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允許,小道場是不許人隨便進入的。此時的門外只有四大鐵衛,而且還離得挺遠。
隱約中,他們聽到屋裡有爭吵聲,但沒人敢細究,只互相交換着眼色,憑藉着多年來的默契,進行着傳說中的神交。
趙路:石中玉膽子不小,敢跟裕下犟嘴。
朱立:你才知道啊,真是後知後覺。也不知這石中玉腦袋後面長的什麼反骨,偏殿下總不會跟他真的計較。
林特:你們說,殿下真的……開始好男色了嗎?
孫軍:都閉嘴,找死啊這也是能議論的
就在這個時候,慕容恪的暴吼聲傳來,四個人都嚇得一哆嗦。
四大鐵衛,雖然是以武力值高而成爲了慕容恪信任有加的貼身侍衛,但畢竟見識過太多的陰謀詭計,一個個心眼兒多着呢。所以……都裝沒聽見,不僅沒動,反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站在那兒,比剛纔八卦之前站得還挺直,就像四個英俊的人形雕像。
慕容恪喊了一嗓子後,見沒有動靜,不禁大怒,又叫了聲家法侍候。
這一次,他是用了獅吼功的,聽着聲音似乎比剛纔小,但因爲帶了功力,震得四大鐵衛東倒西歪,不敢再裝蒜了。而慕容恪這一吼,居然沒忘記不要波及石中玉,真不知道他是真的要懲罰某人,還是氣得暴跳之下,喪失了理智。
不過四大鐵衛雖然動了,卻仍然磨磨蹭蹭,都希望別人能上前頂雷,包括四人之首,正五品守備職的孫軍在內。傻子纔不知道,雖然裕王殿下怒了,可他平時那麼縱着石中玉,真執行了什麼家法,說不定以後會被遷怒,或者被無端報復的。
而他們那位妒忌中智商已經等同於傻子的主上大人,這時候喊了第三聲。
天可憐見兒,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天降倒黴蛋一名,解了四人之危。孫福珩去奉命查實刺殺皇長孫殿下的事,好死不死正好趕回來回報情況。
四大鐵衛一見,立即四散開來,孫軍上前一拱手道,“老孫,殿下正叫你呢,已經有點發火了,你快去吧。”
孫福珩聞言,略有驚訝。裕王殿下看似暴戾狂躁,但其實最沉得住氣。他今天辦這趟差事不可謂不神速,殿下還急?
他一邊想一邊往屋裡走,四大鐵衛露出奸詐的笑容,既然有人去補天了,他們就繼續當石像好了。而當孫福珩一踏進門檻,他就知道上當了,但是,他沒辦法再退回去。只得一邊暗罵那四個死傢伙,一邊躬身道,“不知殿下所喚何事?”
“還要本王再說第四遍嗎?”慕容恪怒火狂熾,聲音裡有着說不出的驚濤駭浪,“本王說了,家法侍候”
孫福珩心頭緊縮,偷偷瞄了一眼石中玉,見這小少年倔強地站在一側,小臉憋得通紅,居然還瞪大了眼睛,憤恨地盯着殿下,不禁暗中哀嘆。
殿下很少這麼生氣,他基本上對什麼事都不太在乎,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和前程在內。現在火大成這個樣子,只怕今天的事很難善了。於是硬着頭皮說,“殿下,家法有很多種。不知您要請哪一個?”
“本王問你,目無主上,口出惡言,要受什麼懲罰?”慕容恪冷聲問。同時,也看了石中玉一眼,心想這小子若就此討饒,他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可是,滿滿入眼的,是石中玉梗着脖子不理他,甚至轉過眼去,連看也不願意看了。
他大爲光火,恨不得把石中玉扔到天邊去,可到底也沒做什麼,只盯着囁嚅了半天的孫福珩說,“身爲外院管家,你不會連家法也記不得吧?”
孫福珩沒辦法,只得小聲道,“目無主上是大罪,棒殺。口出惡言要分程度,至少也得掌嘴二十。”
慕容恪心中暗驚,自個兒把自個兒困住了。
殺掉石中玉,他壓根也沒想過,即便那小傢伙氣得他想一把火把房子燒了。可奇怪的,他心中就是沒有一點殺意。他是個絕不容人冒犯的人,若平時,比這程度小一萬倍的頂撞,都可能令他大開殺戒。
那麼掌嘴二十?
