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抿了抿脣,不太確定這男人是不是還因爲昨晚的事生氣,可昨天自己就說了一句話,他至於氣了一夜?
這氣量也太狹窄了!
“大人……司佐大人?”衙役見這位司佐大人沒有聽自己說話,不禁又喚了兩聲。
柳蔚這便回過頭,自己拿起梳子,一邊梳頭髮,一邊道:“繼續說。”
兩人對視一眼,道:“那大人,您要不要去看看屍首?”
“去。”柳蔚道,隨即看着兩人:“你們誰會梳頭髮?”
此言一出,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柳蔚倒是左右打量起兩人的髮飾,判斷一下,問右邊那人:“你這頭髮,是自己束的,還是別人給你束的?”
那人指指自己的鼻尖,一臉茫然:“我……我?”
柳蔚點頭。
那人尷尬的道:“是……是小的自己梳的。”
柳蔚將梳子遞給他:“替我梳一下!”
那人盯着那把遞到自己眼前的木梳,雖然覺得很荒謬,但還是抓抓頭,在同伴催促的目光下,伸手去接。
可就在他的手剛要碰到木梳時,旁邊“哐當”一聲,是勺子丟進碗裡發出的聲響。
衙役擡頭看過去,恰恰好的,就對上旁邊那位一身玄袍,冷厲男子的雙眸!
那雙眸子,淡漠,銳利,黑得一望無際。
衙役嚇得不覺抖了抖,害怕的後退一步,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後背寒毛都豎起來了。
容棱嘆了口氣,伸手奪過柳蔚手裡的木梳,在柳蔚竊笑的目光下,一臉寒意的道:“轉過頭去。”
柳蔚乖乖的背過身了。
容棱大手捉住柳蔚的長髮,小心的拿梳子去刮。
男人動作輕柔,便是遇到有結的地方,也是慢慢理順。
柳蔚被梳得很舒服,笑眯眯的對兩個衙役道:“我一會兒就過去,你們先去,告訴你們大人,現場封鎖好,不許任何人搬動屍體,也不許旁人走近屍體三十步。”
兩個衙役忙應了一聲,老實離去。
等到外人都走了,柳蔚才一邊玩着自己衣服帶子,一邊問身後的男人:“一會兒你去嗎?”
容棱聲音很淡:“不去。”
“爲何?”柳蔚轉頭去問,卻因爲動作太大,扯到了自己頭髮,只好又轉過去,說:“黃老闆死了,這倒是讓我沒有想到的,你的人,可帶了什麼消息回來?”
“還沒問過。”
“那就一起去,免得再走一趟。”
容棱不說話了,他將柳蔚的頭髮都束上去,再用錦帶綁好,便放下梳子,繼續吃飯。
柳蔚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轉過來,一眼就看到趴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喝粥,沒精打采的小黎。
柳蔚嘴角一翹,說:“小黎也一起去。”
柳小黎動作一僵,木木的擡起頭,很不高興的看着孃親。
柳蔚卻心情很好,一邊吃着自己的早餐,一邊又看向旁邊的容棱。
柳蔚自認算是瞭解容棱了,但男人現在的表情,卻讓她不太懂,所以,他到底是在鬧什麼彆扭?
還是這男人根本就是在借題發揮?
吃完早飯,等三人抵達兇案現場時,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一過去,先看到的,便是圍得滿滿的人羣。
有衙役看到他們來了,趕緊驅開人羣,爲他們開路。
一邊引路,一邊說:“兩位大人,屍體就在前頭,因司佐大人發了話,曹大人沒讓任何人碰屍體,就是陳爺子也沒有,大人這邊請。”
柳蔚微微點頭,一邊走,一邊看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鬧市區,地上有許多爛菜葉子,到處溼溼滑滑,透着一股腥味,很不好走。
越走到後面,腥味越是嚴重,卻不是菜腥味,而是魚腥味,往前再走兩步,就是賣魚的攤檔。
從賣魚的攤檔繞開,前面,是一間小巷子,巷子口站滿了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身官服的曹餘傑。
看到容棱來了,曹餘傑忙親自來迎,嘴裡喊着:“大人,柳大人。”
容棱淡淡地嗯了一聲,問道:“屍體在哪?”
“就在這兒,下官親自帶您過去。”
容棱隨曹餘傑而去,柳蔚卻突然停住腳,看向右邊的一片空地。
柳蔚這動作,引起其他人注意,容棱也停下來,看向柳蔚。
曹餘傑懵然:“柳大人,怎麼了?”
柳蔚沉默一下,擺擺手:“沒事,走吧。”
曹餘傑又看了眼柳蔚看過去的方向,卻見那裡,什麼都沒有。
三人走進巷子。
巷子裡頭,陳爺子一見來人,便冷哼一聲,語氣非常不好。
柳蔚笑看了陳爺子一眼,也沒說話,視線一轉,轉向地上的匍匐着的無頭男屍。
男屍身着一身錦袍,可那袍子早已被血跡浸透,男屍就倒在那大片血泊之間,上身朝向巷子內的方向。
柳蔚攤開手,小黎自覺的遞上手套。
柳蔚一邊戴手套,一邊走過去。
柳蔚先就這樣檢查了一遍屍體,從傷口,到脖子,再到姿勢和血跡容量,等到看完了,柳蔚又將屍體翻過來。
實際上,無頭的屍體,前胸和後背差距真的不大,柳蔚先將外部能看的都看了,再解開屍體的衣服,露出男屍滿是血跡的胸膛和肚子。
小黎因爲睡眠不足,今日走路都是慢吞吞的,他蹭到孃親身邊,看着男屍,說:“爹,很奇怪。”
“嗯。”柳蔚頭也沒擡:“怎麼奇怪?”
“比例不對。”
柳蔚這纔看小黎一眼,勾脣一笑:“會看比例了,有點進步。”
小黎聞言羞澀的笑了笑,倒是將一早的不滿情緒,給一下子都衝沒了!
“那這具屍體能讓我來驗嗎?”小傢伙一臉的期待。
柳蔚挑挑眉,想了一下,起身,道:“你想驗就驗吧。”柳蔚說着,又看向曹餘傑:“男屍頭呢?”
“哦,頭在這兒。”曹餘傑看柳蔚真的就把屍體留給了兒子來驗,不覺有些不放心。
畢竟這孩子昨天驗女屍的時候,好像能力並不是很好。
不過司佐大人在這兒,哪怕孩子是驗錯了,也總能補驗回來。
曹餘傑便淡定了,帶着柳蔚,走到一個放垃圾的小區域,指着裡頭一個大木桶說:“就在裡面,柳大人說不要動,本官便沒讓人將頭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