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兒,你不舒服嗎?我看你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岳雲關切地問道。
王雯心頭一曖,暗自喜道:看來嶽大哥還是很關心我的。但遇見樸正昌之事,她卻不準備告訴岳雲,免得他分心。畢竟宋金談判一直僵持不下,岳雲那邊壓力也很大。
“哦,沒事!可能是今天下午逛市集,沒有買到想買的衣服罷了。”王雯隨口說道。
“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買吧!”岳雲衝她笑了笑,對於這個蘿莉公主,他還是十分疼愛的。
“咦?嶽大哥你明天不和金人談判了嗎?”王雯一臉驚奇道。
“現在談判已經陷入了僵局,金國主持談判的完顏亮殿下決定休息三天,三天後再重開談判。因此,我們可以有三天的休息期了!”範同在一旁解釋道。
“哦!是嗎?那太好了!”王雯一聽岳雲可以陪自己逛街,心情立刻便好了起來。
岳雲見她重新恢復了活潑可愛的神態,粉嫩精緻的臉蛋又露出了嫵媚的笑容,心中也不禁爲之一動,暗道這高麗小公主原來也如此嬌俏美麗,怎麼以前沒注意過。
衆人正吃着飯菜,卻有一名五大三粗的金兵走了過來,看穿着應是金國某位貴族的侍衛。
他站在岳雲身旁扯着嗓門大聲問道:“哪位是宋使岳雲將軍?”
“我就是!你別那麼大聲好不?”岳雲有些不滿地說道。他只覺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那名金兵這才驀然一驚,望向岳雲,打量了半天,卻是有些不信道:“你是岳雲?怎麼感覺不象!”
岳雲哭笑不得,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質疑自己的身份。
範同這時起身向那金兵侍衛作了一拱道:“鄙人是大宋使節範同,下官可擔保他的確是岳雲,不知你是何家的侍衛,來此找嶽將軍有何事?”
“嗯!我是使節團的侍衛隊長,也可證明他正是使節團副使岳雲。你究竟有何事相詢?”張力也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和範同都感覺這金兵侍衛雖然大大咧咧的模樣,但他後面的那人卻肯定地位不一般,因爲驛館的防衛還是很嚴厲的,一般的人是進不來的,就算有金國貴族想派人宴請他們,也都只能把請貼留下,然後由門房轉交。而這侍衛能徑直闖進來,看來身份必然不低。
那金兵侍衛這對方從懷中掏出一張請貼,恭恭敬敬地交給了岳雲道:“小人是樑王府的侍衛蒲察甲。我家殿下請嶽將軍明日午時到王府赴宴!”
岳雲正在疑惑這樑王是誰時,範同卻是面色頓變,他立刻問道:“四王爺不是才走嗎?怎麼還能邀請我們赴宴?”
在座衆人立時反應過來,樑王原來就是兀來。
這時,那蒲察甲嗡聲嗡氣地說道:“王爺已經率軍南下了,邀請嶽將軍的是我家公主銀鈴殿下!”
“銀鈴!”岳雲聽到這個名字,不禁心頭劇震。
兩年前和完顏銀鈴相處的時間雖然很短,但留給他的記憶卻很深。尤其是最後完顏銀鈴不顧一切地想辦法放了他,讓他心中十分感激。可自己卻利用她爲自己包紮傷口的手絹,騙得她父親兀朮撤軍。
雖然說兵不厭詐,但自己這麼做,卻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這時,飯廳內衆人望向岳雲的神色卻都有些不自然了。女真人雖然熱情爽直,但一個未出嫁的公主主動邀請男人到自己家吃飯,卻也難免會讓人浮想聯翩。
而範同作爲此次使節團的正使,更是對金國皇室的情況作了詳細瞭解。他深知銀鈴公主是兀朮最疼愛的女兒,兀朮沒有兒子,完全是把這個女兒當自己的兒子來養,銀鈴公主有金國第一美女之稱,又武藝高強,加之她不但本身就是一位極富吸引力的美女,更有一個執掌金國朝政大權的老爹。所以在金國追求者甚衆。
象紇石烈志寧,原本只是一位皇宮護衛,雖然是女真八大部之一的紇石烈部之人,但卻是遠得不能再遠的旁支。不過自他成功追求到兀朮的六女兒完顏雨音,成爲兀朮的乘龍快婿後,立刻霍地翻身,如坐火箭一般,升到了驃騎大將軍、青州留守的要職。而現在更是搖身一變,成了金軍東路軍的主帥,節制整個淮北、山東一帶的金軍。
所以,追求銀鈴公主的女真貴族更是在樑王府門口排起了長隊,不過銀鈴公主卻始終不假辭色。似乎對男人十分挑剔。可現在,她竟然主動邀請岳雲到自己家中赴宴。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
在這飯廳內吃飯的女真人不少,聽到這個消息後,均不禁竊竊私語起來。議論銀鈴公主怎麼會突然邀請一個南朝漢人到自己家中作客。
岳雲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蒲察甲,你回去告訴銀鈴,我明日一定準時來!”
