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局院的家丁全打發了。”夏世雄慢慢地說,“我這兒需要補上四個。不過,你之前問我時,我還沒想好要挑誰。想着既然殿下不在家,這事也不急。如今我選好了,你幫我把人調過來就是。”
“不知夏老看中了誰?”孫福珩問,但其實心裡已經知道答案。
“家丁三號院的石中玉、屈忽昀、康涵柏和牛蠻。”夏世雄淡然說出四個名字。
“我整理整理,明兒就把人調過來。”孫福珩面上仍然波瀾不驚,但心裡卻翻騰開了。
要石中玉,他在二門上看到這小子的時候,就料到了。但沒想到,夏老居然把和石中玉相熟的家丁們也要了來,那這份面子就值得思量了。甚至……動機?
“多謝小孫。”夏世雄微微一笑,略擺了下老管家的譜,“不過,我如今行動不便,能不能讓他們今晚就過來侍候我?至於正式的徵調,慢慢再辦也成的。”
“那有什麼不行的?”孫福珩也微笑,“趁着穿山遊廊院還沒關,我這就去辦。”
夏世雄點了點頭,“還有,蘭望是我的義子,以前沒有說出來過,怕人家以爲他借我的勢力。如今我這樣了,也不怕人閒話,算是知會你一聲。你出去時,把小玉先給我叫進來,讓他侍候我喝水。”
“好。”孫福珩心下又是一凜,但卻不多話,轉身就走。
夏世雄輕聲嘆息。
有的人機關算盡太聰明,想裝賢德,借裕王的手除掉石中玉。確實,裕王容不得自己府裡的人和東宮有瓜葛。但是他知道以前那多起大火是爲了什麼,也親眼看到那晚裕王望着石中玉的表情。所以,殿王不會殺這小子的。某些人自以爲可以隔岸觀火,其實是失去了拔出眼中釘的機會,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任性寡情?真正寡情的人坐在金鑾殿上。而任性?其實最是心重吧!但是,把石中玉和他在意的人帶到自己身邊,他有其它的考慮。
小玉,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怪老夫啊。他又嘆了口氣。
這時,石中玉走了進來,“夏老,您要喝水嗎?”
夏世雄略略點頭,就着石中玉端來的杯子喝了兩口涼茶後,才問,“小玉,你可願意來水局院當差?”說完,他隱隱有些不忍。
果然是人老了啊,心軟了很多,以前殺伐決斷,連眼睛也不眨的。他根本不是爲了救石中玉,因爲石中玉並不需要。他要救的,是別人。但這塊小石頭,骨子裡有一股俠者氣,知恩圖報。雖然有些對不起,可他確實需要石中玉由衷的感謝。甚至,尊敬、順服、聽從。
而這小子雖然機靈,有時候不像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但畢竟沒生在皇家,不懂得有一種手段叫要買人心、借刀殺人!
石中玉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恭恭敬敬地在原地給夏世雄磕了個頭,很誠摯地道,“大恩不言謝,您萬安。”
她不多說,但其實心理有底,並不像夏世雄想的那樣無知。當然,這世界上肯定有施恩不圖報的好人,比如蘭望夫婦。但她重生到這個陌生時空,必須要小心。她運氣已經很好,可不敢奢望到處遇貴人。只不過,就算將來要爲今天的事付出代價,她也只能先保住小命再說。
人,有的時候是沒有選擇的。比方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種。
蘭望的事出現得太突然,嚴格來說算是飛來橫禍。她現代的靈魂可能眼界廣博,但她畢竟長年生活在和平、且相對平等的社會中,加上家庭環境優渥,從小一帆風順,這樣的是事情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所以,從事發到慕容長天離開,她一直很慌亂。但她並不是愚昧又愚蠢的人,剛纔在二門等孫福珩,冷靜下來時,事情也就想明白了。
蘭望,是代她受過。
有人要修理她,找不到她的把柄,自然要先毀掉她身邊的護身符。只要蘭望一死,就方便雞蛋裡挑骨頭,最後一巴掌拍死她了。所以,憤恨之餘,她很內疚。如果沒有她,蘭望頂多受人排擠,不會連命都差點丟了。也所以,她必須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因爲蘭望就算能保住性命,只怕差事也得丟了。蘭望家的要侍候一家老小,又怎麼能繼續留在府裡?況且在這種情況下,某些人不落井下石就怪了。
父親常告誡她,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而在那個現代社會,這原則已經成了一則笑話,就連小說都流行的冷心寡情,誰也不顧,只要自己爽了就行的主角。否則,就是你聖母。
但她想堅守,算是對身在那個時空的父親有個交待。蘭望一家給了她最初的溫暖,現在她要把那個家扛起來!先前她一直擔心會無法掙扎求生下去,現在有了夏世雄的保護,算不上太好的結果,至少她有了能抗爭的基礎。
她只是恨,她不過是想低調的活着,爲什麼有些人就是看她不順眼,非除掉不可?
