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都長大了
沈老爺非常守信，當天下午，被拘禁了一整天的周公子周庭，就被內衛放了出來。
這位周家的二公子被放出來之後，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他就見到了周家的管家，管家上前對着周公子微微低着頭，開口道：“公子，老爺在家等您呢，快回家罷。”
周庭面露喜色。
“父親回臨安來了？”
周撫臺前些日子，離開臨安出門訪友，周公子自然是知道的。
因爲這麼多年仗着父親的勢，在浙江地頭上橫行慣了，周公子此時下意識覺得，那些關押自己的人，是畏懼自己父親的勢力，才把自己放了出來。
他看向自家的管家，問道：“父親現在在哪裡？是在巡撫衙門，還是在家裡。”
“在家。”
老管家微微彎着腰，擡頭看了自家公子一眼，低眉道：“已經等公子許久了。”
周公子這會兒，顯然還沒有預料到將要發生什麼，他興致勃勃的跟着老管家一起回了家，剛到家裡，就被老管家帶到了自家書房，在書房裡，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翻書的老父親。
不過他還是給孫謹寫了封信，把浙江的情況大致告訴了孫謹，通知他市舶司已經可以着手組建了。
他一路趕路過來，這會兒臉上有着難以掩蓋的疲憊，笑容也有些勉強：“一段時間不見，公子風采依舊，更勝往昔。”
既然是宮裡的事情，就讓宮裡去辦，反正皇帝對這件事情很上心，也不可能對孫謹這些個太監完全沒有任何監管。
“不要再留在臨安了。”
“我的面子？”
小老頭站了起來，靜靜的看着自己的這個二兒子，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周庭周大公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以頭觸地。
與浙江地界上的首憲達成了合作意向之後，最起碼五個市舶司之一的溫州市舶司，或者說浙江市舶司，將來會面對的阻力會驟然減輕。
周撫臺聲音有些低沉：“爲父還會抽出鞭子，狠狠地打你一頓，一來是出氣，二來也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許復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在外面做生意，難免要出去奔走的。”
到那個時候，沈老爺在東南的事業，就算是初步完成了，以後只要有個靠譜的官員來主持東南的事情，那麼不管是給朝廷創收，還是給朝廷弄起來一個撐場子的水師，都是時間問題了。
“可你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
………………
周撫臺已經滿是皺紋的臉上，帶了一些肉眼可見的悲哀表情，他說話的聲音，都已經隱隱帶了一些顫抖。
在臨安府住了差不多六天時間，到了第七天的下午，沈老爺正在會館睡午覺的時候，蔣勝小心翼翼的敲響了沈毅的房門，開口道：“公子，許員外到了，在外面等着見您。”
老人家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有些悲涼：“你回老家去罷。”
沈老爺起身，換上了一身單衣，又洗了個臉之後，才推開房門。
因爲抗倭軍那邊現在不怎麼需要沈毅親自坐鎮，再加上沈毅還要在臨安府等着許復趕過來，因此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沈毅就留在了臨安府，並沒有回樂清。
“連帶着兒子的那些同伴，都給他們綁了去！”
蔣勝離開之後，沈毅看了一眼許復，問道：“顧大家呢？”
許復低着頭說道：“恭喜公子了。”
周庭深深低着頭，一句話不敢說，只是小心翼翼的“嗯”了一聲。
周撫臺默默放下手裡的書卷，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語氣裡帶着濃濃的失望。
“你老父這一次，被你要了半條命去。”
周撫臺情緒有些低落，他緩緩的說道：“咱們家，有你大哥經管家業，你三弟考學進取，你即便不成器一些，怎麼也能踏踏實實的過一輩子。”
“聽說公子前段時間還升了官。”
本來，他還想讓老爹幫忙，把那個同樣被內衛關起來的風塵女子給救出來，但是此時見老爹這個模樣，他已經完全熄了讓老爹幫忙救人的心思，只想着趕緊把眼前這關給過去。
市舶司的具體事務，沈毅是不準備去插手經管的，畢竟這錢財過手，即便沈老爺不拿，也會在手上沾點油腥，到時候還會平白遭人眼紅，給自己惹麻煩。
沈毅這會兒已經睡醒了，不過還有些迷糊，他先是從牀上坐了起來，然後伸了個懶腰，開口道：“讓他到客廳等着，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想到這裡，沈老爺忍不住微微搖頭，嘆了口氣。
這位浙江巡撫聲音裡，帶着滿滿的恨鐵不成鋼。
周撫臺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也怪爲父這些年忙於公事，對你疏於教導，你現在這樣不成器，爲父也有責任。”
“自家人，用不着說這種見外話。”
“爲父不定還能照看你幾年…”
周大公子叩頭，垂淚道：“爹，您有什麼教誨儘管說，兒子今後一定改。”
咕叨完這句話，沈老爺揹着手，來到了會館的客廳，這個時候許復已經在客廳裡喝茶，見到沈毅到來，他連忙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垂手，微微低頭道：“公子。”
周公子上前，先是對老爹行了個禮數，然後不等老爹開口說話，便向着老爹走去：“爹，有些人太不把您放在眼裡了，在浙江地界上，說把兒子綁了就把兒子綁了！”
蔣勝連忙點頭應了一聲。
沈毅上前，拍了拍許復的肩膀，微微一笑：“一段時間不見，你也黑了不少啊。”
“幾年過去了，大家都長大了。”
反正不是許員外。
“你今年要是十三四歲，十五六歲。”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蔣勝對許復的稱呼。
“你改不了了。”
“你…”
具體記不清楚了。
周公子這會兒即便再蠢，也知道自己惹老父親生氣了。
“爲父該怎麼教你呢？”
“希望你回老家之後，能安心待兩年，不要再給爲父惹禍了，再惹下去。”
再加上臨安府畢竟是繁華之地，各方面都要比樂清縣城好上很多，基本上可以追平沈毅在建康的生活條件，因此在臨安住的這幾天，倒也頗爲愜意。
“爹，兒子知道錯了…”
“我哪裡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臨安府畢竟是繁華地界，而且從上一次在西湖跟周大公子鬧了一場之後，臨安府的官員對沈老爺也開始上心了起來，第二天就有人把沈毅接到了臨安官府的會館居住，按照欽差規格接待，生活待遇一下子就上來了不少。
現在，抗倭軍已經在掃清福建的倭寇，等到今年年底剿滅了福建的倭寇，明顯再把松江府還有廣東一帶的海路打通，沈毅佈局的五個市舶司，就都能先後上馬。
周庭咬牙切齒：“兒子丟點臉面倒沒什麼，但是您老人家是浙江的首憲，這要傳出去，您的面子擱在哪裡？”
要知道，蔣勝當初剛出江都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就是跟着許復做事的，那個時候他稱呼許復好像是叫許哥還是小許哥。
小老頭擡頭看着自己這個二兒子，語氣有些淒涼：“你今年二十四歲了罷？”
“我原以爲，你只是不成器。”
沈毅指着椅子，示意許復落座，等到許復坐下來之後，沈毅揮了揮手，讓蔣勝先出去。
許復擡頭，看了看沈毅，然後再一次微微低頭。
“回公子。”
許員外嘆了口氣。
“她不幸病死了。”
(本章完)