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花,拿凳子來,我要把這牌子取下來,什麼嫣紅居,土得要死!"
"醜花,來,把這三個字拿去給鴇咪咪好好裱起來,弄成匾,就是我們香居的新名號了!"
"弄好了?速度真快啊,醜花你可真能幹!"
林子依忙了一天了,晚上就正式見客了,她現在可興奮了,就是得趕在公開見客前把一切準備好,這樣纔夠轟動啊,嘿嘿,不知道那傳說中的白公子來了會是什麼光景,嘎嘎,這樣想着,還不斷奸笑着.
旁邊的醜花看着,聽着,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小姐,你確定要把這三個字掛上去嗎"醜花還是忍不住再問一次,她多希望小姐只是開玩笑的,可是看着小姐認真的表情,醜花忽然覺得自己這個丫鬟是多麼的不盡職,老是懷疑自己的主人,真失職!
--鳳門客棧--
"嘿,兄臺,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青春樓啊!"
"青春樓怎麼了?"
"兄臺真是孤陋寡聞啊,居然沒聽說青春樓來了位無比美豔的姑娘."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青春樓要沒有美豔的姑娘早該關門了!"
"你聽我說嘛,聽我在那做事的兄弟說,那姑娘可是大有來頭的,還有啊,那姑娘不但貌似天仙,而且行爲舉止怪異."
"怎麼個怪異法?"
"聽說她給自己取名白骨精,還在閨房上掛匾叫白骨洞!"
"這倒是新鮮了."
"是啊,聽說今晚正式見客,還免費當衆表演呢."
"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啦!"
"......"
不遠處一青衣男子正低頭喝酒,無意聽到這番對話,表情有些怪異,留下銀子,輕輕一躍就沒了蹤影.而就在青衣男子所在的背後,一個一身黑衣,腰上彆着個酒壺手裡也拿着個酒壺的貌似酒鬼的的男子也在此時結帳離開.
離登臺還有兩個時辰呢,似乎時間還早,林子依從樓上往下看,下面的場景已經按照她規劃的佈置得差不多了,氣勢搞得這麼大了,還專門喊醜花到處去宣傳了,那傳說中的白公子按道理來說應該收到風聲了,怎麼還不出現?
想着林子依不免有些泄氣,再想起自己好不容易纔爭取到的角色,本來好好的在劇組拍戲,眼看就要拍完殺青了,眼看就要小小功成名就了,眼看就可以賺多多的錢錢買美美的衣服,吃好好的東西了,就在這節骨眼上莫名其妙地來了這沒聽說過的地方,帶他來的傳說中的白公子一直不出現,老鴇陰陽怪氣的又不准她離開,唉,輕輕嘆了一聲氣,正要暗自小小神傷一下..
"你要登臺?"一道男音進入耳朵.
"誰?"子依四處張望,半個人影都沒有.
"你這樣做可不好!"還是那聲音.
林子依還是沒找到發聲的人,小心肝不免得有些加速,媽媽咪,不會鬧鬼吧,不想還好,一想心裡就發毛.
"醜花,醜花,快來啊"林子依大喊着就想跑,還沒跑出一步就撞到肉牆上
"膽子可真夠小的"青衣男子輕笑着說"就這膽子還敢取這麼招搖的名字",說完閃到一米外刻意保持距離
林子依莫名其妙被嚇到,再莫名其妙撞得鼻子生疼,再莫名其妙被人取笑,她的小宇宙不免得小小爆發了.
"你你你你,你是誰"林子依氣得說話都打起結巴了,說出口自己就想賞自己一巴掌,這樣怎麼出來混啊,還想當大明星呢,遇到這點點事情就慌亂了,真是沒用!
青衣男子明顯懵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你又是誰"青衣男子玩味地反問.
"我叫白骨精"
"久仰久仰"青衣男子不禁啞言失笑.
"快說你是誰"
"你說我是誰?"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子依氣得簡直不行,可又奈何不了這傢伙
"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說完作勢轉身準備離開.
"你......"
