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你這是……”
一大早,三福就帶人送來了大大小小的禮盒,甚至有需要肩扛手擡的,其數量之多令錦言詫異,他居然還有繼續的傾向!
怎麼這麼多?
難道永安侯打算走以量取勝的路子?
直接拿金銀珠寶砸暈老叔公?
送禮的東西怎麼送她這兒來了?直接走外院纔對啊……
還是,要盤點倒騰庫房,暫時要借用她的地方?
“回夫人,侯爺吩咐送進來的……”
三福呈上單子,長長的單子上列滿了內容:“請夫人安排查對覈實……”
侯爺吩咐送進來的?
即便見慣世面,還是有幾分訝色:
不年不節的,什麼事也沒有,侯爺爲什麼要送這些東西進來?而且,數目驚人?
錦言快速掃了眼單子,這內容……
她疑惑地看向三福。
“……這上面的物件,是侯爺親自過目的,均是夫人喜愛之物……”
不用三福解釋,錦言也連認帶猜看出大半來,這,這的確是她喜愛之物,可是!
昨天永安侯起興,非要拉她去前院庫房。
任昆身家豐厚,庫房裡收着的好東西自然能閃花眼。
錦言本來覺得自己是有錢人,嫁妝也拿得出手,見識了任昆的庫房,才知道什麼叫有錢,不,這已經不是銀錢衡量的境界……
長公主就夠有貨了,她兒子不遑多讓,錦言有種進故宮博物館的感腳,自然是實打實的讚美驚歎……
本來每樣東西她都要點讚的,但任昆走得快,而且那樣也顯得自己眼皮子忒淺,沒見過好東西,只有遇到自己實在喜歡的或太過精美的才毫不吝贊。
但,永安侯把她讚美過的。都搬到這裡是什麼意思?
借給她鑑賞?
別人的寶貝放自己手裡,太有壓力了,都是貴重物件,其中不乏易碎品。萬一有個損壞,風險太大……
“侯爺可有說幾時送出去?”
錦言是個怕麻煩的……
看三福的表情,她這句話,像是問錯了?
“……咳,侯爺吩咐,這些是送您的。”
三福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瞧夫人問的,侯爺既然吩咐送進來了,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當然,不怪夫人驚訝。乍接到這個命令,自己也是大吃一驚——
這些家當雖不足以動搖侯爺的根本,但個頂個的都是好東西,有錢也買不到,侯爺一句話。就全送外人了……
呃,夫人不能算外人……
噢……太意外了,反應倒平靜了。三福只是管事,多問無益,任昆怎麼想的,等他回來就知曉了。
這禮太重了,令她喘不動氣——
她有自知之明。就算自己小有價值,但絕對值不了這個價!
職場上,人人都想拿高薪。
以普通文員爲例,月薪三千是正常,五千不錯,八千很好。一萬+自詡超能力,過了兩萬錢燒手,給五萬直接不敢要,十萬嚇得辭職跑路……
老闆砸過天文數字,自己都明白拆骨剔肉。也值不那麼多……
難道要買她的靈魂?
暈……你以爲人人都是浮士德?能遇到象撒旦那麼二的買家?買你的靈魂做甚?
……
三福領着人大張旗鼓往榴園送東西,自是瞞不過長公主。
殿下很納悶,那個混小子,又鬧什麼妖蛾子?
等到看了錦言拿來的單子,長公主百分之二百地確定兒子沒安好心,肯定有後招!
看看!這都是些什麼?
隨便拿出一件半件,足夠尋常人家過幾輩子的!
任昆出身尊貴,自落地起,先帝、太后、皇帝沒少賜他東西。
尤其前些年,陛下還沒有皇子,太后就他一個嫡親的外孫,什麼好東西都捨得給,慈寧宮裡,只要他看上眼的,太后沒有不依的。
就連違例的,也要着人將違例的去掉,比如若是雕着五爪龍的,就改爲四隻小爪,總之,別越了皇帝就好。
再加上四時八節生辰喜事等等,打從他洗三慶生起,送的東西長公主就給他單獨建冊,自設庫房,這麼多年下來,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好東西少不了!
更何況他還繼承了歷代永安侯專屬的私庫?
一代代傳下來的,好東西能少了嗎?
昆哥兒身家豐厚,向來出手大方,不過,若說他送錦言這麼多東西,只是心血來潮,沒有別的謀劃,長公主自己都不相信!
本宮還是他親孃呢!怎麼沒見他這麼上心,大方過?
不是殿下眼皮淺,見不得好東西。
而是,所有當媽的在起初都不會相信,自己捧在手心裡疼的兒子,心裡最重要的女人,竟不是自己!
