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迷迷糊糊的聽那年男子抱怨了一通,還不等他再想問出更多細節,見自己身邊的統領悶哼一聲,竟有了動靜。請百度搜索()
級的性命重若泰山,副將連忙將統領攙扶起,小心翼翼的喚:“將軍,將軍你還好嗎?”
統領嚥了一口唾沫,艱難的睜開眼睛,感受到身下的搖晃,他第一反應是副將將他又拖到什麼暫浮的木板,但當他定睛一瞧,才發現自己竟坐在一艘小船,他的旁邊還站着一個陌生人,那人穿着簡單素甲,正趴伏在小船邊沿,往水下探去半個身子。
等等,小船?
船?
海東軍的官船已經被轟沉了,他們哪兒來的小船?
統領正要坐起來仔細分辨,感覺胳膊撕裂般的痛處,之前一番惡戰,他身早已沒了一塊好肉,右邊肩膀被射了三支長箭,箭刃穿身,這條胳膊,怕是要廢了。
捂着右臂,統領呲牙,問身邊的副將:“怎麼回事?”
副將也是稀裡糊塗的,撓撓頭,勉強道:“是,是,我們被救了……”
統領驚訝的瞪圓眼睛:“青州府的救援來了?”
副將想說不是,因爲這些人看起來真的不像州府裡的正規兵,可話還沒說,聽那趴在船邊的年男子突然喊道:“這個人還有氣,鍾自羽,快把他拖來!”
接着,見海面那身形頎瘦的青年遊了過來,與船的年男子一一下的合力,將那被燒了半張臉,但的確還有呼吸的大頭兵懟甲板。
副將與統領忙前幫忙,那年男子卻呵斥道:“手都斷了還添什麼亂,坐裡面去!別礙着人!”
兩人也知自己現在的狀況其他人好不到哪兒去,也怕幫了倒忙,只得相互攙扶着,坐到了邊角去。
這時,水裡的頎瘦青年看船艙裡的人滿了,便對那年男子道:“你先把這一批送回去,去四號船,祝老在岸接應你,快去快回,水裡還有好些人能救。”
年男子沒有耽誤,應了一聲,趕緊撐起船槳,臨走前卻又交代一句:“你水性一般,記得跟緊嶽單笙,要是溺着了,攀他的胳膊,別給他機會甩開你,要死大家一起死。”
水裡的青年黑着臉道:“嶽哥不是那種人。”
年男子哼了聲:“你當他是哥,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轉,一年了,他搭理過你半次嗎?你給我長點心,我馬回來,別給我出事!”
年男子叮囑完,卯足了勁兒將小船劃到了那四艘民式戰船的最後一艘下面,甲板果然有人放下繮繩與吊板,將傷患全都送船後,年男子招呼都沒打,划着空船,轉頭又走了。
統領與副將稀裡糊塗的被託到了大船,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當即拿了熱水與乾布過來,一臉慈祥的讓他們趕緊暖暖。
統領接過水,卻沒有喝,捧在手裡,疑惑的瞧着這位老人家。
到現在,他也覺得救他們的這羣人,不像青州府的官兵了,哪有出來打仗,還帶個老頭兒的?
不對,不是一個老頭兒,是兩個,還有一個,正是方纔使力將他們從吊板拖來的那位。
而那位老人家把他們安置在外艙後,便急匆匆的進了內艙,而他再出來時,身後卻跟着兩個……孩子?
咦,還真是兩個小孩!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男孩身材頎長,五官精細俊朗,瞧着有十一二歲左右,女孩則圓圓胖胖,矮矮小小,此時那女孩正一隻手拽着小男孩的衣角,另一隻手睏倦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醜醜,你出來做什麼,趕緊進去,彆着涼了!”方纔給統領副將送水送布的慈祥老人見狀,忙厲了眼色,匆匆前將不聽話的小女娃抱進懷裡。
小女孩卻不依,扁着嘴叫喚:“醜醜要和哥哥一起,醜醜要和哥哥一起。”
那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也在此時道:“太爺爺,醜醜離了我睡不着,讓她跟着我是,我給她帶了圍脖和手套,冷不着她。”
慈祥的老人還是猶豫:“這裡人來人往的……”
小男孩道:“是人來人往,我才帶着她,人多手雜,看不見她,我更不放心。”
他都這麼說了,慈祥的老人只得同意,不過他還是拿指頭戳了戳小女娃的額頭,斥了句:“你不省心。”
小女娃卻只是咧着嘴笑,被老人家放下地後,她便手腳麻利的又跑到哥哥背後,伸手牢牢拽住哥哥的衣襬。
統領與副將看得有些出神,心裡想着,不光帶老人,還帶孩子,這四艘船到底什麼來頭?打算去哪兒踏青嗎?
“伯伯,您的手能給我看看嗎?”統領與副將正百思不得其解時,見那精緻俊逸的小男孩已蹲在他們面前,他正對着副將說話,音色清朗,很有禮貌。
副將後知後覺的將自己完好的右手遞過去,以爲小男孩又要給他們送水送吃什麼的。
卻見那小男孩自覺地托起他幾近斷落的左臂,用自備的剪刀,將溼噠噠的衣袖剪開,露出裡面紅白交錯,還有些浮腫的猙獰傷口。
看着自己的胳膊,本還算堅強的副將冷不丁的心頭一晃,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下。
他,殘廢了。
統領忙攬住還兄弟的肩膀,卻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
他的胳膊也被射了三支穿骨箭,即便獲救,他將來也會是個殘廢,但這又怎麼樣呢?他們只是斷了一隻手,其他人呢?其他兄弟,他們已經葬身大海,這輩子,都再也睜不開眼了!
思及此,二人又涌起無盡悲慼痛苦,卻在此時,又聽那男孩,噙着清脆的嗓音,冷靜的道:“沒有傷到筋,骨頭是斷了,皮肉也裂了,但血管還連着,不用截肢,能縫。”
正哭得起勁的副將一愣,一雙又紅又青的眼迷茫的擡起,呆呆的看着那小男孩。
小男孩則已經扭頭,問身後的白髮老人:“師祖爺爺,我娘呢?”
還在照顧傷員,幫着藥的祝問鬆頭也沒擡的回:“不知道,你找她幹嘛?”
小男孩道:“這位伯伯的胳膊沒斷盡,還能縫合,她不在,誰手術?”
“她忙着呢,你別找她。”祝問鬆隨口說了句,擡眸看了眼狼狽不堪的副將,沉默片刻,又道:“你給他縫。”
小男孩愣了下:“我……”
“你不行?”祝問鬆挑了挑眉:“最近半年,你不是都在學嗎?次那船工被木齒輪壓斷了腿,不也是你縫的。”
“但那時候我娘在……”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娘看着,總要安心些……”
“多大了,還離不開你娘,你能縫給他縫,不能先用夾板固定,等你娘回來再說,不過救人這事兒宜早不宜遲,他之前泡了半天海水,傷口已經化膿,晚了要是經脈再萎縮,可更難辦了。”
小男孩心裡也思忖起來,他考慮了一會兒,半晌,才扭過頭,對還不明所以的副將道:“事情緊急,我給你縫吧。”
副將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聽他又對後喊道:“太爺爺,幫我將這位伯伯扶到我孃的實驗室裡去,不是裝淨水過濾器那個實驗室,是醫用的那個。我去找針線,我記得我娘有套備用的,應該在她房間……”
小男孩說着,風風火火的走了,而之前那位面容慈祥的老人,也在此時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攙扶住副將完好的右臂,輕聲輕氣的道:“醫用實驗室在十二號艙房,你慢點走,左手千萬別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