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尚靖宇是屬於心裡有事耽誤不得的人。自從看了不該看的日記,他就將兩件事情提上了自己的日程表。

第一,短期內確認周弈和自己的關係。

說兩人是朋友吧,尚靖宇總覺得周弈對自己是異常的好。

零食櫃裡總是放滿了各種口味的餅乾,每天抽三個小時進行設計方面的指導,一天三次從不落下的營養餐,上班的時候到公司大門口接人,下班的時候送到地鐵站,平時出門天氣熱了幫忙扇風,天氣涼了給他披外套,下雨幫忙打傘,雖然給自己佈置學習任務,但在工作和生活上卻總是順着自己,總之是面面俱到。

別樣的心思在尚靖宇看了日記後慢慢產生,從那天起隨時都會留意周弈的一舉一動,臉紅心跳的次數也在兩人無意的碰觸中越來越多。

這在外人和自己看來絕對不是朋友關係,即使是那種好到穿一條褲子的朋友。

說兩人是情人,關係曖昧吧,可也不是。

周弈總是在不斷的申明彼此是好友關係,尚靖宇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否喜歡周弈,只是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同。

這樣的現狀讓尚靖宇很糾結,在他看來,自己和周弈的關係總不能這麼含含糊糊,一定得把它弄得清楚明白,而且必須要快,否則自己一天到晚都會想着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做事,這一切已經嚴重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所以必須得先確定關係,並且找到一個穩妥的確定方法。

第二,查清楚周弈筆記裡面提到的短信。

在尚靖宇看來,會給自己使絆腳的人只有桑昀一個。不過他也就是發發短信,抹黑自己,別的估計也幹不了什麼,對自己的影響不會很大。

至於周弈有心要隱瞞這件事,不讓自己擔心,那尚靖宇也會裝作不知道,不會對周弈坦白目前的心理猜測,但是有必要給桑昀一些適當的警告。

尚靖宇這邊在計劃着兩件事如何安排,周弈那邊則又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同樣是針對小靖,但是短信裡面的言辭要比之前的更犀利。

周弈擡眼看了專注於筆記的小靖,右手不自覺的握緊手機,都過了這麼長時間,委託周紹查匿名短信的事,他除了在一開始拍着胸口答應自己沒問題後,就沒有一點消息,真不知道一貫奉行高效率做事的他這次怎就這麼慢,真是和蝸牛有得一拼。

再次將短信轉發給弟弟周紹,並說明要他儘快查清楚,處理好此事,否則就要給他好看。

而就在周弈低頭凝眉轉發短信的瞬間,小靖剛好擡頭看他,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之後趁周弈上廁所,偷偷摸走了他的手機,翻看了裡面的內容,不出他所料,短信的確和自己有關。

這個笨蛋或許不知道,那張無表情的臉上早已寫滿所有的擔憂,看樣子原本打算稍後再解決的事要提前做了,否則對方會以爲他好欺負。

走到陽臺上,背靠欄杆,面對門口,尚靖宇拿出手機撥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請問哪位?”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桑昀依然保持着一貫的謙和斯文作風。

恰恰尚靖宇最討厭桑昀的就是這點,冷哼一聲,“是我!”

“靖宇?”

“是的。”

“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在確定對方身份後,桑昀的語氣變得漫不經心,有着幾分輕視。

“我也沒想到,沒想到你還有臉在我背後搞那些小動作!匿名短信是你發的。”尚靖宇十分肯定的指認桑昀。

對方開始就犀利的揭穿自己,這使得桑昀秀氣的臉上爬上一絲慍怒。

“呵,別不說話,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嗎?你好像不是這種人,無所不用其極纔是你的風範吧!”

“我勸你還是別費心機了,就你這點小伎倆,對我沒有任何威脅,周弈是不會相信你的,當然我也不喜歡有人抹黑我,你的那些事我沒說出去是給你留些臉面,好自爲之!”

看見周弈越走越近的身影,尚靖宇快速的結束通話,微笑着走進工作室,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的不妥。

桑昀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了嘟嘟嘟的聲音。

本以爲讓尚靖宇揹着壞名聲落魄的離開公司後他就會陷入困境,可他竟能好運的碰到周弈那樣的人,可以說現在的境遇比在原本的公司還要好。同樣是努力,自己從沒有鬆懈過,甚至比尚靖宇更苦,花的時間精力更多,爲什麼差別就那麼大,就那麼不公平?自己的生活中除了爛賭父親外就沒有別人,更別提幫助自己的貴人了,現在的一切成就都是自己拼命努力纔得到的,但是與別人相比較,卻顯得那麼微不足道,憑什麼自己就沒有好結果?憑什麼?憑什麼!