“什麼恩不恩的,快起來。剛好水局院缺人,我又看你順眼點。”夏世雄定了定心道,“再者,水局院這回提了四個家丁來,除你之外,還有三個呢。”
石中玉纔想問還有誰,屈忽昀等人帶着鋪蓋捲兒就到了,牛蠻把石中玉的也給扛了來。在路上,他們已經聽孫福珩說起調到水局院的事,都大爲興奮,見了面難免又是吵鬧,又是謝恩。
水局院的家丁算中級家丁,一個月有一兩銀子的月錢,待遇好,工作輕鬆又有前途。他們這些沒有根基的下人,才當差不到一年時間就升職加薪,實在是太幸運了!
能和屈忽昀等人仍然在一起,石中玉也很高興。她知道夏世雄是在照顧她,就更承夏世雄的情。但爲着蘭望的事,她心情始終好不起來,又看夏世雄面有倦色,就招呼屈忽昀等人先出了正屋,隨便先打掃出來一間耳房,四個人先將就一夜。
第二天天沒亮,她就把屈忽昀等三人叫起來,打掃院子和幾間空房,把小茶房的水也燒起來。同時,她把水局院仔細觀察了一遍。
水局院只兩進,一進的院子倒像是一個演練場,兩邊的屋子擺了些救火的東西。其中,就有那個她看到的那個,相對先進的壓水設備。此外,還有一間小茶房。
其實應該是小廚房,府內各院都有自己的小廚房,若不願意吃大廚房的飯,可以自己開伙單做。但水局院這個似乎長年不用,連傢伙什也不齊全,別說食材了。
二進是住人的地方,正屋是夏世雄住着,兩側的小耳房西側是個小書房,昨天晚上他們幾個人就睡在這兒。東側,卻像是個佛堂,或者是靈堂。
門沒鎖,石中玉打開門略站了站,發現這房間纖塵不染,不像其他房間,因爲家丁們被攆而沒人收拾,落滿灰塵。所以,她覺得這一定是對夏世雄來說很重要的地方,他受了傷也沒斷了打掃,不好隨意闖進去,就又退了出來,並囑咐其他人不要擅闖。
就是……奇怪的是……這佛堂裡沒什麼神像,或者牌位,供桌上、香爐前,只放了一個黑漆漆的木匣子。除此之外,就是地下襬了兩個蒲團,材質特別的藤草編,大約因爲常坐,顯得很陳舊。
石中玉認爲,是人就有秘密,何況皇家之人?於是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把這裡的古怪很快扔到脖子後面去了,轉而盯上東西廂一共四間廂房。
終於能自己住單間了!這是她唯一的想法。她現在的身體十四歲了,正在發育,最近胸前的小白兔在加快生長,每天都漲痛得無比辛苦。有了自己的房間,白天雖然還得讓一對兔子受點委屈,晚上就可以放養了。
而且,說不定她哪天就初潮,那時能自己獨處,換洗也方便。嘖,老天待她不薄。
“康康,你手腳麻利,又輕柔,饅頭嘛,力氣大,搬動夏老比較方便,就由你們兩個貼身侍候夏老。”當院落和房間都打掃完,天色大亮,並自作主張的分配好房間後,石中玉擺出辦公室主任的派頭,吩咐,“我親自去取早飯,蛐蛐看守院子。”
昨晚她還爲給夏世雄換藥擦洗犯愁來着。雖然是老人,而且那個……但畢竟也是男人,她做這些事不方便。而且她的靈魂和精神仍然是未開墾的處女地,如果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殘缺部位,可能影響她以後的夫妻生活呢。
“就不能和你一起住嗎?”屈忽昀仍然試圖挽回,撅着嘴,“雖說一間屋只有一張牀,但我可以把牀搬到你屋裡去啊。”
他一說,牛蠻和康涵柏也眼睛發亮。真不理解這幫小子,自己住多自在,非要弄成男生宿舍那樣亂轟轟,臭哄哄。
石中玉不客氣的給他一腳,“好不容易纔擺脫那種大通鋪,我是絕對不會答應這些無理要求的。牛蠻,別忘記把浴桶也搬到我屋裡一隻。”屋子夠大,她可以隔出一間浴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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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小玉漸入佳境,雖然危機仍在,但大家跟着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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