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笙和屈衍仲在院子裡坐了半夜,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候,旁邊的走廊上走來一個小身影。宋笙只聽見一個小小的聲音喊了她一句“大王。”一轉頭就看見安安小姑娘穿着睡裙揉着眼睛走過來。
“安安?寶貝怎麼不去睡啊?”宋笙朝她張開手,小姑娘立馬就啪嗒啪嗒的跑了過來窩進了她懷裡。
“我是出來上廁所的。大王和先生你們在這裡抱着睡覺嗎?”
宋笙有點臉紅的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屈衍仲還是沒有一點反應的樣子,便也正直的略過了這個話題。她摸摸純潔小蘿莉的頭,“乖,去睡吧啊~”
安安扭了扭手指,突然問道:“大王,我今天唸了一首詩。”
宋笙想了想,配合着說:“嗯,我們都聽到了,安安念得很好,都沒有錯字!”
安安看她一眼,期期艾艾的又問:“那,我要是有媽媽,她也會給我扎頭髮做飯嗎?”
宋笙愣住了,面對小姑娘閃着希冀的目光,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陽光孤兒院裡面的孩子,因爲各種原因,就沒有幾個是有母親的,就連現在她身後這個抱着自己的男人,大概也不知道。
“大王大王,你的媽媽會對你笑給你買好吃的嗎?”不見宋笙回答,安安小姑娘又去晃她的手。
宋笙暗歎一口氣,她想起自己那個,雖然外表嚴肅但會在她生病時急的在衛生間抹眼淚的媽媽。抱着小姑娘把她也捲進毯子裡,宋笙笑說:“會啊,安安的媽媽一定也會很喜歡安安的,安安這麼可愛,大家都喜歡安安是不是~”
“可是,如果安安的媽媽喜歡安安,爲什麼不要安安了?”小姑娘大有如果宋笙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要哭鼻子的意思。宋笙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能讓她聽着開心的話,只能和懷裡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眼看安安眼淚都在眼眶上了,一直沒出聲的屈衍仲突然開口說:“她是愛你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
安安把到眼眶裡的眼淚給憋回去了,笑成了一朵小花,“嗯!”不知道爲什麼,雖然這個幫助了他們的先生不常說什麼,但是往往他說一句對於孤兒院裡面的孩子們來說就比任何話都管用。安安雖然年紀小,但是在衆多哥哥姐姐們的影響下,也習慣了將這個先生當做偶像一樣崇拜。
而且她還記得自己有意識開始,每次生病很痛很痛的時候,先生都在旁邊,是他治好她的,對她還有大部分孩子來說,先生就是他們的父親。
宋笙:“……”憑什麼萌萌只是這麼說了一句就把你說服了,我哄你就沒有用!宋笙揉了一把安安的腦袋。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總是難纏的,即使有屈衍仲發話了,安安仍然糾結着這一系列的問題,“可我還是不知道有爸爸媽媽是什麼感覺,嗯,大王和先生,你們做我爸爸媽媽好不好,就做現在這一會兒!”
宋笙看了一眼屈衍仲,大方的點頭了,“好吧!”
安安興奮起來,清脆的喊了一聲“媽媽”。宋笙含笑答應了一聲,她又去看屈衍仲喊了聲“爸爸”。
屈衍仲也輕聲嗯了一聲,安安重複喊了幾句,都得到迴應之後,就開心的像個小陀螺一樣轉了起來。她抓着宋笙的前襟不好意思又期待的問屈衍仲:“爸爸我們來玩拋高高好不好?”
屈衍仲站起來,就那樣抱着宋笙和她懷裡的安安往前走了幾步,然後穩穩的將她們拋向空中,又接住,逗得安安攬着宋笙的脖子哈哈直笑。重複了幾次安安就意猶未盡的喊了停,還一本正經的說:“媽媽太重了,爸爸手會酸。”
這小混蛋!宋笙裝作生氣的捏着她的臉往旁邊拉,安安就含糊的說:“媽媽可不可以給安安唱搖籃曲?”
