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曆083年12月17ri上午六點,我們在睡夢中被兩位主官叫醒了。
聲音很低,但是很有力。
“有緊急情況,全體集合。”
說實話,難得明天是週末可以睡個大頭覺,被吵醒相當不爽,但是兩位的臉se都很嚴肅,我們的睡意馬上在第一時間消失了,趕緊跳起來穿上衣褲跟他們往樓下跑。
坐上門口臨時爲我們啓動的磁軌電車就直撲學院專用的停機坪,四十來人一起被塞進一架來路不明的【光環】重型直升機裡,全金屬鉚接起來的空中巨獸以每小時兩百多公里的時速往校外飛去,很快越過了龐大的校園,越過了燈紅酒綠的莫斯科城,飛入了似乎無窮無盡的荒野。
大家很迷惘,大家很驚愕,大家很惶恐,不少兔子甚至以爲祖國遭受了薩摩入侵,需要他們回國參戰!
當然,這個荒誕的想法在認親了航向之後就宣告煙消雲散了。
我們的目的地是北方。
可是哪兒可都是中立國,和我們基本上沒什麼太大關係,爲什麼要往那兒跑,難道專程是去參觀雪景?
兩位主官不願說,只是讓我們安安心心看就好了。
我們在維堡基地下了飛機,首先就被機場的現狀結結實實震撼了一下:天上佈滿了盤旋着的重型戰略運輸機,地面上超過了機場飽和容量的架次正在利用類似於大蜘蛛的卸貨機,展開機械臂玩命地卸貨,航空機甲,陸戰機甲,輕重火炮,坦克,各型輔助裝甲車輛堆得密密麻麻,幾乎連下腳的地方也沒有。運輸機引擎的轟鳴,機甲移動的轟鳴,機械臂瘋狂運轉的轟鳴,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副狂暴的機械交響樂。
兔子們像是初次進城的鄉巴佬,傻兮兮地站在停機坪上看這種一切不知所措。
這時跑過來一個壯碩的毛熊中尉,咔嚓一個敬禮,毫不客氣地詢問我們是屬於哪部分的,這時胡隊長排開人羣走上前回禮,說明我們是庫圖佐夫軍事學院作的訓部隊,應該有提前通知纔對。
中尉打開手中的軍用掌上電腦,認真確認了一下記錄,然後他拿出激光筆讓胡隊長籤個字,並驗明瞳孔和指紋,完事以後才帶着我們直接走向一座軍用倉庫。
等厚重的防爆門被打開,聲控燈啓動,我們再一次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只見偌大的倉庫裡擺滿了【莫辛3】,數量大概在一個機甲營以上。我們一個班只分到一臺的珍惜物種,在這裡竟然像積木一樣密密麻麻堆了一倉庫,雖然顯然都是用過的,但是差不多都是七成新。
“真的沒問題嗎?”胡隊長顯然也不太適應。
“沒事,反正新型號也快要到貨了,這批東西肯定當二手貨處理到其他地方去,你們隨便挑好了。”
毛熊中尉很淡定地一撇嘴說。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隨便玩,隨便砸,甚至拿這些東西打雪仗都沒人管,從天而降的巨大幸福感砸得我們一片凌亂,也讓我們真切理解到什麼叫豪闊。整整五十臺機甲啊,共和國現在一年的產量也不過如此,隨手就甩給我們當玩具了。
大家憋着幾乎熬出內傷的歡呼聲,手忙腳亂地拉着升降梯跳進駕駛艙。我一口氣把沉重的座艙蓋拉上,我深深吸了一口帶着清潔劑和柴油味道的空氣,享受着駕駛艙內難得的靜謐空氣,感覺從內心裡涌出了無窮無盡地喜悅,沒有後座唧唧歪歪的教官,沒有看得人心驚肉跳的時間表,完全是屬於自己cao作的東西
可是到現在爲止我們依然不知道到底是去幹什麼。
兩位主官選擇的卻是一輛t-59bm主戰坦克。那是一種搭載了135mm重型火炮和30mm遙控機關炮站臺兩種可怕的武器的高度自動化的戰車,雖然機甲在各支強軍已經取代了常規步兵,但是披掛重甲和大型火炮的坦克依然作爲重要的突擊力量配合使用,只是就算在當年的新兵中,大多數還是會選擇拉分的機甲而不是這種用了上百年的老式戰爭機器。
晚餐是直接在基地裡用的,和以前毛熊們邊吃邊吵吵嚷嚷不同,這頓飯的氣氛很沉悶,幾乎沒有人說話,也難得沒有人把像礦泉水一樣常見的伏特加擡出來,大家都悶着個頭吃飯,安靜到甚至只剩下一片“咕咚咕咚”的吞嚥聲,我們莫名奇妙的,也只好隨大流閉上嘴用餐。
胡亂吃晚飯,在這輛坦克的帶領下,我們一行機甲兵cao控着巨大的鎧甲一步步跟在他們的後面。那天晚上天空一片漆黑,一點光亮也看不見,有人想用探照燈,但是被劉指導員制止了,他表示現在是燈火管制。大傢伙只好湊合着從身後拉過老式的摺疊式一體化觀瞄系統校隊路徑,這破玩意兒是毛熊的第一代機甲用火控裝置,像素巨低,成像質量巨差,投影出來的東西簡直就是一坨se塊馬賽克,看久了真心要瞎眼。
我看得眼淚也快出來了,不得不每隔幾分鐘擦擦眼睛。
據說毛熊的第二代火控系統實現了清晰50%的飛躍,對比現實想想也就知道該是多慘烈的東西了。
不得不佩服毛熊或者說是整個條約軍機甲兵的適應能力,竟然把這破爛玩了那麼多年。
說實話,第一次單獨控制機甲的心情開始是很激動,但是後面就慢慢沉靜下來,感覺和cao縱一件普通的機械或者是走路也沒什麼太大區別。在無聊單調的氣氛中走了約二十分鐘,基地逐漸被我們拋在了身後,就在這時,拾音器突然捕獲到了複數的機械移動音,密度超越我們幾百倍。
我頓感不太對勁,在計算機上匆匆測算了一下方位,然後用觀瞄系統朝那個方向忘去。
然後我就傻了。
大概十公里外,一隊隊機甲正在以迅速做着機動,還有大量自行火炮和裝甲車輛伴隨,在夜視儀中猶如一片鋼鐵的叢林,數量恐怕不下萬臺,我趕緊把情況通報給了其他人,大家看了也是一片噎住的聲音。
這是要搞大型軍演嗎?
