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我依然不怎麼願意回憶起二月底發生的一件事。
那件事後,我才發自靈魂的明白了一個道理:熊孩子果然是地球上最不好惹的物種,而如果有家長助陣的熊孩子,那簡直就是TM是神!
那一天我下午沒有課,閒極無聊之餘就在大街上瞎逛——當然,這是對其他人說的藉口,其實主要目標是想把賺來的一刀刀贓款存了,省得每天晚上夢見持槍劫匪上門來問我借零花錢。
在舊世紀,莫斯科據說是個酒鬼,民族主義者,走私販,小偷,還有最優秀的官僚的聚集地,在新世紀這一點也沒什麼太大變化,衣兜裡鼓鼓囊囊的人不斷在街口左右張望,走着八字步勾肩搭背的大小毛熊到處都是,手裡拎着這個酒瓶子邊走邊灌,灌夠了就咕咚一聲趴在地上睡覺,然後被滿街巡邏的筒形自動機器人像拖垃圾一樣拖上執法車;身穿皮衣的惡棍縮在yīn暗的街道,不斷對外來者shè來惡意的視線,稍不留意就會被他們拖進去暴打一頓。
對於這幫惡棍zhèng fǔ的法子也很簡單:改裝一批自動機器人,換上霰彈槍,自動步槍之類的暴力武裝,成爲替代軍jǐng的執法機器人,遇上就是一通狂殺,但不幸的是攻擊效果往往過於猛烈,再加上條約軍編寫的AI智商偏低,把大傢伙不分青紅皁白一起幹掉的事時有發生。
因爲兜裡的款子比較多,要是一個外鄉人突然往卡里打進大額款項恐怕會引起懷疑,於是我只好像洗錢一樣跑了N個銀行存款,偏偏莫斯科的自動駕駛車輛(Autonomousvehicles,簡稱AU)的覆蓋率不高,折騰了一個上午纔算把整鈔搞定,此時我手上還剩下兩千馬拉,準備充當這兩個月的生活費。
帶着不錯的心情,我走到AU的候車廳等車,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我扭頭一看,發現是個穿着髒兮兮的,而且很粗糙的合成纖維衣物,頭髮亂糟糟地小女孩,但是奇怪的是邋遢地打扮卻掩蓋不住她不錯的內在麗質。
“大哥哥,需要煙嗎?”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用像沒吃飽飯一樣可憐兮兮地口氣詢問道。
雖然聽說過條約方面因爲把全部jīng力放在重工業上導致輕工業品供應非常緊張的狀況,還有毛熊學員之間流傳的諸如,“排了三個鐘頭隊纔買到一盒牛肉”“排了一上午隊纔買到件襯衣”的傳言,但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在共和國絕跡快三十年街頭小販,我還是像鄉巴佬進城一樣感覺蠻新奇的。
熟悉我的人大概也知道,按照我看到可愛的女孩子就特別心地善良的尿xìng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個………多少錢一盒?”
“二十馬拉。”
於是我微笑着摸出錢包,準備掏錢。
然後我看見眼前白光一閃,然後我的錢包和小女孩就一起消失不見了。
“我靠!”
我大罵一句,把周圍同樣等車的毛熊嚇了一大跳,一想到要承擔三萬多馬拉的損失,我就感覺全身寒毛都要豎了起來。
還好,在小偷快要沒入人羣的一剎那我捕捉到了她的背影,馬上追上去。雖然這傢伙跑得夠快,但是比起專門練過的我還是差遠了,於是我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把她按在地上,像把她手上的錢包奪回來,但是這傢伙狡猾地像泥鰍一樣怎麼也抓不住。
這時周圍已經圍上來不少人,衝着我們這對奇怪的組合指指點點的,突然從人羣裡衝出一個衣着邋遢男人,瞪起發紅的眼睛就狠狠給了我幾拳。
“媽的,你這混蛋在對我女兒幹什麼!”
見鬼,這傢伙的下手真重,而且還很隱蔽地選擇了我背部以上的位置,幾下子差點把我的血打吐出來,但是我沒法騰出手來,只能乾站着捱揍。
這時又衝出一個她老孃模樣的老婦人,一邊淒厲的鬼叫,一邊伸出雞爪似的爪子狠抓我的臉,當即就見血了。
“放手,放開我家的娜麗!”
周圍的議論明顯多了起來,而且更多是在罵我。
“看吶,現在的人渣真是無法無天了。”
“果然是東方猴子,託他們的福,最近治安越來越亂了。”
“沒錯,zhèng fǔ怎麼還不立法把他們都趕出去。”
“還等什麼,揍他!”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一下子衝上了好幾只喝高了的毛熊,吐着滿嘴酒氣照着我劈頭蓋臉一通狂揍。
“艹,等一下,你們搞…..”