好不容易哄睡了小姑娘,宋笙和屈衍仲把她送回了她們的房間。出來的時候,宋笙裹着身上的毯子,忽然感嘆道:“如果以後我們生個女孩子,她一定會是向着爸爸的,到時候你們父女倆一夥,我就一個人了!”這語氣說着說着就變得酸溜溜。
屈衍仲牽着她的手,聞言毫不猶豫回答:“我向着你。”
宋笙忍不住笑了,左右看看見走廊裡靜悄悄的沒有人,攀着他的肩膀就靠近他的臉啃了一口,“我也向着你~”
“我什麼時候才能懷孕啊,我好想要個孩子,叫你爸爸叫我媽媽,我一定要把她養成一個小公主……”
“會有的。”屈衍仲看着嘟嘟囔囔的宋笙,心裡涌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痠軟感,手裡握着她的手,想要握的緊一些又只能奉若珍寶一樣輕輕攥着。
只要想想以後會有一個長得和她很像的孩子會喊他和宋笙爸爸媽媽,他就覺得有什麼遺憾好像終於能圓滿了。他知道宋笙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媽媽,她不會讓他們的孩子受一點傷,會教會她很多東西,她是不一樣的。他們以後,會有一個圓滿的家。
“這種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用行動來支持我嗎?”宋笙笑嘻嘻的戳他的腰,拉着他的手往房間走,“走走走,我們去生孩子~”
深沉的夜色裡,浮動的曖昧氣氛驅散了早春的殘餘寒意,只留下一片春將來的暖意。
一夥平常憋壞了的孩子們在宋笙的帶領下,在這個度假村裡玩的徹底變成了野猴子。上山爬山、河灘燒烤、水塘釣魚、果園植樹,能玩的地方都被宋笙挖出來玩遍了,徹徹底底的親近了一回自然。
山間早起的野菜,自家種的蔬果還有村裡人做的臘肉,各種野味,經過老闆娘的一雙巧手烹飪,別有一番滋味。宋笙特別喜歡一道臘肉蒜蓉,屈衍仲往廚房看了兩回就學會了。老闆娘倒是不在乎他偷師,還熱情的給準備了好幾塊特別大的臘肉準備給他們帶回家去,當然這其中宋笙那張甜嘴起到了不能忽視的作用。
轉眼過去了五天,假期就剩下兩天的時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前一天想好的去附近一個山挖蘭草的活動泡湯了。
好幾個孩子不死心的搬着凳子坐在屋檐下看,好像多看幾眼天立馬就能放晴似得。可惜看了好一會兒天色還是陰沉沉的,半點沒有要放晴的意思。
宋笙拿着一籃子煮花生走過去一人塞了一把,“再看也不能馬上就停雨啊,今天咱們就先歇歇,去寫作業還是玩遊戲都可以,說不定明天就晴了是不是?咱們明天再去玩也一樣。”
不情不願的孩子們垂頭喪氣的回了屋裡,宋笙把小板凳往身前一放,就坐在屋檐下剝花生,窸窸窣窣的一會兒就吃掉了一小籃。
沒一會兒屈衍仲也出來了,暴雨一下天又涼的像是冬天,他換了一件宋笙給買的鐵灰色毛線衫,看着就很暖和。
宋笙記得給他帶厚實衣服,卻忘了給自己帶,這麼多孩子們都看着,也不好意思穿着屈衍仲的大衣服出來晃,仗着自己的身體好就還是穿着件單薄的單衣,偏偏還不肯乖乖待在房間裡,就要跑出來看天。嘴裡和孩子們說着下雨改天去玩也一樣,自己還是眼巴巴的看着大雨。
她一會兒不在,屈衍仲就找出來了,手裡拿着毯子就披到她身上,自己也坐到她身邊,端着在家裡經常看的那本厚厚的大頭書就一言不發的看起來。
宋笙剝花生花生,自己吃一顆,塞給屈衍仲吃一顆,玩的樂此不彼,最後花生吃完了,她就靠在椅背上,看一下外面的瓢潑大雨,又看一下認真看書的屈衍仲。
她在雨聲中昏昏欲睡,突然間一聲乍起的響雷把她驚的從凳子上一竄,驚魂未定中感覺有人抱着自己撫了撫背,這才發現屈衍仲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她大半個身子都攬在了懷裡。
“嚇到了?”
“我……”
一句話纔剛起了個頭,宋笙和屈衍仲就見老闆娘舉着一把傘在雨幕中匆匆的跑過來,大聲的喊道:“宋妹子,讓你家屈先生去村頭給李家奶奶看看吧,老人家剛纔摔了跤,一下子就厥了過去醒不過來了!”