"唔..."青衣男子忽然只覺下身一痛,忍不住小小慘叫了一聲
望着林子依邊回頭朝他扮鬼臉,邊飛快逃跑的樣子,青衣男子哭笑不得,這未來少夫人居然狠狠踢了他一腳就跑了,力道雖然很輕,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往他下胯踢,還好反應快,不然....
這真的是未來少夫人嗎?記憶中她膽小怕事,見了生人連頭都不敢擡.爲何死裡逃生後卻好象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性格變了,居然連他這個少主的隨身侍從都不記得了..
青衣男子一腦袋的疑惑,不行!得馬上稟告少主.
公開見客的時辰終於到了,在老鴇的虛張聲勢下,林子依的出場確實挺轟動的
老鴇本只指望她簡簡單單戴上面紗隨便露半張臉就夠了,她嘴巴上唯唯諾諾,臨出場時卻把面紗取了,抓起早準備好的琵琶,上演了她神往了很久的,猶抱琵琶半遮面,林子依抱着琵琶一步步走下樓梯,走到一半的時候,只聽見"砰"的一聲,林子依居然把琵琶拋下了樓梯,隨着聲響,琵琶四分五裂,隨着這一聲響,老鴇徹底相信自己的這次決定絕對是個大錯誤,林子依臉上卻依舊笑得燦爛.這是她轟動出場的第一步!
"大家好,我叫白骨精"子依緩緩開口,眼神無比嫵媚,這身子又不是自己的,如此美好當然得好好利用.按照計劃,自我介紹完畢後,她得先吟上一首詩,唱上一首歌,跳上一段舞,然後再說出目的.可是該吟詩時,我們健忘的林子依居然忘詞了,噢不,應該是忘記自己要吟哪首了,腦袋裡記得的詩詞太多,原先準備好的給攪亂了...下面的人一片寂靜,都安靜地等着她下一句,可是林子依嘴巴張了又張,腦袋使勁轉了啊轉,明明記得很熟悉的詩,居然硬是記不起來了,怯場?還是自己根本就是不熟?不管答案是什麼,林子依心裡還是狠狠煽了自己一個嘴巴.現在場有點冷,還好大家還不至於馬上朝她砸臭雞蛋,但臉上的表情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不行不行,再冷場下去就前功盡棄了,怎麼也得吟上一首啊,吟什麼呢?牀頭明月光?是符合我思故鄉的心情,可是不夠煽情;關關雎鳩?不好不好;咦,對了,我最愛的方世玉里的那首...可是好象詩人應該是男人吧?管他呢.打定注意,林子依掃了全場一眼,淺淺一笑,緩緩啓動朱脣,"美人卷珠簾,深坐蹙娥眉.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一字一句,飽含感情!下面的人不知道聽懂了沒有,連聲誇讚"好""好""好",林子依心裡有些樂,信手拈來的還怕會破功呢,還好還好,沒人質疑,還貼近我的心情,特別是後面那句,恨誰呢?當然是恨那該死的白公子!嘿嘿.想着又偷笑了幾聲.
下面該唱歌了,唱歌?我林子依可是公認的五音不全的耶,一開口會不會馬上破功呢?好歌很多,可是這嗓子...泄氣呀!林子依心裡嘟囔着,忽然發現鴇咪咪狠狠蹬了她一大眼,一看知道自己又冷場了!真是挫敗!管他呢,死就死了.還是唱自己最愛的那首'拽'吧,歌詞稍微改了點點,簡單好唱還可以順便罵罵人,也可以讓這古人感受感受什麼叫現代歌曲,來點小震撼,想着張開那櫻桃小嘴,像念像讀像背就是不像唱地唱了起來--
"你不過是比別人多了點神秘
剛好又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天天念你都還無影無蹤
不要弱智以爲我只會乖乖等
你拽你拽你拽個什麼拽
你不出現我又不是不懂找
你拽你拽你拽個什麼拽
逮到了機會我一定讓你看我怎麼拽
你拽你拽你拽個什麼拽
一發威起腳把你踹下來"
阿門!終於把歌詞給唸完了,歌詞被自己給改得面目全非,林子依暗暗舒了一口氣.預想中應付這些古人應該不費吹灰之力纔對,可是吟完唱完,發覺自己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想想自己無端跑來這簡直就像猴子耍寶,根本就是在受罪.真是鬱悶!鬱悶斃了!