蒲察甲躬身行了一禮,方轉身向大門口走去,邊走邊哨咕着:“這叫岳雲的漢人看上去如此文弱,怎麼可能是屢敗我大金的悍將……”
他自以爲說得小聲,卻不知他這大嗓門早讓飯廳內衆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張力和吳亮待那蒲察甲走後,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三弟,銀鈴公主怎麼會想到邀請你赴宴呢?該不會是看上了你吧?”
岳雲頓時臉上一紅,有些心虛地說道:“應該不會吧……銀鈴乃是一國公主,身份尊崇,或許是她父親走之前有什麼婁待,要她轉告我也說不一定呢……”
範同看了看岳雲的臉色,搖了搖頭,他經驗老道,自是從岳雲的表情看出兩人之間關係一定非比尋常。
而在一旁的王雯更是心中醋意微生,心忖這銀鈴公主好不害羞,竟然主動邀請嶽大哥到自己家中赴宴。難怪高麗的人都瞧不起金國,認爲他們是不懂禮儀的蠻夷,只知道以武力壓人。
“哼!你是金國的公主,我也是高麗的公主,咱們是一樣大的!”王雯心中閃過這一個念頭之後,卻立刻嘆了一口氣,露出沮喪之色。
先不說金國比高麗強大得多,現在高麗都還是金國的藩屬國。而且銀鈴這個金國公主可是實打實的,她老爹兀朮更是手掌金國軍政大權的四王爺,雖然不是皇帝,但卻與皇帝的實權一般無二。而自己這個高麗公主卻是個落難公主,現在連自己國家都不敢回,相差可謂天壤之別。
想到這裡,王雯的心情頓時又壞了起來,她三刨兩刨地吃完了飯,然後便匆匆告退,回到了自己房間。
在換上了一身女真族的服飾,並作了一些修飾之後,她的外表就變得和上京大街上最尋常的女真少女沒什麼兩樣了。加上她原本就會一口流利的女真話,要冒充女真族的少女是輕而易舉之事了。
她這時攝手攝腳地走出了房門,然後向驛館外走去。不過她卻沒注意到,一個黑影悄悄跟上了她。
門口的衛兵都認得她,知道她是宋國使節團的一名通譯,雖然有些驚奇她爲何突然會作女真人打扮,但料來也是入鄉隨俗,避免起風波,於是便也沒在意,放她出去了。
王雯走出驛站後,便向北城西面走去,上京分爲皇城、北城和南城三個城區。皇城是女真族的皇宮及朝中大臣、功勳貴族居住地。驛站也在這裡。
而北城則是女真人的居住地,而北城西面就是上京的女真族貧民窟,居住的都是女真族的貧苦百姓。王雯穿着一身女真人服飾走在這裡,是最不弓人注目的了。
當她走到一間僻靜的破落小院門口時,在門口站立的兩名身着女真人服飾的年輕人立刻臉上露出恭敬之色,然後打開了大門讓她進去。
王雯走進這小院後,只覺到處於斷垣殘壁,院內的幾間房子房頂都開了天窗,正有幾名武士在房頂上鋪篷布,以擋風雪。
這時,一名年約五十來歲,留着山羊鬍須,圓臉的中年人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恭敬地行了一禮道:“臣金城石拜見公主殿下!”
