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軍校時,馬上感覺到氣氛不對。
雖然作爲正規軍校,平時氣氛比大學校園於鏊緊張得多,但是緊張成現在這樣還是從沒有有過的:明明是上課時間,校園裡卻到處都是在搬遷的設備,高年級的學員身着正規軍的制服,提着行李在校門口三五成羣的等着,低年級的則抽風似的在校園裡轉來轉去。
我們趕緊拉住一個就問,這是在搞什麼名堂,結果那隻毛熊一臉驚愕。
“不是,你們竟然不知道,條約軍已經正式向同盟軍宣戰,現在高年級和教官已經都應徵入伍,我們低年紀也等着被分配。”
我們全聽傻了。
公曆084年10月23日,延續兩百多年的和平體系正式瓦解,新一輪世界大戰進入了倒計時階段,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都要突然。
“好久不見了,諸位。”
身後響起了一個平淡的聲音,我們回頭,正好看到了一身戎裝的科爾尼諾夫上尉,老實說,他穿軍裝的樣子比穿常服帥很多。
“好了,就這樣。”
上尉揮手製止了我們的立正敬禮。
“上尉,事情是真的嗎?前線真的打起來了?”
鐵牛忍不住問道,得到的答覆是肯定的。
“是的,你們馬上去軍需倉庫領機甲和制服,下午六點半出發。”
“可……可是我們是外訓部隊啊,又不屬於條約軍建制,爲什麼也要上前線?!”
“因爲軍校的整個運作已經停止了,接下來就是更緊張的戰時培養體制,和你們的教學進程根本掛不上鉤,所以我申請是讓你們在野戰集訓中心一邊實戰,一邊做集中訓練。”
科爾尼諾夫上尉解釋道,聽說不是一線部隊,我們都大鬆一口氣。以我們現在的水平跟着正規軍小打小鬧完全足夠,再加上能見識一下正規機械化作戰的大場面,何樂而不爲。
但是歡天喜地中,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高層那對黑白雙煞,這次怎麼會這麼爽快地批准我們的申請?
軍校後方的機庫此時已經爆倉,各種物資都堆到了機庫以外,東一堆西一堆,激光編碼不夠用,乾脆就在上面胡亂貼張寫滿班級,主官名字的白紙了事,簡直和商店破產大清盤似的,再加上大吵大嚷的各路領貨人馬,把裡面擠得像個菜市場,我們不知道問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打飛了多少礙事的傢伙纔算領到自己那份,連簽字程序都免了。
我們新到手的機甲是【伊爾ml】,算是【伊爾ms】這垃圾貨的升級版出口型號,一大亮點就是動力單元做了大幅度改進,輸出功率恢復到和【伊爾】原型機一個級數。同時裝甲做了改進,用克拉索家的新型強化合金鋼代替傳統的鋼裝甲作爲基甲,大幅提高了防護能力,重量反而得到減輕。但是那垃圾透頂的火控和航電還是沒有任何改進,怎麼用怎麼彆扭,不過看到其他毛熊學員到手的也是同樣的貨色,心理平衡了不少。
陸戰機甲兵到手的依然是【德普】,不過因爲陸戰機甲的更新速度遠比航空機甲要慢,這款五年前定型的機體到大戰爆發前性能也並不落伍。
此外,我們每個人還領到兩套制服,一套抗荷服,還有一把九毫米自動手槍,好笑的是,機甲大家都玩膩了,幾下就沒了興趣,反而是槍,自從野豬被幹掉以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摸過了,突然有了配槍大家都像過年零壓歲錢一樣歡天喜地。
把行李丟進寢室,大家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準備外出行李,我則打開pcp接通了老貓的電訊,彙報完情況,我不得不補上一個問題。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讓我們去給毛熊們當槍使。”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向安安靜靜,甚至偶爾放點古典音樂的老貓辦公室一片嘈雜,呼叫聲,說話聲,電子儀器的運作聲混成一片,老貓的聲音差點都聽不見了。
“沒關係,陳天民大將也認可了,反正是二線單位,而且我軍現在最缺乏的就是大規模使用機甲部隊的數據和資料,如果你們能補齊這塊短板的話,那倒也不錯。”
“喂,我說,你的說法怎麼和那些技術軍官差不多,你的本職工作應該是幹特務。”
這是我心裡隱藏了很長時間的疑問,無論是從【黑隼】的開發,還是新式武器的蒐集,715所似乎都和老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這種聯繫並不是建立在交情或是利益的基礎上,而是真心誠意地想幫忙。
“老貓,你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算盤?嘿嘿,老子在你心目中人品就爛到這種程度了?”
