漸長啊！不知這回又會生出什麼折磨人的幺蛾子呢？！“說來聽聽然不覺得會是什麼好事，但莫名其妙地做肥羊也不是他倪虹的作風。
“是這樣的——年底的時候，我們學校建築協會、攝影協會和傳媒學院聯合組織了一個採風團，目的地是意大利。由於路途比較遠，這個費用嘛……自然會高那麼一點點。但是機會難得啊！而且這次是由專家老師帶隊……我是真的很想跟着去。”
“意大利？”是不近，都跑地中海那塊去了。“可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去過幾次麼？怎麼還要去？不膩味的？”
“以前？以前那是陪小姑姑去看時裝發佈會啦！而且，我那時候纔多大啊，走馬觀花一樣一點深度都沒有。說起來真是悔恨死了。文藝復興時期那麼多建築和油畫，我都沒機會細看的。
”
“那等我有空咱倆一起報個團去，成不？北京國旅有幾個不錯的導遊，我很熟的。包管你遊得要寬度有寬度，要深度有深度！”
“表哥~~這不一樣啦！”餘湘莞簡直快被他逼瘋了。“我都說了機會難得，而且又是集體活動……拜託你就幫幫忙嘛！爲了攢錢完成這次旅行，前段時間我也是一直在變着法兒找地方打工。可最近學校的事超多，想脫身都很難。眼見報名截止日期就要到了，我……”
“你老爹呢？他沒
助嗎？據我所知，餘氏集團的事業可是蒸蒸日上啊，tTTT塊，眼皮一眨掉地上他都未必會去撿的。”餘湘莞小姐的生身老爹真是大名鼎鼎的餘氏集團主席餘正昇。
餘湘莞聞言半冷不熱地哼了一聲。“這是我的事，壓根兒就沒讓餘正昇知道。他不配！”
“怎麼，又鬧彆扭了？”
“表哥，你不會不知道吧，自打我十八歲之後，就沒再伸手跟他要過一毛錢。”
倪虹唔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表哥……”
“這事兒你媽媽知道嗎？我是說去意大利採風的事。”
餘湘莞點了點頭，說“知道。不過費用的事我還沒跟她說。我怕我一說，她守不住嘴，結果那個人又捧一堆錢來惹我煩。”
“你哦！”倪虹伸出食指點了點她柔軟而齊整的劉海，帶着點屬於長輩的寵溺。“要說你是小丫頭片子你一準不高興，脾氣賊大！”
餘湘莞也是個乖覺的主兒，一聽倪虹這麼說，猜他八成是應允了，心下高興的不得了。只差沒拍手山呼萬歲了。等了一會兒，見倪虹沒具體表示，她就坐不住了。伸手往倪虹胸前的休閒西服口袋裡就是一陣亂摸。
“哎哎哎，你幹嘛呀！大庭廣衆的，拜託你也注意點影響好不好？別人不知道你是我表妹的，看到此情此景會怎麼想啊！”女流氓……還是一個長的人模人樣打扮入時的女流氓，一看就知道是下了血本的。“行了行了，算我敗給你了。你到底要找什麼？我拿給你還不行嗎？”
“支票。”
“啥？”
“支票啊！電影、電視劇裡不都有演嗎？男人從上衣口袋裡唰啦一聲掏出一本嶄新的支票簿，輕輕翻開一頁，用蘸了墨水的金筆爽快利落地在金額一欄填下一連串數字……然後自信滿滿義薄雲天義無反顧地將那一頁撕下來遞給坐在對面楚楚依人的女子……哦，多麼美妙的聲音！多麼富有感染力的畫面！男人最有魅力的一刻就此定格！！”
倪虹的嘴角開始不自然地抽搐。表妹的眼裡彷彿正源源不斷地迸射出無數亮閃閃的星星，晃得他眼都花了。“你該不是趁我們不備轉學去中戲了吧？”戲瘋子都她這德行！
“沒有沒有。要不哪天你去我學校看看啊，我的新朋友們都非常仰慕你呢！說這輩子要是能見到本尊就太高興了，簡直可以說是死而無憾啊！嗯？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打蛇隨棍上的招術，餘湘莞也使的得心應手。
“免了。我這次到北京來，要辦的事多的一塌糊塗，沒空跟你閒晃。
你啊，把銀行賬號留一個，我叫人直接把錢打到你卡里。”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他那個鬼馬錶妹的朋友……真是叫他不敢恭維。十有**是高段位腐女子！上回那誰新交了個男朋友，非說要“考察考察”，就合計着把他給騙了過去。結果兩個男的坐在一起面面相覷……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太好了！謝謝大美人表哥！！”餘湘莞一聽資金問題迎刃而解，也顧不得朋友們的“願景”了，典型的見利忘義啊！
什麼大美人表哥，是大肥羊表哥吧？
倪虹無奈地擦了一下遭遇表妹熱情狼吻的左頰。他現在可是人財兩失啊！
“表哥就當是投資吧，我這支蓄勢待發的績優股一定不負衆望報答你！”剛剛還是沉浸在風花雪月中無法自拔的戲劇迷，這下又把**裸的經濟人本色暴露出來了。
報答？阿彌陀佛，確定是報答不是報復？他可沒興趣在這上面玩文字遊戲。
“算了吧，大恩不言謝。你只要不幫着在老佛爺面前搬弄是非興風作浪我就謝天謝地了！”
“哪裡的話呀！我，我可是正直善良的好姑娘。纔不屑拾人牙慧！”
“這樣最好了。”倪虹嘆了一口氣。有一個問題，他現在是愈發鬧不明白了。不如趁此機會問問旁觀者，看是否能令他的腦子清明些。“哎，莞莞，問你個問題。”
太難得了！竟然還有讓自恃聰明過人天下無敵的大美人表哥想不透的問題？餘湘莞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倪虹，瞧得他渾身不自在。
“什麼問題？你倒是問啊！別光打雷不下雨害我替你乾着急行不行？”
倪虹一拍腦門，覺得自己剛纔真是中邪了，竟然病急亂投醫地想要和這個只會大呼小叫散播八卦的妹妹討論正經事！他現在幾乎可以百分百預見，只要他說上一句話，她一定會毫不遲疑地露出鄙夷的神情問他是不是遭遇情場滑鐵盧了？繼而惟恐天下不亂地拍着他的肩膀說“放心吧，我是不會對別人說的。”到了第二天，不管是相干還是不相干的一溜子所謂“親朋好友”包管挨個兒把他問候個遍……哎，幸虧及時剎住了，否則真的只能爲自己的一時不智追悔莫及了！
“我就想問你，你們學校還有沒有門禁時間的？”
“當然是有的呀。十二點嘛！比普通本科生晚半小時。”
“知道現在幾點了？”倪虹把腕上的歐米茄伸過去，擺到餘湘莞面前讓她看。
“OMG，十一點四十！！表哥別嚇我。你、你這表走得準嗎？！”
開玩笑，他戴的這可是正版歐米茄，能不準嗎！國際田徑大賽官方指定計時啊！憑什麼知道博爾特跑出了人類極限？還不都是看它的麼！
“走吧，丫頭。別東張西望了，我送你回去。再晚個一刻鐘，別怪連我也迴天無力了。”
“可叫的東西我還沒怎麼吃呢！很虧很浪費啊！”
“行了，什麼都別說了。一份給你帶回去做宵夜好了吧？”
“真不愧是我的大美人表哥，我太崇拜你了！”
這丫頭，就是生得一張見風使舵的嘴討人喜歡！——這話可不是倪虹一人說了算的，而是倪家老佛爺賜下的金科玉律。怎麼樣，果然有點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