王雯見到此人後,驚奇道:“金叔叔,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雖然她在白天見到了金城石的貼身護衛樸正昌,但卻絕沒想到身爲護國大將軍的金城石本人也到了上京。要知道高麗的護國大將軍可是軍方的二號人物,負責全國軍隊的編練和後勤,雖然沒有調動和任免權,卻對軍隊有着巨大的影響力。
金城石嘆了一口氣,作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公主殿下,還請進屋內說吧!”
王雯點了點頭,金城石和她父親王勤相交莫逆,當年曾試圖起兵殺進漢城,改立她父親王勤爲高麗國王,但被王勤阻止了,那會他還對自己的皇兄王構抱有幻想,但現在看來,自己父親顯然是作出了錯誤選擇,以至於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
金城石待王雯走進房間,在一張木椅上坐下後,方嘆道:“雯公主,現在國內已經大亂了!”
“大亂荊國內發生什麼事了?”王雯聽聞之後,頓時大驚失色。
“那昏君已經瘋了!”金城石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一臉憤恨和不屑的神色。然後他方慢慢講述了最近一年來高麗國內的變化。
原來,自一年多以前,王構殺了弟弟王勤夫婦,逮捕罷免了許多官員後,自以爲皇位已經坐穩,便更加倒行逆施。他極力寵信崔哲星和李世淅兩個只會吹牛拍馬的小人。
這兩小人一個勁地唆使王構去煉仙丹求長生,以成爲永世不朽的高麗國王。他們還謊稱從易經、八卦等中原占卜書籍發現了永生仙丹的配方。要爲王構練永生仙丹。
而這王構信以爲真,便下令高麗的戶部、工部一定要全力配合,兩人要什麼就給什麼,一定要把這永生仙丹煉出來。
崔哲星和李世淅原本就是騙王構的,只不過想自己從中撈取好處而已。哪會真的去煉什麼仙丹。
他們得到王構的準諾後,立刻便利用這項特權,大撈特撈,不但把撥付給他們煉丹用的大量銀錢據爲己有。而且還借煉丹爲名,把貪婪的目光盯上了朝中的大臣和皇室的成員身上。
兩人貪得無厭,他們看中了哪位大臣和皇室成員的名畫或者珠寶,就謊稱這樣東西可以用來做煉丹材料,然後將其巧取豪奪。而凡是不願意交出財物的,他們就告到王構那裡,稱因此人不肯獻出材料,導致煉丹無法進行下去。
而王構也是象失心瘋了一般,崔哲星和李世淅這些漏洞百出的謊言他愣看不出來。被這兩奸臣一鼓動,就強下聖旨,索要這些財物。後來弄得朝中大臣和皇室宗親只好個個都將自己的財物暗藏了起來,不敢放在家中。
而崔哲星和李世淅發現之後,便向王構誣告,稱這些大臣和皇室成員是故意把練丹材料藏了起來,好讓陛下煉不出仙丹。
王構大怒,立刻便要崔哲星和李世淅把這些人的名單提供給他。
這兩人別的不會,算計人卻是很厲害。於是便把和他們關係不好,以及對他們不順從的人名單交給了王構。同時,他們也很會揣摩王構的心意,知道他在殺了自己的親弟弟王勤之後,甚爲擔心自己的其他弟弟,以及堂兄堂弟等也會殺自己。崔哲星和李世淅就把王構的其他兄弟及一干堂兄堂弟等所有可能威脅他王位的高麗皇室成員全都弄上了這個名單。
王構見了名單後大喜,立刻就將這批大臣和皇室成員全部逮捕下獄,要其家屬將“煉丹林料”交出才能贖人回去。
待這些大臣們的家屬好不容易纔湊足崔哲星和李世淅要的“煉丹材料”,要求其放人時,兩人又向王構謊報這些“煉丹材料”作了手腳,是假的。
王構這下可真是氣壞了,他原本想對這些人中的部分大臣網開一面的,被這兩小人一激,就索性派兵把這些大臣和皇室成員全部殺了。一時之間,漢城血流成河,由於這一年是丁酉年,史稱丁酉慘案。
崔哲星和李世淅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開始更加放心大膽地作惡了。幹出的事情完全令人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