嘭的一聲,桑昀猛的一拳捶打在辦公桌上,手上脖子上青筋爆出,鼓着氣咬牙切齒的道“尚靖宇,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在給桑昀警告後的一段時間內,尚靖宇過的很開心,很滋潤!

爲什麼呢?因爲在最近的相處中,尚靖宇總是以測試自己是否喜歡周弈爲由,抓住機會去吃對方的豆腐,感受下自己有沒有心跳加快的感覺。

“不小心”扭到腳,在即將摔倒之際趁機摸摸周弈結實的胸膛;

假裝喝醉,要周弈送自己回家,還要賴在對方的背上,身體扭來扭去。

給周弈送材料衝咖啡,遞交東西的時候總是摸摸他那雙白皙有力的大手。

在對方睡覺的時候偷偷親吻他的額頭、嘴角。

……

日子就在吃豆腐與貝齒豆腐的過程中度過,樂在其中的尚靖宇一直沒發現何凡最近一段時間內的一樣,直到這天回到家,才感覺到不同。

幽幽的哼着歌回到家,打開家門還沒來得及踏進去,一個黑影便撲過來抱住尚靖宇。

“靖宇,嗚嗚嗚~~~”

悽慘的哭聲迴盪在樓梯間,尚靖宇一邊託着大哭的何凡,一邊把人往屋裡帶。

“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

從沒見過他哭的如此傷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眼睛腫的和金魚一樣,應該是在自己還沒回來之前就哭了好長時間,將何凡的身子扶正,伸出手抹去臉上的眼淚,“別哭了,有什麼說出來,還有我呢,啊!”

有時候不說話比說話要來的好,現在就是這樣,何凡在聽了好友一句話之後感覺更委屈,一秒鐘的短暫停止後,反而抓緊對方,將頭靠在肩上哭嚎啕大哭,直把眼淚鼻涕王尚靖宇身上擦,任由尚靖宇是多大勁都拉不開。

感覺到肩頭溼了一大塊,有潔癖的尚靖宇真想把何凡提起來丟進衛生間,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又不忍心,只能任由對方擦鼻子抹眼淚。

尚靖宇一下一下順着何凡的背,就像上次周弈安慰自己那樣。

哭聲從開始的連貫變成了斷斷續續,偶爾伴着深深的抽氣,直到最後哭聲停歇。

哭累的何凡終於擡頭,雙眼委屈的看着尚靖宇,看着對方關切的眼神,看着對方擔憂的眼神,看着對方急切的眼神。

他知道靖宇一定很擔心自己,想要告訴尚靖宇事情的經過,想要告訴他爲什麼自己會哭,想要告訴他自己不過一時腦子發熱才做出那樣的事情,可是想到那荒唐的一幕,想到靖宇可能會有的反應,何凡就感到怯懦,緊張的開不了口。

看着對方猶豫的神情,尚靖宇難得溫柔的開口:“小凡,別哭了。”擡手拭去何凡眼角的淚水,“如果現在不想說,就等到想說的時候再說,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什麼難關我們都可以挺過的,這些年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而且你不是一個人,我一直都在啊!”

受到關心的何凡張口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我們上牀了。”說完快速低下頭,就怕看到對方訝異的眼神。

“上牀?哈哈哈!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呢,看你哭的!現在和女人發生關係很正常,也不看看你多大了,想做一輩子童子雞啊!你這歲數不發生關係那纔不正常,之前我還替你擔心,就怕你是gay,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是多餘了。對了,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竟然能能讓你這個木頭心動,還把人家拐到酒店…”說着用肩膀碰碰何凡,繼續調戲對方“你有沒有做安全措施?”問完後就像寵物一樣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等待主人給自己答案。

“不是!”何凡急急的大聲宣佈,“你不瞭解。我…他…我…”

看着何凡着急結巴的樣子,尚靖宇繼續逗弄何凡:“什麼我呀他的,你要說什麼,你想說說你們的…過程?”