江湖段子,養兒子,象玩遊戲,建賬號起名字,然後升級,不停的砸錢,刷等級買裝備,一年升一級,等到等級起來了,裝備也神了,卻被一個叫兒媳婦的盜號了~~
長公主絕對不認爲自己會被盜號,而那個盜號的,也堅絕地認爲自己不具有盜號的能力……
二人心有默契:有鬼!
他這次又要耍什麼花招?
長公主覺得自己應該先安撫住錦言:“……他送,你且安心收着,凡事有我和你駙馬爹爹做主。”
“是,我已叮囑她們在庫房裡單獨闢出地方,好生收着……”
錦言明白,這且安心收着,是來自精神方面的支持,長公主其實也不相信兒子無他意。
其實,真沒什麼好謀算的……
自入京以來,能做的能幫的,她都出力了,也就這個夫人的名頭是不勞而獲的,任昆想拿走就拿走好了,她願意配合——
只要別非死不可,她願意拿着補償金,接受永安侯的安排。悄無聲息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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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昆今天很高興。
所有下屬都能看出侯爺有喜事,眼角眉梢一直隱藏着笑意呢!
差事沒辦利索的,居然也沒被訓!
衆人紛紛私下眉目傳情:
哎,知道侯爺有什麼喜事麼?
不知道。沒聽說要升啊……
你個沒腦子的!侯爺還在意升一級半級的?沒聽說陛下早有意。是侯爺自己不想動……
那,還會有什麼事?
男人,無非就是升官發財有兒子嘛!
有……兒子?莫非侯爺家中有喜事?夫人有喜?
想什麼呢!沒聽說男人會生兒子的!
這個猜測引起一衆白眼,丫還能說個更靠譜的嗎?
雖然前有長公主否認,後有侯夫人當衆闢謠,不承認永安侯的取向問題,但實際上卻沒有人懷疑任昆的彎直取向——
大家當然都沒有聽過牆角,不知侯爺在榻上是否真的分桃爆菊,那,你說。水無痕是做什麼的?
爲何要金屋藏嬌啊?
瞧瞧,水無痕、井梧軒,這明擺着拿金屋子藏着阿嬌嘛,欺負我們不是讀書人?
任昆天朗氣清過了一天,衆僚心情大好。津津樂道猜了一天,等到下班時分,永安侯離開時,還破天荒含笑揮了揮手,大家辛苦,早些回府歇息吧……
這是,什麼怪天氣?
衆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侯爺笑了?侯爺中邪了?
……
任昆剛進府門,就見柳嬤嬤迎上前,侯爺,殿下有事請您去正院。
柳嬤嬤是母親身邊得力的心腹嬤嬤,又曾教過錦言琴技,永安侯帶了幾分客氣:“……嬤嬤可知是何事?”
派心腹嬤嬤到府門等着。這種事有陣子沒發生過了,難道真有急事?
他原先想直接去榴園的,不知小丫頭看到那些東西,是不是又驚又喜?一整天都在想象她的表情,恨不能親睹。遺憾之……
還是先去看看母親有什麼事,否則她會連錦言一起遷怒的。
“……去榴園傳話,本侯先去正院,晚膳與夫人一起用。”
……
“今兒你差人往榴園送東西了?”
長公主面色平靜。
!!急吼吼地讓人到大門口攔自己,問的竟是這個?
任昆哭笑不得:“是啊,盡着她喜歡的挑了幾樣……”
“你打算做什麼?”
做什麼?
有些摸不着頭腦,送東西還能做什麼?
“昨天在庫房,有幾樣東西還算入她的眼……”
既然來了,就解釋一番,也免得母親對錦言不滿:“這兩年,她安份守己,沒給兒子惹麻煩,還幫忙不少……”
“哼,合着你還知道她安份守己,不惹麻煩?”
冷哼一聲,長公主的不滿在加劇。原來你不是看不到,而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啊……
這,是什麼節奏?怎麼風向不對?
難道……永安侯自以爲弄明白了,女人就是小心眼!
“母親,庫裡還是有些東西的,幾時您得閒,看看有沒有入眼的,兒子孝敬您……”
“本宮可不敢收你的東西,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你這個套兒,本宮豈會明知故踩?”
去他的私庫挑東西?以前怎麼從來沒開這個口?前腳給錦言後腳給自己,想幹什麼?
“母親見多識廣,自然看不上我那點東西,不過,您也別懷疑兒子的誠意,天地爲鑑,我可是真情實意要孝敬您的……”
不要就不要,幹嘛陰陽怪氣的?
“嗯!也是真情實意有所圖謀吧?”
見他一臉無辜狀,長公主幹脆點破:“……你以爲人人都象錦言那個傻瓜?明知金山銀山是陷阱,也咬牙收下?”
什麼意思!
您自己三天兩頭沒少給小丫頭東西,您給的就是好的,我給的就是惡意,是陷阱?
我哪裡就圖謀不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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