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芙一個人回到房間,空蕩蕩的大牀上的粉色玫瑰看起來諷刺又可笑。她好像困獸一般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人工月光從牆上灑下來,這種純淨的光芒讓她更加暴躁。
艾瑞克晚餐時對她的無視叫她難過,因爲在臨走前,他還給了自己一個帶着血腥氣的擁抱,那是支持的,帶着鼓勵的宣告。艾瑞克不僅是自己的導師,在未來的生活中,還將是個父親般的存在。而現在他卻生氣了。
他爲什麼生氣?是因爲我的無能麼?
葉芙陰鬱的站在牀邊,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想起了早晨大家對自己的期望,辛迪不安扭動的手絹,菲爾裝作在塗指甲但是卻偷偷向她瞟的目光,艾瑞克寬大的胸膛,還有身邊加圖的微笑。
可是現在……讓他們都失望了嗎?
一個握力只有39和1的廢物,一個無能的失去記憶和能力的職業貢品……
她走到桌子邊,那裡擺放着艾瓦克斯特地爲貢品準備的夜宵點心。是幾個小巧的棕黑色的核桃。
也許自己的速度也會很慢,沒跳下金屬圓盤就會直接被炸死,就算沒被炸死,也會在搶物資的時候,會被人捅死。
葉芙心情晦暗的用左手握住那幾個核桃。
難道就要坐以待斃麼?況且死有什麼好怕的?死亡在這裡不會是結束,死亡的另一邊很有可能就是現實世界。就這樣去拼一拼吧,格拉芙的這條小命又不是她葉芙的。
她這樣想着,一股熱流淌進心中。手微微一動,只聽“咔噠”一聲響亮的碎裂聲,葉芙猛的愣住,手掌被什麼毛刺刺中,僵着身子,她緩緩低下頭,在攤開的手掌裡看到了一攤粉碎的咖啡色核桃屑。
“……”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長,葉芙突然勾起了脣角,喜悅像沸騰的熱水管道,蒸騰的熱氣只要稍有不慎就會翻涌而出。那雙黑眼睛像那天在戰車上一樣,光芒內斂,卻閃耀得彷彿吸進了天底下所有的光芒。她在原地轉了個圈,一下子覺得就連那柔和的月光也討人喜歡起來。
她不想讓自己被人看低,更不想讓別人失望。艾瑞克今天對自己刻意的無視就是一個警告,刻意隱藏自己不是明智的做法,不論是葉芙還是格拉芙,都沒有選擇當弱者的權力。
因爲二區不需要無能者,這是艾瑞克一早就告訴他們的事。
現在她需要去求證一件事,關於自己的左手。還有那爆裂的握力器也許不是個意外。
葉芙心情激動的按下牆壁上自動門的按鈕,走出了房間。客廳碩大得驚人,沙發是詭異的暗紅色,彷彿是前人流下的血跡。地板是黑幽幽的暗色,白色的拖鞋踩上去,彷彿能把整個人吸進去。她舉頭張望,尋找着能讓自己測試力量的東西。
在掃視客廳的黃色書桌時,眼前驀地一亮,從窄小的抽屜裡抽出一把漆黑的榔頭。葉芙欣喜的把它揣進懷裡,重新按下房門的開啓鍵,鑽進了自己的地盤。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無邊夜色的籠罩下,一角暗色從拐彎處飛快的掠起,消失在陰沉的黑暗中。
回到自己的房間,葉芙仔細打量着這個違禁品。方纔的欣喜褪下,只剩下無盡的懷疑,按理來說,這種危險的殺傷性武器在住所是禁止帶入的,可是這把足以致人死地的兇器卻明目張膽出現在了客廳裡,還和一罐草綠色的牙線擺放在一起,彷彿是件最正常不過的日常用品。
也許是有人刻意擺放在那裡引人上鉤用的。
葉芙警惕的四處張望。難道是艾瑞克在考驗他們?難道他在慫恿他們自相殘殺?難道這是逼起貢品們殺意的手段?
或者這是加圖放的?不不,加圖不該帶着這種東西。不一定,也許那是從訓練場偷來的,故意放在那裡,只要葉芙把這把榔頭拿走,第二天訓練場人員就會發現,一旦自己被發現,很有可能會受到凱匹特人民的討伐。
這就好像你餓的不行的時候看到了個白麪大饅頭,但你突然發現這個大饅頭可能有毒,你是毫不在乎的吃下去還是默默的把饅頭放回原地,裝作沒看到呢?