“他…他是男的。”

“嗯。”習慣性的出聲,卻在眨眼間發現不對勁,這小子是說上牀的對象是個男的?

“什麼?男的,你說真的?”

“嗯。”何凡低着頭,聲音細如蚊子。

收起嘻哈的表情,想到之前自己的那件事,尚靖宇扶着何凡的雙手因氣憤而慢慢收緊,氣氛在一瞬間降到冰點:“是哪個王八蛋?”

沉默,還是沉默,面對憤怒的尚靖宇,何凡依然低着頭,擔心的說不出一句話。

“問你呢,說啊!是誰?”看着對方怯懦的表情,尚靖宇暴吼,雙手使勁的搖晃着對方。

“老闆。”

“老闆?一定是他強迫你的!”

匆忙下了定論,“噌!”的一下,尚靖宇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何凡立馬抓住尚靖宇的手,急切的問到:“你要幹嘛?”

回答的只是一聲冷哼,甩開緊拉着自己的手,尚靖宇作勢就要衝出去。纔開門,身後就有一個人撞上來,腰被抱住,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往後拖。何凡慌亂的聲音也跟着傳來:“別去!”

“求你了,別去!”

“放手!”

“不!”

“放手!”

尚靖宇怒火中燒,人都被欺負成這樣了,自己怎麼還能坐得住?

何凡拼命把尚靖宇往回拉,尚靖宇則一個勁的扯開何凡的手,兩個大男人就這麼扭來扭去。

“我讓你放手,我要去找他!”

“不放,不能去!”何凡依然是固執的。

“怎麼就不能去了?”

眼看尚靖宇就要脫離自己的鉗制,何凡終於忍不住吼到:“是…是我自願的。”

何凡抱着尚靖宇的腰,尚靖宇雙手掰着何凡的手指頭,在聽到這句話後兩人默契的都停止了動作,房間變得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兩人呼呼喘氣的聲音。

奇怪的氣氛,奇怪的動作,在何凡的手機鈴聲中結束,看着來電顯示,猶猶豫豫下還是接通了電話,有氣無力到:“喂。”

看到何凡尷尬而又羞紅的臉和迴避自己的動作,再聽二人吞吞吐吐的對話,不用猜,以尚靖宇對何凡的瞭解,電話那頭說話的人一定就是那個王八蛋,尚靖宇一把搶過手機:“喂,給老子聽着,他不幹了,以後別給他打電話,別出現在我們面前,否則見一次打一次,滾,王八蛋!”說完直接抽走電池,將手機扔到一邊。

何凡看着生氣的尚靖宇,想着剛纔的電話,把自己一個人縮到角落裡,默默的低着頭。

在雙方平靜了一會之後,尚靖宇主動走到何凡面前蹲下,輕聲說到:“還好嗎?”

何凡依然雙手抱腿,眼睛盯着腳尖,淡淡的“嗯!”了一聲表示回答。

“沒事的,還有我。”尚靖宇說完將何凡圈在懷裡,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邊的氣氛傷心低沉,那邊周紹卻是沒心沒肺樂的開心,伸手摸摸下巴,上面還留有一個牙印,小笨蛋自己主動“強暴“自己,轉過背卻是惡人先告狀,以後可得加緊時間好好管教管教才行。

哥哥的人看起來也是個火爆脾氣,不過看哥哥對待尚靖宇的樣子,應該會很寵他吧,拉開書桌右邊的第一個抽屜,拿出一疊資料,早在第一次周弈委託自己幫忙調查匿名短信的時候,周紹就查清楚了整件事,但卻沒有按照哥哥吩咐的儘快處理,而是坐等看戲,在周紹看來,桑昀實在沒什麼破壞力,周弈和尚靖宇兩人的關係又進展得實在太慢,放着桑昀小打小鬧,或許可以增進兩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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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靖宇是哥哥的人,但是剛剛自己被對方大吼一通,並且可以肯定尚靖宇在何凡耳邊也會說盡壞話,這可是極大的破壞兩人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感情,這麼算來,自己豈不是太吃虧了?

想到這點,周紹優雅的將資料放回原位鎖好,拿起電話,給助手打了通電話,要他在桑昀和尚靖宇的事情上適當加點料,促進促進事情的發展,畢竟共同進步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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