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燕的國都……太府都表面上的平靜和繁華下,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轉眼就臨近年關。
裕王府的大小事宜由側妃趙氏管理,所以再忙碌的景象也與石中玉無關。畢竟,她是裕王殿下的貼身小廝,只聽從慕容恪的命令,旁人支使喚不得。
奇怪的是,兩個月來,慕容恪也早出晚歸,兩人單獨見面的機會,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這樣……也好。
有詩爲證嘛: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看不到,自然就不想。但是到底真的想不想念,乾脆忽略掉這個問題。至於做夢夢到的……當然不算
石中玉這樣對自己解釋,覺得只要下定決心,就不會陷到那個深不見底的坑裡去。而且她是個好家丁,就算慕容恪一直沒有召她侍候,她也盡職盡責的做好泡妞大使的工作。
經過兩個多月的接觸,她對金旖晨有了相當的瞭解。
金小姐的性格具有兩面性,一方面是內心本質,可能母親早逝,又長年和行武的父親在任上的緣故,金小姐的心性自由,行事往往不拘小節,也不太守大家閨秀的規矩、不在意地位身份什麼的,可算得上真摯自然。比方,她現在是個“男人”,地位是奴僕,但金小姐卻自然的和她結交,不在乎別人說什麼。
可是另一方面,倘若金小姐願意,她就能圓滑世故,辦事滴水不漏,跟每個人都不遠不近的,還能讓所有人都喜歡她。顯見,這份爲人處事的功力,是長年訓練的結果。
石中玉先前還羨慕金小姐有個寵愛、縱容她、思想開明的父親,在這個封建年代可以允許女兒自由擇婿,但相處下來她就發現,金敬仕對女兒的諸多苦心栽培,肯定不是讓她進入平民小戶的。也就是說,這個擇婿的自由是有底限的。金小姐必定要嫁入豪門,只是哪一個豪門的問題。
而自從金氏進京,覬覦金小姐的皇親貴戚、世家子弟不可謂不多,但兩個多月下來,競爭者就只剩下三個人了。
慕容恪本身沒有舉動,也沒有派人上門提親,但他的貼身家丁,也就是石中玉頻繁出入將軍府、並深得金小姐喜愛、差不多已經成爲金小姐玩伴兒的消息不久後就傳遍京都。這件事很說明問題,誰不知道裕王七殿下和他的貼身小廝有一腿?這樣重要的人物親自出馬,表明了慕容恪對金小姐興趣濃厚。畢竟金小姐是自主擇婿的,討了金小姐的歡心纔是關鍵。而以慕容恪的兇殘霸道之名,又有誰敢跟他搶?指不定他當街一劍把人殺了,回頭皇上派他上北魏邊境溜達一圈,這事就糊里糊塗的揭過了。
唉,國之不國,法之不法,老天降下這種妖孽,實乃大燕之禍啊。很多人這麼議論,卻沒人敢說出口。
好在,還有敢和裕王殿下叫板的。
其中之一是皇上的寵臣,一等勇毅公甘鐸。這位三朝老臣爲其孫甘紹廉向金小姐求親,其意甚誠,多次拜訪將軍府,全太府都的人都知道。而甘紹廉也確實是青年才俊,年方二十,是前科的狀元郎。加上甘鐸的兒子、甘紹廉的父親是領侍衛內大臣。甘家滿門是文武高官,家世顯赫,背景深厚,絕對的高門大閥。論勢力,竟不輸於裕王多少。而且,甘鐸爲人剛正,與裕王殿下多種不對付,若不是皇上壓制,可能早起了很多回衝突了。所以這次,是斷不會退讓的。
其中之二,就是當今東宮掌主,皇太孫慕容長天。本來東宮行事低調,也不願意爆出叔爭妻的醜聞,可皇后和太子妃多次表明對金小姐的讚賞,還屢屢請金小姐到皇宮和東宮去覲見,明眼人一看也就懂了。
有這三個強大的求親者存在,其他人根本沒戲,所以都很眼色靈活的撤了,改爲以一種看戲的態度觀望。到底金小姐這隻鹿死在誰的手裡,結局難料,據說地下賭莊爲此還設下了盤口。
慕容長天:東宮之主,地位正統,年少英俊,溫柔端方。
甘紹廉:青年才子,文采斐然,世家名門,前途遠大。
慕容恪:文武全才,聖眷正隆,出身高貴,大燕第一高手兼第一美男。
經精密分析,三家的賠率差不多。
“你們忘記分析一樣……裕王殿下的貼身小廝。”開盤口時,有一個經常流竄於市井的假道士曾經在外圍嚷嚷了個遍,“據貧道夜觀天象,那小傢伙可是左右局勢的關鍵呢。事情的結局如何,可都在他的身上。”
不過沒人理他。
這種高門貴胄間的爭鬥,憑一個家丁再受寵,也終究是個下人,是個玩物,能起得了什麼作用?三足鼎立啊,大燕國,特別是太府都好久沒有這樣的盛事、這樣的全民性娛樂了。
