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使勁兒往後面縮,想從車底的另一邊鑽出去,卻在迅雷不及掩耳之時,便被一柄長劍刺中。
黑衣人也沒料到車底會有人,見是個小女孩,也不怎麼在意,拔劍便往裡面刺,這一刺,小妞被刺中了肩膀,她緊咬着脣,還是痛的整個人都扭曲了。
接着,她的腿被人從後面抓住,她被拉出了車底,頭頂上兩個黑衣人評判似的打量了她兩眼,其中一個人“秦俳往哪個方向跑了?”
小妞迅速指了一個方向,哭着說“別,別殺我,別……別……”
“嘖。”另一個黑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長劍往下一捅,對準的正是小妞的肚子。
小妞快速的往旁邊一側,避開了肚子,腿被刺中了,鮮血迅速蔓延出來。
她渾身是血,哭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黑衣人見一擊沒死,順手要再補一劍,可這回,長劍剛剛落下,便發出“噔”的一聲,等他反應過來時,一枚石子,已經擊中了他的眉心。
另一個黑衣人只來得及看到同伴舉着長劍,往後直直的倒下,等到他看到同伴眉心的紅點,驚得立刻橫劍,但等待他的,是第二枚石子,中的,也是他的眉心。
兩人先後倒下,肩上與腿上都受了傷的小妞尚來不及回神,她錯愕的看着眼前的畫面,震驚的同時,聽到耳邊有風聲呼嘯,等到她轉過頭,便對上一雙嚴肅的雙眼,這雙眼睛,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來人是個半大年紀的小少年,他滿頭大汗,鬢角到脖子的位置,全是溼的,他跳到小妞旁邊,將她扶起來,眼裡有驚訝,也有後怕,他在小妞久久不能回神的目光中,將她的頭,捂到自己懷裡,說“別怕,別怕。”
小妞的眼淚,一下全涌了出來。
小黎是趕來的,百里遠的山路,騎馬加輕功,生趕的,意識到有人要對援軍不利,不管從慶州往京城的方向走,能不能見到人,他都想試試,他想的很好,就算真的追不到,至少沿途還能確定一些線索。
結果長達三個時辰的體力追趕後,他見到了一片戰場,在他尚未來得及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便目睹一柄長劍,要刺入一個小女孩的肚皮。
他手裡沒有暗器,臨時撿了兩塊石頭,擊斃了二人,跑過來時,才發現,竟然是熟人。
小妞的臉已經花了,大大的眼睛裡,全是驚恐,她好像魂魄都被人抽走了,呆呆的看着他,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小黎以爲她嚇到了,連忙抱着她安撫,這陣子照顧醜醜有心得,怎麼安撫女孩子,他駕輕就熟。
可小妞並沒有像醜醜那樣,被他抱住哄兩句就甜甜的喊哥哥,她在哭,哭得又大聲又委屈,好像要把所有的不忿都發泄出來。
小黎聽着遠處的刀劍聲,沒有時間繼續安慰,他將小妞放開,看着她近乎崩潰的臉,將她攔腰抱起來,放到最近的馬車裡,摸摸她的頭,道“等我回來。”
說完,疾風一般轉過身,片刻不見蹤影。
潰不成軍的親兵們,尚處浴血奮戰,誰也沒料到,一道從天而降的身影會將他們解救。
小黎自小就隨母親習武,練的是童子功,根基穩,手法猛,在他更小的時候,尚能用一枚暗器,百米之外取人首級,何況這幾年,有了容棱的教導,他武藝更加突飛猛進。
人就是越雕琢,越精緻,小黎能在短短几年內飛快成長,這與他的生長環境,與他父母的言傳身教,離不開關係。
以前小黎像母親,除了在醫術與案件上認真,其他時候,多半不靠譜。
但後來有了父親的加入,他被潛移默化的改變了。
遇事,他學會了分析,遇險,他學會了智取,他變得越來越多樣化,越來越能獨當一面,加之有了妹妹,他有了責任心,將自己放在了長兄的位置上,這加速了他更快的成長。
現在的小黎,早已不是幾年前的小肉糰子,他更智慧,也更像容棱了。
短暫的戰事之後,是抑制不住的疲憊。
不是小黎疲憊,是這些親兵們,他們或是狐疑,或是不解的打量着眼前這個小男孩,不知他的身份,也不知他爲何出現,爲何相救。
“你……”一位捂着手臂,人高馬大的親兵開口,想問這小少年兩句。
卻聽那小少年先問“有藥箱嗎?你需要包紮,你的手要斷了。”
親兵這才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剛纔打得起勁,沒注意,手臂上的傷口,深得已經能看見筋了。
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疼,他閉上眼睛,長長的吐了口氣。
小黎又問了一遍“藥箱呢?”
那親兵猶豫一下,指了指一輛馬車。
小黎跑到車裡,將藥箱,棉布,都拿出來,他就坐在車轅邊,將車簾撩開,把藥物攤放在車廂邊,頭也沒擡的對首周圍慢慢聚過來的親兵們道“按照傷勢來,誰最嚴重過來說話。”
包紮了幾個人,小黎纔想起,小妞還被他放在後面,小妞也受了傷,肩膀和腿,傷的不輕。
他連忙拿着藥箱往後面跑,跑到那熟悉的糧車前,一撩開車簾,就對上一雙顫抖的瞳眸。
小黎坐到車邊,對小妞道“過來。”
小妞吸着鼻子坐過去,盯着他的臉反覆的看,認真的看。
小黎將她肩膀和大腿的布都撕開,給她敷了藥,嘴裡叮囑着“不要亂動,不要走路,不要牽扯傷口,你這傷口太寬,需要縫針,這裡沒有工具,我先草草包着,等到了慶州再給你好好治,放心,我不會讓你留疤。”
小妞捂住嘴,喉嚨的聲音都是抖的,她哆嗦着問“你……是,小黎少爺嗎?”
小黎擡頭看着她,反問“你說呢?”
小妞撲過去,抱住小黎,越哭越傷心。
小黎嘆了口氣,將她託着,拍着她的背,唸叨“好了好了,讓你不要動,怎麼還動,不要哭了……哎,你怎麼還這麼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