這麼想着,她不敢大意,重新走出臥室,把榔頭放回了抽屜裡。
不論這把榔頭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她都不能掉以輕心。
第二天一早,她和加圖一起重新吃了早飯,在艾瑞克別有深意和辛迪焦慮的道別聲中,離開了基地,乘電梯一路往下。
加圖在一旁突然笑了下,當葉芙疑惑的轉過頭時,他抽抽嘴角說:“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葉芙不解的揚起眉毛。
“我看到艾瑞克把那把榔頭放在客廳了。”他說,“我們昨天都躲在一旁觀察你,如果你把榔頭帶進臥室,那麼艾瑞克會徹底放棄你。”
說罷他微微一笑,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做得很好格拉芙。”他意味深長的說,“在不確定的因素前千萬要保持警惕。”
葉芙的心微微動了動,一股複雜的情緒纏繞了上來。見加圖率先走出電梯,她也連忙跟上,可剛走出電梯她就受到了空前的歡迎。
一柄小刀攜着破空之聲箭一樣飛來——
“咻”的一聲狠狠擦過她的臉頰,葉芙靈敏的偏頭,還是晚了一步,一道淺淺的血痕出現在左臉頰上。
“格拉芙你不要緊吧!”一道誇張的女聲從她耳邊響起。格里莫微笑的臉帶着不可一世的傲慢闖進她的視線。
還是和昨天一樣的金色髮辮,只不過她高昂着脖子,鼻尖向上,眼底隱隱有着譏諷笑意。
“你的閃避能力還需要加強。”格里莫怪聲怪氣道,眼角暗示性的瞥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加圖,一臉“看,你的同伴也不幫你”的得意表情。又彷彿是在欽慕對象面前努力表現自己的孔雀。
葉芙卻知道,如果現在仍然忍氣吞聲,那麼別說遊戲了,就連明天她都很難活過。所以她偏過頭,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臉上的血,不抹還行,一抹那猙獰的紅色就遍佈了葉芙整個左臉頰,鮮紅趁着雪白,讓她看起來像個森森露出牙齒的吸血鬼。
“很感謝你的教導。”她熱情的走上前,在格里莫來不及防範的情況下猛的抓住她的左手,葉芙還記得,那是格里莫握力最弱的手。
她微笑着,用着最禮貌卻最邪惡的笑容,壓低自己的聲線,“或許我該提醒你,這裡不缺乏意外。”
是的,收穫節前禁止私鬥,但從不會禁止意外的發生。葉芙一直記得艾瑞克在臨走前留下的淡淡警告。
葉芙滿意的看到格里莫變得慘白的臉,痛苦在她那雙倨傲的藍眼睛裡翻滾。格里莫的手並不小,但那幾根骨頭卻好似比核桃還脆弱。捏在手裡,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斷成一截截的,和以前燉排骨湯的蔥白小竹子一樣。
面對這那雙閃爍着怒意,卻隱忍不發的藍眼睛。葉芙突然很解氣,那是一種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把什麼東西狠狠打碎的成就感。
她露出了一個淑女的微笑,瞧在格里莫眼裡,那是十足的挑釁。
格里莫漲紅着臉,憤怒的掙扎起來,但她很快驚恐的發現鉗住自己的那隻手力大無比,喉嚨裡緊接着發出“嘎嘎”的惱火的威脅聲,就好似斷了脖子的鴨子在掙扎。
這麼大的力氣,怎麼可能握力只有1!
其他人都遠遠的圍了一圈,緊張不安的盯着他們。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葉芙從頭至尾微笑的臉孔,還有格里莫越來越青白的臉色。
“離我們遠一點。”葉芙低聲丟下這句話,鬆開了手,禮貌的向格里莫額首,丟下所有人向匕首架走去。
過了一陣,所有人才遲疑的動了起來,六區的女孩子裝作不經意的從葉芙身後走過,卻沒有再從她手裡奪過任何一把小刀。
有力量的感覺真好。這是葉芙此刻心中唯一的念頭。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終於第一次真正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崛起,大家還滿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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