村裡離縣裡還有點距離,這麼大的暴雨山道不好走,老人家出點什麼事不能等,一羣人火急火燎的,突然就有人想起了這夥來度假的客人,就有個好像還挺厲害的醫生,這不就立馬來叫人了。
宋笙皺了眉,拉着屈衍仲看他。屈衍仲臉上並沒有什麼焦急的神情,只是一貫的平淡,見到宋笙看向自己露出詢問的意思,他才放下手裡的書,站起來說:“我去,你在這裡等我。”
眼瞧着屈衍仲和老闆娘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雨幕裡,宋笙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一個小時過去,屈衍仲還沒回來,雨卻下的越來越大了,院子裡積了不少的水,被拍打着濺起一朵朵水花,天色暗沉的像是天黑了,都看不清那扇半闔的鐵門。
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宋笙扭頭,見姚院長一臉憂慮的走過來,張口就說:“楚聲不見了,剛纔我就沒看到他,還以爲他去衛生間了,現在發現不對一找結果到處都找不到他,小悅說好像看到他出去了,這下着大雨,那孩子出去幹什麼?這麼久沒回來,千萬不要是出什麼事了。”
楚聲?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少年?宋笙眼皮一跳,立馬站起來,“姚院長,你和孟院長看好孩子們,我先去找找。”
“唉,你一個人怎麼找,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很快的,找到他了就回來,他也沒什麼地方好去的。”宋笙擺擺手,拿了門口擺放的一把傘就撐開衝進了雨幕裡。
附近的人家有人坐在廊下說話,宋笙過去問了幾句,一個老爺子就說好像看到了個孩子往山腳下走了。
山腳下?楚聲沒事去那邊幹什麼?宋笙也來不及多想,說了聲謝謝趕緊往那邊找過去。大雨把路都變得泥濘,她的鞋上沾滿了泥,走起路來衣服都濺滿了泥點。這麼大的雨,打着傘也沒什麼用,整個人還是被雨澆的溼透了,她乾脆把傘一收快步跑起來。
到了山腳那邊,宋笙開始喊着楚聲的名字,可是大雨中聲音傳不出很遠,她又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纔在一片光禿禿的山腳下找到了坐在一塊石頭上的楚聲。
楚聲坐在石頭上縮成一團好像在哭,整個人都溼透了,宋笙跑過去他才茫然的擡起頭露出一雙兔子一樣的眼睛和滿臉的水漬。
看着他這個樣子,宋笙也沒辦法說什麼了,擺臉色也擺不起來,最後只好嘆着氣說:“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吧,這麼淋雨非得生病不可。”
楚聲不做聲,看着她的手也不肯動。宋笙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好半蹲下身子去看他,“怎麼了?這麼大雨跑出來大家都很擔心的,我們先回去了。”
楚聲只是咬着牙使勁搖頭,嗓音嘶啞的說:“笙姐,你先回去吧。”
宋笙見和他說不通,又擔心他這麼淋雨生病,乾脆一把扛起他就往回走。楚聲反應過來後就開始掙扎,他掙扎的太劇烈,宋笙走了幾步又不得不把他放下來準備好好問問。可是突來的心悸讓她背後毛骨悚然,身體的意識快過想法,她下意識的就拉着楚聲往前跑。
下一刻,轟然的聲音響起,他們旁邊的山體滑坡了。近幾年因爲發展,離村子比較遠一點的這片山上的樹都被砍光,光禿禿的只剩下些發黃的草和石頭。
他們前兩天無意中找到了這裡,幾個孩子見了還搖頭晃腦的說要愛護環境,因爲這裡是個小盆地,宋笙當時開玩笑的說要是發生泥石流就跑不出去了,沒想到因爲連夜的暴雨,真的就發生了滑坡,還恰好是在這麼一個時候。
最後被宋笙用力推出去的楚聲懵了,他爬起來回頭一看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宋笙半個身子都被壓在了沙石堆裡沒動靜了。顧不得自己之前在糾結的事,楚聲踉蹌的跑過去,喊着笙姐,拉着宋笙就想往外拖。
可是他沒多少力氣,努力了半天也沒用,反倒是把他自己弄得滿身狼狽。畢竟還是個孩子,平常再老成這會兒也慌了,忍不住大哭起來。
宋笙感覺自己的腿鑽心的疼,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看見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在那搬石頭,手都被劃傷流血了,連忙出聲阻止他,“沒用的,你這麼挖挖不出來,你回去找人來幫忙。”
她疼的厲害,可還是儘量鎮定的說出了這番話,如果她都不鎮定,楚聲一個孩子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去找人!”楚聲被宋笙的鎮定所感染,情緒也穩定了一點,聞言連滾帶爬的就往外跑。
就在他跑出那個小山坳時,又是一陣轟隆隆巨響,那一塊山體徹底塌了,將宋笙所在的地方徹底的掩埋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