雖然下面的人反應都還不錯,似乎在誇自己有才和特別什麼什麼的,可是這全是從別人那借來的東西,哪輪到自己樂.效果雖然還行,可是那白公子還是毫無音信!看來這樣根本沒辦法把那白公子給逼出來,得讓他知道知道害怕,得讓他覺悟覺悟把我林子依丟在妓院是多麼的失策與多麼的恐怖..恩!得下劑狠藥!
"白公子,如果你在,最好馬上出來"打定注意,林子依決定來招險招
樓下的人早已經亂成一片,互相詢問誰是白公子,也有人大聲叫罵姓白的快滾出來,更有不知道是不是姓白的直往臺上衝....
效果很好,林子依很滿意!
可是直覺告訴她,衝上來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白公子,如果他在,絕對在旁邊冷眼旁觀,可如果他不在,那我就得讓他後悔自己爲什麼不在,爲什麼不出現!有些人就非得用狠招賤招爛招才能對付,比如這該死的白公子!想着,林子依眼裡閃過一絲陰霾.
"你們想不想看看我這件衣服下面穿的是什麼?"這句話可是她看電影'無極'時學來的,是張柏芝扮演的傾城在屋頂上面對百萬士兵所說的一句話,當時聽了覺得很搞笑,而且暴冷,惡搞,現在信手拈來再脫口而出,說完她自己都小小嚇了一跳.
"想"
"想"
"......"
呼叫聲不絕於耳,夠轟動了,子依不由得小小佩服了自己一下下,心裡的小宇宙開始膨脹了一點點
她拍戲時演的角色就是小小利用自己的美色勾引一下下那男主的,現在雖然沒什麼男主,可是利用美色把那沒蹤影的白公子找出來纔是最重要的,畢竟白公子如果一直不出現她不但得被老鴇禁足在這烏煙瘴氣的妓院中,一個不小心萬一老死在這了都沒人知道.
"我纔不幹呢,我就不信逼不出你來,我就不信我回不去,我就不信我花了一大半積蓄買的準備電影發佈會上穿的晚禮服就這樣一直在衣櫃裡發黴.
我一定要趕回去參加發佈會的
恩!一定要趕回去.."子依一腦子的趕回去,卻沒覺悟到她現在所做的一切早已經比參加那發佈會更讓她成名.
再看看我們可憐的老鴇,已經面無血色了,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如果白公子知道她就是這樣幫她照顧人的,他會不會殺了她?
老鴇真是欲哭無淚了,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這貌似大家閨秀的丫頭居然可以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
子依緩緩走向舞臺,手也在輕輕解着衣帶,她眼神不斷張望着,希望那什麼白公子突然飛出來
早點出來就可以省不少事情了,可是她已經慢動作了半天,那該死的白公子居然還沒出現.
子依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時,忽然感覺到一道凌厲的目光盯着她,她追望過去,角樓裡一個男人正冷冷地望向她又似乎是望向穿透她以外的東西,她被這目光震懾了一下下,也就一下下,她馬上一個鬼臉丟過去.
哼,兇什麼,我又不認識你,男子目光收了回去,不再看她,林子依頓時有些無趣.
眼神繼續掃,被她揣了一腳的男子也在那男子旁邊看着她,發覺她眼神掃過來,他急忙朝她搖了搖頭,林子依卻懶得理他.
哼!你這狠心的什麼白公子,莫名其妙把我帶到這,莫名其妙玩失蹤,現在我都快當脫衣舞女了,你還不死出來.狗日的,你最後永遠別出現,我劈劈劈劈劈劈劈死你.子依簡直快被逼瘋了
不知道爲什麼
子依被那兩男人的眼神弄得失了興致,忽然覺得自己好象很幼稚,雖然身子不是自己的,可自己這樣隨心所欲,萬一哪天回去了,這身子的人可怎麼見人呵,雖然她也只是隨便說說想把白公子激出來,決不會真的脫衣服,就算脫了外套裡面大大小小的還纏了好幾件呢,這古人穿衣服就是多,本來也只是惡作劇,可是似乎感覺到有人的目光似乎認爲自己實質就是的不要臉的□□...