他看看那張白生生、還有點肉乎乎的小臉,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實在不想看到被耳光打過後,又青又紫的可怕模樣。再看那小子平日裡粉嫩的、亮晶晶的脣,此時有點血色全無,大約是聽說會被棒殺時嚇的,突然又讓他心頭突生憐憫。
已經嚇成這樣,也算懲罰過了吧。
“石中玉,你可知罪?”他沉聲問。
他以爲石中玉會認錯。畢竟,這小子平時滑頭得緊,有點風吹草動,他就連逃命的門路都找好了,哪會自找苦吃?可沒想到,他剛纔說要把石中玉當秀倌送給慕容長天的話,着實傷了石中玉的心,令她有點不管不顧起來,雖然害怕,卻賭着一口氣。
棒殺又如何?早死早乾淨掌嘴?不就是挨耳光嗎?最多她滿口牙不要了。士可殺,不可辱,她從沒起過害他的心,從沒因爲他是世人口中的妖孽而看輕他,他憑什麼要把她看做是玩物,隨意可以送人或者發賣的。
縱然,這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賣身爲奴的人本來就沒有人權。但就他不行就他不能這樣對待她至於爲什麼,她不管反正她就是受不了他這樣對待她。
於是她冷笑,“小的有什麼罪?因爲殿下說要把我送人,我順服了嗎?從沒聽過,聽主人的話倒是過錯了。”
慕容恪聽她又提起那茬,立即火冒三丈,氣得臉都白了,甩手道,“即如此,當主人的就先賞你二十軍棍再說孫福珩,你親自行刑”
孫福珩很爲難。
能把殿下氣成那樣,卻仍然把棒殺改成二十軍棍,可見這石中玉在殿下心中的份量。現在殿下正在氣頭兒上,讓他動手,可哪天要是反悔了,倒黴的可是他。
再者,他要用什麼力量打呢?盡全力,別說二十軍棍,石中玉嬌小得像個小雞子,單薄得像根小蔥兒、嫩得像塊小豆腐似的,一棍也打死了。不盡全力吧,別說裕王殿下眼前過不過得去這關,就算殿下不理不睬,二十棍下來,石中玉的某些部位也得紅腫破皮,說不定以後還會有疤痕。倘若殿下真的不好男色就罷了,倘若他和石中玉就是那個關係,某些部位在將來情濃之時有礙觀瞻,只怕看一次就想他一次,他還活得了嗎?
“怎麼還不動手?”慕容恪怒道。
“殿下,您有所不知,家法中還有一條。”孫福珩硬着頭皮編瞎話,“就是……就是……此等刑罰,也可以打二十下手板,並罰月銀一年來折抵。原因是……是怕受罰之人還有必須要做的活計,爲了免得麻煩,所以……所以就加了這麼一條補充規定。”
“哦?”不知爲什麼,慕容恪在狂怒中隱隱夾雜了一絲欣喜。
“是這樣。”孫福珩用力點頭,以說服自己相信這條子虛烏有的補充條款,“屬下想,石中玉是殿下的貼身家丁,若他傷得厲害,再找能近身侍候的人比較麻煩。再者,這孩子來王府的時日畢竟還短,是有些不懂事的,屬下以後好好教就是,望殿下原諒屬下的過錯。”很好,只有自己相信了,對別人纔有說服力嘛。再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殿下就有臺階好下。
果然,慕容恪很急地點頭,並威嚴的加刑,“把他往後三年多的月例銀子一併罰了手板改爲十下,回頭本王還有公文讓她抄寫”
“殿下英明,屬下即刻就處罰他。”孫福珩說着,轉向石中玉,“你,快跟我到外面去領罰”
石中玉不情不願地走出去。
她本不想答應,寧願捱上二十棍子,也以這種方式嚮慕容恪反抗。順便,她也捨不得這三年多的薪水呀。她現在寫書還沒賺上錢呢,先斷了自己的固定收入,憑什麼啊。
可是,她不能挨板子或者棍子。她一力避免這種刑罰,因爲那是要脫掉褲子的,那意味着她是女人的秘密當場穿幫。所以,她只有忍了。
看着她走出去,慕容恪忽然感覺很無力,而她那穿着長天袍子的背影,也格外刺眼。
他這是怎麼了?從來都肆意妄爲,爲什麼對着石中玉會縮手縮腳,狠不下心?打也好,殺也罷,對他來說不過是那麼回事嗎?這小子有什麼好的?加起來不過是相處了幾個月而已,難道是因爲單獨在一起,竟有了感情了嗎?
他煩躁的房間裡踱來踱去,過了會兒,外面傳來竹片與人肉相擊的噼噼啪啪地聲音,以及石中玉的尖叫。
怎麼還不停?
他的心頭突然顫了一下,快到他沒有發覺。他只是暗暗數着,等十下過去,他緊繃的神情才鬆了下來。然後,突然很想看看那小子怎麼樣了。忍了半天,才叫來孫福珩進來,吩咐,“讓石中玉把皇太孫殿下的袍子脫了,洗乾淨給送回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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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大家看到這章的時候,我已經身在成都的作家年會上。
不知道這兩天成績如何呢?不知道有沒書評呢?居然心裡還惦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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