“大概有十五個,不,不下二十個機甲團。”
大頭猜測道。
“不,還有後繼部隊,不止這個數。”
學霸心細,很快發現這只是一部分,後面還有後衛部隊再往這邊移動。
在全機械化時代,機甲團成爲了陸戰的基本作戰單位,一個機甲團下轄四個作戰營,一個火炮營,一個維修營和一個加強坦克營外加若干通信連隊,機甲編制在一百四十臺上下,自行火炮在十六門上下,坦克在五十輛上下,是一支比舊世紀坦克團還要強大得多的作戰力量
相比之下我們這個團簡直是個山寨貨,而且手上還都是快要淘汰掉的教練機甲,相比他們手裡jing良的正規軍用機甲,簡直是在寶馬面前開拖拉機。
三十多臺老爺機孤零零地站在側翼高地上,像是看着百萬野獸大遷徙的兔子,手足無措外加惶恐不安。
這時,我邊上的道釘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在控制檯上猛地cao作起來,我問了幾次他都沒有迴應,過了差不多一分鐘他纔回話,而且是用公共頻道。
“弟兄們,檢查一下你們手上的彈藥。”
我疑惑地打開機載電腦的彈藥儲備菜單,兩挺加特林機槍,一具57mm火箭發she巢,還有一座二聯裝導彈發she器都是滿載狀態,可是當看到彈藥上的紅se標號而不是我熟悉的黃se時,當即嚇了一跳。
實彈,尼瑪怎麼是實彈啊。
其他人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一片驚慌失措的大呼小叫,險些搞得通信函道無法通話,
“下面通報今天的任務。”
無線電裡突然響起了劉指導員平靜的聲音,我們趕緊屏息凝神,生怕聽漏一個字。
“從今天下午,條約軍總指揮部正式下達了針對斯坦維爾邦聯的‘北風之神’作戰指令,而教導團經過申請,作爲唯一的外國戰場觀察員進入戰場觀摩,但是目的地非常深入戰區,請各位務必小心行事,必要時聽從指揮,完畢。”
“斯坦維爾邦聯,那不是中立國嗎?”
鐵牛驚駭地叫起來,這次是胡隊長接上了他的話。
“有實力纔有資格說中立兩個字,不然只有宰和被宰兩條路可以走。”
胡隊長的話說得很平淡,平淡到讓我們覺得不可思議。
後來我們也成爲了軍官,能接觸到更多的東西,也變得成熟了起來,逐漸能理解當時整個條約軍高層的想法:把一個無論從文化上,制度上,還是外加上都偏向於同盟軍的邦聯國家放在自己家門前,特別是在雙方劍拔弩的關鍵時刻,對於條約軍來說是完全無法容忍的,而且斯坦維爾邦聯擁有很好的福利和龐大的資源,卻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和世界頂尖的四大財團羅德底斯,克拉索,柴拉維爾和林氏又沒有任何聯繫,就如同抱着十萬塊鈔票在強盜窩裡亂晃的良民,被搶簡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後來的資料顯示,條約軍已經無數次發出了讓斯坦維爾邦聯向自己靠攏的威脅,財團也紛紛伸出橄欖枝表示可以爲邦聯提供保護,前提條件是爲他們財團的業務開放貿易壁壘,並給予政策優惠。
但是這些全被邦聯拒絕了,他們天真的認爲這些人迫於國際法只敢對他們打嘴炮。
於是他們就悲劇了。
不過這也是我們第一次瞭解到這個世界的殘酷:其他人制定的規則並不可靠,要保護自己,只有實力纔是最強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