越想越覺得這做法很倒帶,越覺得倒帶就越覺得自己可笑,越覺得自己可笑,就越覺得很累,越累就越想馬上回去睡覺.
還是不玩了!林子依內心掙扎了一下,終於決定不再繼續.
一直保持的臉上快僵硬的妖媚的笑頓時也收斂了,換來的是一張淡淡的甚至說毫無表情的臉,當什麼事情失去興致,林子依習慣一絲一毫也不保留,之前惡作劇般的笑與舉動統統停止,她回頭走向樓梯,她很清楚地看到,之前那個男人冷冷的眼光裡除了冷,還帶有一絲不屑與厭惡,也許是錯覺,可是這感覺讓她很受傷..
不顧後面的唏噓與吶喊,子依走回原點後頭也不回,落下一句話後就走回了閨房.
回到房間後,老鴇在耳邊唧唧喳喳個不停,她早料到老鴇會這樣,她其實也早已經想好了應對計劃,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所有原來早已經想好的計劃現在通通都消失不見了,她想過那個什麼白公子也許還是不會出現,可是當她做了那麼多他還是不出現後,她還是忍不住覺得很難過,特別是席間那男人冷冷的目光,還有那被她踢一腳的男人不敢相信與不解的眼神都讓她覺得自己很失敗,甚至有些,有些做了壞事被當場抓住的感覺.
她只是想回家而已,她只是想快點找到帶她來這裡的人而已,爲什麼她做了這麼多卻好象變成了一個大笑話?子依越想越傷心,多日來的防備與信念也在這一刻崩潰.
"嗚....."子依突然號啕大哭起來,一直說個不停的老鴇又被她嚇了一跳,本以爲又是惡作劇,可是看見她的眼淚掉個不停,哭得悽慘的樣子卻也不忍心再責備,雖然很莫名其妙,可是外面早已經亂成一套,她還得出去圓場呢.只能打發醜花多勸着點,就出去了.
當老鴇好不容易把外面招呼好趕回來的時候,林子依已經睡着了,忙了一天了,不管是精神和身體都累了,老鴇無奈地把醜花喊出去幫忙遣散客人.唉,這丫頭,臨收場前還莫名其妙落下句--
"我想回家!"
就是這句,沒完沒了的人拿銀子說要給她贖身帶她回家,都快把她累死了,最累的還是面對人家捧來的一大包銀子卻不能拿,想想就覺得是種天大的折磨.
唉!現在還得出去找幾個人把這白骨洞好好把守着,免得什麼人進去把白骨精擄走了.老鴇重重嘆了一聲氣,一臉倒了八輩子黴的表情.
她們後腳剛出去,就有人進來了,外面把守的人輕輕喚了聲"少主"
他就是那道冷冷的目光的主人,上官宇.
他靠近牀頭,依然可見她臉上的兩行淚痕,她睡得很熟,不過睡得不安穩,眉頭緊鎖,似乎滿是心事,和剛纔那個買弄風騷一臉輕佻的人不同,也和以前畏畏縮縮的人截然不同
他坐在牀沿上,伸手把起子依的脈搏...
另一男子隨即跟了進來,他就是青衣男子,上官宇的隨身侍從莫飛
"少主,少夫人可是中毒了?"莫飛望着上官宇依舊冷淡的表情關切地問道
"沒有."上官宇語氣淡淡
"可是..."莫飛還是迷惑不解,沒中毒難道中邪了?要不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牀上的人兒忽然動了一下,似乎要醒來.
"回去再說吧."上官宇還是那淡淡的口氣,說完轉身走出去,莫飛緊跟在後面.
醜花剛好回來,在門口遇見他們兩個小小嚇了一跳,她記得好象其中一個就是送小姐來的白公子,不行.她得趕快告訴小姐,小姐知道了就不會再哭得這麼傷心了..
醜花急忙跑進去,可是看見小姐還在睡着,所以就乖乖呆在牀邊守着,還是等小姐起來了再說吧.可是她不知道,就因爲這樣,小姐氣得給她安了一條什麼"放走日本鬼子的漢奸"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