在這場能左右大燕國熱力的親事競爭中,各位當事人多多少少都瞭解一點外面的會議,不過卻全部都很沉得住氣。至於石中玉,她假裝不知道,而金旖晨則完全不在意,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從這方面看,金小姐實在是個灑脫的聰明人,不過她偶爾莽撞地行事作風,卻也不是裝出來的。只是因爲她本質純良,甚至大大咧咧的,但外表的保護層啓動起來的話也相當完美就是了。
過了年,金小姐就十七歲了,但她似乎對現在的狀態很享受,沒有急於選誰或者棄誰,也沒有要快嫁人的意思,日子過得挺逍遙。若說她有什麼反應,也就是和石中玉相處融洽,兩人共同話題很多,假如不是因爲石中玉的“男兒身”,簡直就是把石中玉當閨中密友了。因此外界有傳,在求娶的爭奪戰中,裕王殿下稍稍領先。
“金小姐對咱們殿下到底是什麼態度啊?”有一次,向來沉默寡言的孫福珩也忍不住問。
石中玉只聳了聳肩,因爲她無話可答。
第一次把情詩送到金旖晨手裡時,她的反應出乎預料,即沒有生氣,也沒有羞澀,而是大方地表示了對《秋風詞》的讚歎,說了句,“沒想到裕王殿下還有如此文采。”
石中玉哀悼了下李白同學,接着笑道,“我活了快十六年了,就沒見過比我們殿下更出色的男人。若錯過了,只怕得後悔死。”
她當然向着慕容恪說,但其實心裡也很矛盾。私心裡,她希望慕容恪能娶金旖晨,畢竟金小姐本質好,披上保護色時也能保持適當的善良。若金小姐當了裕王正妃,對於她這個還有三年王府時光的小人物來說,是福音。
不然的話,就衝着她和慕容恪的緋聞,坐在正位上的哪個女人都會把她當成眼中釘。一個趙碧凡就讓她時時提防了,再來一個妒婦,她還活不活了?而現在慕容恪似乎是對她失去了興趣似的,不聞不問。當靠山倒了時,她才知道自己暴露在一羣女狼之間是多麼脆弱和危險。
當另一方面,人非草木,和金小姐相處久了,兩人間自然產生了友情的苗頭。慕容恪不會是個好老公,對女人冷漠無情,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有鑑於此,她又不願意讓金小姐嫁過來。
也許,她不贊成這樁婚事,還有別的她本能的忽略了的原因。只是慕容恪要求她隔三差五就寫點情詩送給金小姐,她已經搜腸刮肚的剽竊了不少千古名文,腦子都快乾了,金小姐也確實開始對慕容恪刮目相看,好幾次表達了對慕容恪的仰慕,令她內心更加矛盾起來。
“呀,天真的陰了哪。”金旖晨扔下繡繃子,興高采烈地跑到窗口望天。
這個年代有玻璃,雖然品質不太好,又貴得要死,但金將軍的獨生愛女還是用得起的。加上太府都臨近北地,民間備有火炕,在寒風凜冽的天氣里門窗關緊,再加個火盆,屋內就溫暖如春,半點不冷的。
可石中玉畢竟是小廝的身份,別說炕頭,連炕邊也輪不上她坐,滿屋四五個丫環侍候着金大小姐,她只是搬着小凳子坐在火盆邊上,捧着個大碗喝茶,充滿了舊社會的感覺。
金旖晨並不像外表那麼粗魯胡鬧,實際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她更愛騎射箭。據石中玉冷眼旁觀,其實她對騎射之術也未必真的喜歡,她只是越做不好的東西就越有興趣。
“那要好幾天不能騎馬了哪。”果果也跑過來,看着天色,“瞧這樣子,會是一場大雪,但一時半會兒未必下得來。”
“你又懂了。”金旖晨點了點果果的腦門。
她身邊至少有四個大丫頭,還有七八個小丫頭侍候,但果果是她最貼心的。如果她嫁到裕王府,果果也必是陪嫁的丫鬟之一。
“老爺不是教過小姐,濃雲要發紅,這雪才下得大,下得痛快。”果果道,“小姐,太子妃的請是不能拒的,咱們要快做準備。若要去,就得即刻動身,不然就趕上雪天了。”
太府都城內有一條玉帶河,城外則有一座玉帶山,只不過是和蘭望家所在的莊子是相反的方向。玉帶河的水就發源於玉帶山,那山的半山腰有一條終年不斷的纏繞溪流,玉帶山和玉帶河都因此而得名。
玉帶山上風景宜人,建有幾處皇家山莊,是皇室成員夏日避暑和冬日賞雪的地方。就在前兩天,東宮太子妃吳氏給金旖晨下了貼子,說今年雪晚,但幾天內就會降下初雪,請金旖晨去皇莊小住。
“那就快動身吧。”金旖晨轉過身來,目光閃閃,顯得有點興奮,“小玉,你和我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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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
還有,下午本說…加更,但突然有事,所以改爲五點左右吧。
放心,66不食言,一定會更的,只是稍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