“不是爛,是超爛。”
“唉,真讓人難過,陳上尉,你有聽說過馬爾維納斯羣島戰爭嗎?”
老貓突然說出一場舊世紀早期發生的,非常古老的戰爭,我絞盡腦汁才模模糊糊想起貌似是有那麼兩支軍隊,在一個屁股大的小地方大打了一仗,一方贏了另一方輸了,我知道的信息僅此而已。
“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有一個細節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戰敗的一方一度是佔據優勢的,用戰鬥機攜帶當時非常先進的反艦導彈,敲掉了勝利者總共上萬噸的艦艇,但是他們最終還是輸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
“因爲他們所有的武器都是進口的,打掉一樣少一樣,而他們的敵人卻有源源不斷的補充,所以他們輸了。這個教訓在新世紀依然不過時,上尉,其實我應該很早以前就提醒過你了,不僅僅是林氏,克拉索家等等任何軍火商都是信不過的,軍工這東西,只有握在自己手裡才正道。”
我第一次發現,老貓這傢伙的節操感…….貌似比我還要高啊。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有新鮮貨會馬上發給你的。”
我說着就切斷了電訊。
握在自己手裡嗎?我又想到了上個禮拜的事,儘管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恥辱,巴不得一輩子想不起來纔好,但是這玩意兒總是幽靈似的圍着我打轉。
這時一個熟悉的人影轉進了寢室裡。
“哦,那個…….”
“我去,你怎麼進男寢室的!”
對方話還沒說完,我就因爲過度驚駭發出慘叫。
“因爲看門大伯也進預備役部隊了,所以不用填單,直接就可以進了。”
亞捷琳娜輕鬆地回答道,我忍不出長嘆一聲。
“他媽的,爲什麼不把女生寢室的看門大媽也徵走,這沒天理啊。”
“咦,你說什麼?”
“不,沒事,自言自語而已,就當沒聽見好了,話說有什麼事嗎?”
天然系少女還是老樣子老樣子,搓手指,看腳尖,然後才猶猶豫豫地說:
“聽說你們今天晚上就要出發了,我想,我想……”
我感覺自己背上都冒出冷汗來了,雖然這事我到現在都沒有認賬,但是看這猶豫的樣子,看這害羞的姿態,看這欲言又止的吐詞……..難道是“我想先把婚事辦了”!
“哈哈,沒事沒事,就是和上次在維堡一樣,去去前線轉轉打個醬油撈張證,我回來就…….”
我本來想說“我回來就請你喝茶”,結果話還沒說完,鼻子上就結結實實挨一拳,當即就被放倒了。
“我靠,你幹嘛打我!”
亞捷琳娜餓虎撲食似的撲上來,揪着我的衣領猛搖,帶着哭腔喊道。
“不能說啊,上前線前說‘回來就結婚’可是會死的,會死的啊!”
“………”
我無語了,真的無語了,好好,臨出發前最親近的女孩子給我的不是香吻,不是祝福,而是結結實實的一拳,人品衰成這樣也真心不容易。
晚上六點二十分,教導團總共十臺航空機甲,十二臺陸戰機甲,還有二十九名年輕的機甲兵在首都機場登機。
此時這個偌大的機場已經完全變成了軍機的海洋,各種轟鳴和口令聲交替響徹,大量的信號燈和指示燈把這塊地域照得如同一座小型城市。科爾尼諾夫上尉掃視了一遍,每一張透着激動,緊張,或者憂慮的面孔,簡短地下達命令:
“登機。”
巨大的軍用運輸機緩緩滑出跑道,轉出我們待了還不到一天的莫斯科,這種場面我第二次跟隨教導團一起遠征,但是相比之前的菜鳥,現在我們的技術更高超,裝備更精良,而且比以前更加富有勇氣!
這讓我們每個人都對未來信心滿滿。
飛機就這樣勻速飛行着,我們則靠在艙壁上打瞌睡,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等等,情況有點不對。”
感官最敏銳的鮑魚突然冷冷地甩出一句。
全部人當即就嚇醒了,因爲這傢伙說別的不準,說起倒黴事來是一槍一命。
“怎麼了?”
大頭緊張地問道。
“航線不對,如果是中歐前線的話,中間應該至少會經過十個以上的城市,但是到現在爲止我什麼都沒看到。”
這一說,我們也感覺不對頭了,心想做人不會那麼衰,偏航這種新世紀幾十年發生一次的倒黴事都能落到我們頭上。
科爾尼諾夫上尉走到駕駛艙詢問是不是飛偏了,但是他得到的答覆是否定的。
“怎麼可能偏,目的地就在這條線上。”
“目的地?”
“哥尼斯堡啊,你們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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