話還沒說完,臉上就結結實實吃了一記右,整個腦袋裡的血流都被打到一邊去了,滿口都是血腥味,差點沒鬆手。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造型太TM像攔街搶劫了,而且這架勢是個正常人都會做出偏差判斷,我感覺已經有熱血毛熊摩拳擦掌準備來插一腳了。看到形勢有利,小女孩乘機拼命扭動,一邊裝可憐地鬼哭狼嚎地一邊死命掙扎,我只好咬牙啓齒地揪住她不放,換來的結果就是一幫混球越打越賣力。
靠,老子就讓你們打幾下又怎麼樣,我就不信你們幾還能翻天了,我氣急敗壞地想。
但是事實證明,他們還真的能翻天,而且是大翻特翻。
伴隨着履帶摩擦地面的聲音,我看見一臺圓筒型的機器人正排開人羣用它環形的紅眼睛對着我,一起對着我的還有一把十二號口徑霰彈槍黑洞洞的槍口,我甚至能看到這玩意兒四條jīng悍的膛線。
“你的行爲已經觸犯治安法第六十二條,請雙手抱頭接受檢查,這是第一遍jǐng告。”
“我艹,你瞎眼了明明是…..”
“你的行爲已經觸犯治安法第六十二條,請雙手抱頭接受檢查,這是第二遍jǐng告。”
這下我連罵也罵不出來了,因爲對這種只具備第一代AI“形式判斷”機能弱智來說根本沒用,這玩意兒不能聯網調用資料錄像,不能dú lì思考,不會變通,只會根據眼前的形勢作出最直接判斷,而且我記得執法機器人的jǐng告一般只說三遍。
“不想被打成蜂窩煤的話就放開爪子,蠢貨猴子。”
小毛賊仰起頭惡意地笑起來,一副“諒你也不敢怎麼樣”的神態,像是yīn謀得逞的小惡棍。兩個幫兇也很是時機地撲上來一個扯我的人,一個掰我的手腕,得意的神態似乎吃定了我不敢亂動。
怒,大怒,勃然大怒,被搶了錢包的心情本來就爛,現在還被人顛倒黑白痛揍了一頓,從小到現在還從來沒那麼活得難堪過,我感覺自己的火氣幾乎要衝到腦門,幾乎就要爆炸!
於是我就開始喪心病狂了。
“放你媽!”
我左手一把抓住小毛賊的衣領,把她向上提。
是扶她起來?
不好意思,我是代替爹媽教育她!
怒火讓我一下爆發出百分之兩百的力氣,右手一把扣住小毛賊的小腿,把四五十斤的人像揮舞甩棍一樣用力掄轉三百六十度,圍着我的一圈毛熊瞬間像是羽毛球一樣統統被抽飛了出去。
但是還遠遠沒完!
我一步站定,怒氣沖天的把連尖叫都嚇忘記了的小毛賊高高揮起來,垂直向下猛揮出臂力,然後迎面一記爆砸在執法機器人的腦門上!
“你的行爲已經觸犯治安法第六十二條,請雙手抱頭接受檢查,這是第…….咚…..吱。”
執法機器人全身部件發出一陣怪響之後,冒着黑煙停止了運轉,腦門部位整個凹了進去,看樣子芯片和控制板也都被砸爛了。我記得這玩意的頂部設計厚度是一毫米還是兩毫米鋼板來着,看起啦也不怎麼結實。我也懶得管這事,從臉砸進金屬坑裡,只會偶爾抽搐兩下的小女孩手裡拿過錢包用力塞進口袋裡。
我想我已經噁心透了。
圍觀的毛熊各個一副被打了一拳似的表情,目瞪口呆外加雙眼無神,看到我戾氣沖天地走過來,趕緊像閱兵一樣,“嘩啦”一下整齊地向兩邊散開,給我讓出一條“安全通道”。
我找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從口袋裡摸出寒假用剩下的固體止血膠處理傷口,指甲的抓痕,仔細一數竟然有十幾條,背上也痛得要死,不用看也肯定是淤青一片了。
痛極之下我差點又想從人羣裡拖出幾個狠揍一頓,最後好歹被理智阻止了。
這時,一直窩在十字路口喝酒啃黃瓜聊天扯淡的兩個jǐng察終於跑了過來,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現場,馬上一邊拔出手槍指着我一邊緊張萬分地用無線電叫來了大批人手,扛着自動步槍,衝鋒槍,機槍,甚至還有反坦克火箭筒,像是押解外星人一樣把我押進了jǐng車,其餘兩個人和一個半死的人也被押了進去錄口供。
簡單來說,就是我作爲犯罪嫌疑人,光榮地被依法逮捕了。
起因只是我惹了上了一隻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